第二章

5.

我看见他眼底全是我的倒影，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我的腰间来回抚摸着。

“你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

他轻咬了一下我的耳垂，引起我一阵颤栗。

恍惚间，我被他打横抱起，然后摔进柔软的床垫里。

直到顾霆川栖身下来，将我整个人包裹在他的怀里，我竟然没有一丝想要反抗的念头。

归根结底，大概是比起顾闻屿，顾霆川的长相才是我菜。

直到我浑身脱了力，迷迷糊糊间被顾霆川抱到浴室，再抱回床上。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老男人的确比顾闻屿好用，会的也多。

这样的体验，我和顾闻屿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就像顾闻屿说的那样，七年过去，一切都腻了，我和他之间爱意退去，热情也随之退去。

就像顾霆川带给我的新鲜感和激情，林冉大概也给了他同样的感受。

我和顾闻屿之间，终究还是只能走到一地鸡毛。

陷入沉睡前，我感受到顾霆川落在我额角轻柔的一吻，听见他极尽温柔地跟我说晚安。

第二天我是被饥饿叫醒的。

等我坐起身时，身旁早已没了顾霆川的身影。

翻身下床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痛昭示着顾霆川这个年过三十的男人从前究竟有多自律。

他的花样，可不像一个常年不近女色的男人。

等我打开房门走到客厅的时候，转头就见到顾霆川围着我那件唐老鸭的围裙，背对着我做早餐。

纯白衬衫下是他的宽肩窄腰，我猛然间想起昨晚被他抓着手碰到的腹肌。

我伸出手来想要给我逐渐升温的脸颊降降温，顾霆川却在这个时候端着盘子转过身来。

他朝我笑开来，倒有种蛊惑人心的魅力：“醒了？来吃饭。”

我慢吞吞地走到餐桌前，就见桌上摆了好几样早餐，有粥有面条有煎蛋，甚至还有三明治。

我看着顾霆川走到我的对面，替我盛了一碗粥放在我面前，我问他：

“小叔叔，你做这么多，是觉得我是猪吗？这么能吃。”

他轻笑一声：“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都准备了一点。”

我看着桌上满满当当的早餐，实在没办法理解顾霆川眼里的「一点」究竟是多少。

顾霆川的手艺的确不错，也难怪顾闻屿说他家里没有保姆却还不见他营养不良到底是为什么了。

顾霆川在洗碗的时候，我接到了顾闻屿的电话。

我一次次挂断，他一次次锲而不舍地打过来，最后我索性关机，耳根子倒也清净了下来。

门铃声响起的时候，顾霆川转过身来擦了擦手，用眼神示意我去开门。

我抱着那一捧娇艳欲滴，还沾着水珠的风信子转过头看顾霆川，他擦了手解了围裙朝我走来，将我揽在他的怀里。

“眠眠，恭喜你迈入新的人生。”

6.

我看着顾霆川，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和顾闻屿在一起的前五年，他几乎每天都会送我一束花。

只是因为我跟他说过，我很向往那种每天都能收到爱人的一束花的生活，他就雷打不动地送了我五年。

可是直到和他在一起的第六年，顾闻屿就以工作忙没时间买为借口，不再送我花。

我没想到，两年后我收到的第一束花，是来自顾霆川。

说实在的，顾霆川这一套攻势下来，很难有人能招架得住，如果我再小个三岁，我大概会沉溺。

我只想着把昨晚上那一段归结为「放纵」。

对于顾霆川，我知之甚少。

更何况，我刚刚结束和顾闻屿那一地鸡毛耗费了我几乎所有精力的七年。

实在没有心思立刻和另一个人建立另一段更深的关系，而且，这个人还是顾闻屿的小叔叔。

我叫了他七年小叔叔，说出去，顾家二爷的女朋友是自己侄子的前女友。

他不要脸，我还要。

更何况，顾闻屿的父母用了七年告诉我，顾家是我攀不上的高枝儿。

我挣脱开顾霆川的怀抱，将花放在玄关的柜子上跟他极为客气地说了句谢谢。

我见到顾霆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小叔叔，你要忙的话，我就不打扰你了。”

我迫切地想要让他离开，他注视着我半晌，终究还是败下阵来。

他拿着外套穿好鞋，开门前，他抚摸着我的脸颊一脸深情：“眠眠，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我抛开那些繁杂的思绪，开始规划着我接下来的生活。

