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5.
我以为是我看错了,但我定了定神,确定云为洲真的停了车。
高速公路上。
他打开了车门,向我走了过来。
他拍着出租车的车窗,张着嘴说着什么。
但是隔音太好,我听不见。
司机有些疑惑,“妹子,要不给你打开车窗你跟他说两句话?”
“这高速公路上,多危险啊。”
我摇了摇头,“不用,不用管他。”
云为洲把车窗敲得砰砰响,但我始终没有给过他一个眼神。
这场闹剧一直持续到他被交警带走,才算得以平息。
这一刻,我才敢躲着堵在高速公路上所有的车的遮掩,去看他被拖走的样子。
他的表情隔着雨幕栩栩如生。
原来他也会如此焦急地对我。
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云为洲。
是你自己放弃的。
高速上堵得并不久,很快便通行了。
我踩着时间到了机场。
可没想到,办理登机牌的时候,却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抱歉女士,您要乘坐的这一班航班因天气原因已经取消,请您改签或者退签。”
我看了看外面,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万里无云。
“怎么现在飞机专飞暴雨天是吗?”
工作人员也只是带着营业的笑意,公式化地回答我:“抱歉女士,通知是这样的。我们也没有办法。”
我无意为难他们,点了点头,“那就改签吧。”
我看了一眼售票,所有去往宁城的机票都已经售罄,唯有明早七点的。
现在已是深夜,再出去也麻烦,我便问了机场过夜的地方,潦草糊弄过这一晚。
一切都很顺利,机场的工作人员甚至给了我高级vip包间休息。
他们的态度好得不像话。
让我察觉到了一丝违和感。
可我问他们,他们也只会说:“这是对您出行不便带来的赔礼。”
我也只好当就这么回事。
可当云为洲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休息室的门口的时候。
我就知道,什么停飞,什么售罄,什么赔礼。
都是云为洲搞的鬼。
6.
他努力在我面前扯起一点嘴角。
怕笑得太过,会惊到了我,只带起一点,小心翼翼。
“鹿鹿......不是说好了今晚一起过吗,你怎么......就要走了?”
我从未见过他在我面前这么谨慎的样子。
使劲回想一下大概也是有的,只不过那要倒退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前。
到那整整一百次的告白最开始的时候。
他第一次向我告白的时候,就是这样小心翼翼地。
每个眼神动作都在打量我的反应。
好像他真的在乎我。
也真的很爱我。
或许曾经那个时候是的,现在这个时候也是的。
可中间隔了这么多年,我一次一次地原谅他。
再去触碰这份所谓的真心,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我动了动嘴角,想要给他一丝礼貌的回应。
但只是抬一点,我都觉得累得很。
算了。
我落着嘴角,迎上云为洲有些慌张的眼神。
“都已经离婚了,我不走做什么?”
“你还去陪向薇薇吧,她等了你这么多年,现在你完全属于她了。”
“你们应该高兴才是。”
但云为洲愣了一下,竟然跳过了向薇薇的事情。
疑惑地问我:“什么离婚?我们什么时候离婚的?”
我将我的那份离婚证递给云为洲,“你的那份,我放在了西郊别墅。”
他接过那张离婚证,急促地摇着头。
他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怎么会离婚......我从没说过要和你离婚!”
我突然笑起了起来。
不用强迫,也不用费什么力气。
因为这个笑话实在是太好笑了。
“你不用说,可是你做了啊。”
“我们这样的婚姻,不离婚,还留着做什么呢?”
可云为洲只是摇头。
叱咤风云的云总好像退化成了一个只会摇头的婴儿。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肩膀,对我说:“不......我没同意过!这东西是你弄来的假的骗我的对不对?”
“这不算!这不能算!我们没离婚!”
我看着逐渐拔高音调的云为洲,突然觉得他就是个疯子。
“云为洲。”
我叫住了他的名字。
他的眼睛里一瞬间闪过一丝欣喜,仿佛在期待我接下来能说点什么来满足他的愿望。
可我只是带着一点讥讽地笑意,问他:
“你看你现在的样子,像不像一个疯子?”
云为洲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和从前相反,孑然一身的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插进他的心脏。
“你说现在的你,和求着你不要离开的我,到底谁更像一个疯子呢?”