7.（顾闻屿视角）

顾闻屿和俞初眠分手的第三天，他依旧没有睡好。

朋友在酒局上看到他，嘲笑着他那皱巴巴的衣领和颇为明显的黑眼圈。

“哟，看来屿哥昨晚和嫂子玩得挺嗨啊。”

顾闻屿没好气地伸脚踹了那人一脚：“分手了我上哪儿睡去啊。”

贺景尧有些诧异地从手机里抬起头来看了顾闻屿一眼：

“那个也分了？”

顾闻屿愣了几秒，不耐烦地点燃了一支烟：“林冉有通告。”

顾闻屿其实很不爽自己下意识将俞初眠和朋友嘴里的「嫂子」联系起来，毕竟，三天前他和俞初眠的分手算不上体面。

贺景尧放下手里的酒杯，说出口的话倒有些苦口婆心的意味：

“闻屿，你要真放不下和俞初眠那七年的感情，就跟林冉断了吧。”

顾闻屿甩开贺景尧搭在他肩上的手，灭了手里没抽的烟，将酒杯里的威士忌一饮而尽，随后又不解气一般地将杯子扔在地上：

“这七年我就是太惯着她了，非得冷她几天才能给她个教训。”

贺景尧皱着眉，欲言又止。

一旁的狐朋狗友勾住顾闻屿的肩，重新将一杯酒塞进他的手里：

“就是，屿哥对俞初眠还不好吗？整个圈子里，也就屿哥为了她洁身自好了七年。”

“将来她也是要做顾太太的人，要是现在都忍受不了一个林冉，那将来还会有两个、三个林冉、李冉、陈冉的。”

顾闻屿没说话，只是握着酒杯的那只手逐渐泛了白。

俞初眠不在他身边就不习惯的滋味，一点也不好，他竟然还有了几分悔意。

可一想到俞初眠那晚跟他说的那番话，他又觉得俞初眠实在太过分。

即便到时候俞初眠找他求和，他也不会这么轻易原谅她。

8.

顾霆川说给我时间考虑，他这几天果真就没来找我。

我也乐得收拾东西准备去海市。

黎漾的工作室打算搬到海市，几个月前她就在说服我，让我跟她一起去，等在那边上了轨道以后再回来。

从前我还顾及着和顾闻屿的感情，一直没给黎漾答复。

现在我和顾闻屿分了手，我未来的人生也该往前走了。

在和顾闻屿的七年里，我耗费了所有的心力，顾霆川在我面前，就像是个未知数，我没有把握未来的顾霆川会不会成为如今的顾闻屿。

我没有办法像七年前一样，因为爱情就一头扎进不确定的未来里。

“眠眠，你终于想通了。”

黎漾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挽着我的胳膊一副松了口气的模样。

“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种会为了爱情放弃自己事业的女人。”

我不置可否。

谈及顾闻屿，我沉默了半晌才跟她说我们已经分手，黎漾惊愕，知道顾闻屿出了轨之后，她皱起了眉。

也是，谁会想到那个被誉为「恋爱脑」的顾闻屿，有朝一日也会背叛爱情呢。

黎漾递给我一杯温水：“没想到顾闻屿也是狗男人一个，还为了个整容女抛弃你。”

“没关系，姐再给你介绍几个好的！眠眠，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都是。”

我放下水杯朝她摆了摆手：“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先把你的工作室安排上了轨道再说。”

在海市的半个月，我几乎忙得不可开交。

黎漾的工作室原本在江城就打开了知名度，现在搬到了海城，客户就更多了起来。

我那个相机，就没有一天放下来过。

黎漾今天特意给我放了个大假，我才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

一开门，就见到西装革履的顾霆川站在我的门外。

我握着门把手的手不自觉收紧，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我尴尬地笑了两声：

“小叔叔，好巧啊。”

顾霆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灼灼地盯着我，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那什么，我就不打扰你了，再见。”

就在我关门前的一刹那，顾霆川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拦住了我的动作，他跨了进来，揽住我的腰，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他的呼吸洒在我的耳边，顾霆川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眠眠，怎么睡了人就不认账，还想逃跑啊？”

我尽力和他拉开了些距离：“小叔叔，你就当那晚上是我......”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霆川以吻封缄，我余下的话全都淹没在了和顾霆川的吻里。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来回游走，试图要点燃我身上每一个感官。

我被他抱起摔进柔软的床垫上，床头柜上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顾霆川有些不耐烦地抢过我的手机挂断，可那铃声依旧锲而不舍。

9.

我推开在我脖颈间作乱的脑袋，挣扎着拿过手机，电话那头却传来顾闻屿的声音。

“俞初眠，你放在家里的那些东西什么时候拿走，冉冉这几天就要搬进来了。”

我抓住顾霆川在我大腿上作乱的手：“我早就收拾好了，就是堆在门口的几个纸箱子，你直接找人扔掉吧。”

“扔了？！俞初眠你知不知道那些东西......”

电话那头的顾闻屿透着不可置信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比谁都清楚，那些东西都是这些年来顾闻屿送给我的，从前我总是很宝贝它们，顾闻屿总会笑着从背后抱住我，带着爱意和温柔跟我说，以后他还会送我很多。

可是现在，我一件也不想要了，就像我不想要顾闻屿一样。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扔了吧。”

我说得轻飘飘，电话那头的顾闻屿却不依不饶了起来。

“不行，俞初眠，你必须回来。”

我从不知道，25岁的顾闻屿还能像个小孩子一样无理取闹，我叹了口气：

“顾闻屿，你能不能别耍小孩子脾气。”

“我回不去，我不在江城，那些东西，你想怎么处置，随你。”

我说完不经意间抬眼就看到顾霆川撑着身子看我，眼神里带着些被人打扰了的不耐烦，我心里突然有些悸动。

“好了顾闻屿，我还有事，先挂了。”

“不行！俞初眠！我还有事要问你！”

顾闻屿的语气里透着慌乱，似乎生怕我挂断了电话。

“去年你送我的那条灰色领带放到哪里了，我明天和冉冉约会要用。”

我有些烦躁，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还要这么羞辱我，戴着我送给他的领带和他的新欢约会。

我刚想骂他，顾霆川却夺走了我的手机扔在一边，他的吻铺天盖地地朝我袭来，我头晕脑胀，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想顾闻屿。

欲望被顾霆川点燃的前一秒，我似乎听见被随意扔在床上的手机那头传来顾闻屿暴躁如雷的声音：“俞初眠！你身边那个男人是谁！俞初眠！回答我！”

被顾霆川引领着攀上欲望的顶峰，我的脑子早已没有了思考的能力，根本无暇顾及电话是否挂断，顾霆川是不是故意让顾闻屿听见的。

而我同样不知道，在我昏睡着被顾霆川抱上床的时候，掉在地上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这次，顾霆川没有再挂断电话。

10.（顾闻屿&顾霆川视角）

顾霆川捡起地上的手机，眸色深沉地看着来电显示，上面只有三个字——「顾闻屿」。

上一次顾霆川在同样的氛围下挂断电话时，上面还是「阿屿」。

不过短短半个月，顾闻屿在俞初眠这里就已经成了前尘旧事，顾霆川轻笑一声，俞初眠看起来是个脾气极好的软柿子，可她也真够决绝。

可她如果不决绝，他也不会这么轻松就撬掉顾闻屿的墙角。

顾霆川感受着手心里的震动，抬眼温柔地看着裹着被子睡得极香的俞初眠。

片刻后他滑开了俞初眠的手机，只接通的瞬间，他那个侄儿怒吼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他皱着眉把手机拿远了些，任凭顾闻屿在那头气急败话地叫骂。

“骂够了？”

这声音顾闻屿再清楚不过，他原本还想再骂些什么，只是听见这清冷声音的那一刻，他就如坠冰窖，凉意从脚尖和指尖一点点蔓延开来。

“小......小叔叔？”

他试探性地开口，祈祷着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晚上跟俞初眠在一起的不是顾霆川。

可电话那头漫不经心的一声“嗯”，彻底击碎了他。

顾霆川听见电话那头顾闻屿越来越粗的呼吸声，心情颇好地走到阳台上点燃了一只烟。

“小叔叔，你怎么会和眠眠在一起。”

顾闻屿不是没有听见几个小时前从俞初眠手机那头传来的声音，可他即便想破了脑袋都不会想到，和俞初眠在一起的，是他的小叔叔。

顾霆川看着远处高架桥上的霓虹灯，吐出个烟圈来，轻笑一声：“顾闻屿，你在明知故问些什么？”

顾闻屿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也在微微颤抖着，喉头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