云为洲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我这个问题。
“对不起,是我的错,鹿鹿。”
“我只是......我只是......我只是......”
他连着说了三个“我只是”,去找他不断抛弃我的理由。
但他自己都说不出口,只能在几次重复之中,默默地低下了头。
他知道,找什么借口,都是徒劳的。
他的忽视,他的冷漠,他的放纵,都是导致今天的元凶。
“算了吧,云为洲。”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他也挺累的。
“反正已经离婚了,我们就这样放过彼此,不是也挺好的吗?”
“没人规定你只能爱一个人,只是我不想要这种有瑕疵的婚姻而已。”
我看着云为洲的眼睛,看他的眼睛竟然渐渐湿润,有无数想要挽回我的话呼之欲出。
我一直觉得他的眼睛很漂亮。
会说话,只是深情地看着你,就能知道他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曾经痴迷过这双眼睛。
也是这样的一双眼睛,告诉我,他不爱我。
“就这样结束,我们各自安好吧。”
7.
一个小时候后。
我重新坐上了去往宁城的飞机。
云为洲没有再难为我,而是主动为我安排好了启程的飞机。
我就知道一切都是他搞的鬼。
他说放行,我就没有再遇到任何困难。
他送我去了登机口。
站在离别的闸机前,云为洲犹豫了几番。
终于在我刷了登机牌走过闸机的那一刻,叫住了我。
“鹿鹿。”
“我们真的再没可能了吗?”
我的脚步没停。
这对他来说,应该就是最明确的答案。
从云城到宁城的时间很快,不过只是三个小时候的行程。
我从前从未来过宁城这个城市。
这里比我想象的要冷一点。
但毕竟现在还是八月。
再北的地方,也足够温暖。
我去了一早就定好的民宿下榻。
我没定奢华的酒店,就是想要一点人气。
宁城也没有辜负我,老板娘还亲切地问我:
“怎么比说好的时间晚了这么多,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摇摇头,“已经都解决了。”
“那就好,你一个小姑娘走在外面,遇到什么事儿了就跟婶子说!”
我点点头,感谢了老板娘的热情亲切。
她还问我吃了没有,给我推荐了附近的几家餐馆,味道都很不错。
我原本想在宁城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但初来乍到,感觉先玩玩也不错。
我为云为洲谨慎了五年,不敢随便放纵,生怕给他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现在,我终于自由了。
8.
我按民宿店老板娘的指引去了一家清吧。
晚上的时候这里最安静。
也提供一点简单的堂食。
我点了一点速食炸物,和一杯低度数的酒精饮料制品。
就坐在吧台,听驻场的姑娘唱《钟无艳》。
酒保擦着玻璃杯,将那瓶基本没什么度数的酒精饮料递给我的时候,还收了一下。
“女孩子一个人喝酒可不安全。”
我笑了笑,看着我那杯比菠萝啤还淡的酒精饮料说:“这半度都没有,你就让让我吧。”
酒保挑了挑眉毛,终究还是把那杯酒......或者说是饮料,递给了我。
我浅尝了一口,入口是浓甘,一点酒精味儿都没有,也配叫酒。
但甘甜过后,却有一种反酸,酸到极致甚至发苦。
我皱起了眉头,问他到底给了我一杯什么东西。
他翻起了吧台上的电子菜单,滑到最下面跟我说:“你要的最低度数的酒精饮料,它的名字叫做‘生活’。”
我嫌弃地推开了他的酒杯,“你这饮品弄得这么小资,怪不得没什么人。”
刚才的聊天中我得知,他即是酒保,也是这家店的老板。
酒保尴尬地笑了笑,“你这就有点戳人心了。”
但他们店里的炸物很好吃,我其实过了一个很不错的夜晚。
这家店里没什么人,我和酒保一起聊天。
问他哪里值得去玩一玩逛一逛。
他跟我说宁城有些自然景区不错,只是自驾游更舒服一点,那边的班车很难赶上。
我有些懊恼,现在这个时间了请一个自驾游的师父可不太容易。
况且最近也算是旅游旺季,相当难租。
我有些郁闷,但酒保看我这幅难办的样子,冲着我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