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一直这样看轻我。
在他好整以暇的眼神里,我一件一件过去了身上的衣服,只剩下一件背心和长裤。
而窗外,是暴雨如注,寒冬凛冽。
沈之言被我的决绝吓到,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我的态度会这么坚定。
他嘴唇翕动:“阿念,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惨然一笑:“现在我可以走了吧?”
来到沈之言身边时我身无长物,如今离开,也是孤身一人。
6.
一个月过去,我找了一份助理的工作。
和沈之言一起生活的时间太久,我才发现,除了照顾他的生活、帮他公关以外,我什么都不会。
幸好,娱乐圈从来也不缺一个影帝。
沈之言沉寂了下来,为我做的最后一件好事是花钱平息了关于我的舆论。
之前的事情圈子里闹得沸沸扬扬,和沈之言有来往的艺人我都知趣地不往上凑。
新晋的流量明星们对我不是八卦就是避之不及,最后分配到我手里的,是一个刚刚出道的年轻男孩,他叫郑晚知。
他笑起来和年轻时的沈之言很像,第一眼就让我恍惚了。
但是不一样,他不像沈之言那样冰冷,见到我的第一面就笑嘻嘻地叫我姐姐,也很懂事地不过问我以前的事情。
郑晚知毕竟只是个十八线小明星,也没什么通告,难得的是他很努力,对表演是真切的热爱。
和他工作了一段时间,也让我从过去的阴霾里走了出来。
在这期间,沈之言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我流产的事情,几次三番地找我,我都避而不见。
最后一次,是他堵在我家楼下。
“阿念,”多年的职业习惯让他还是穿着黑衣黑帽,站在路灯下还是我熟悉的样子,“你理理我吧。”
他声音低低的,像是委屈极了。
我避无可避,只能认命般地停了下来,礼貌道:“沈先生,你有什么事情吗?”
他的脸白了下来:“沈先生?我们之间,什么时候生疏到了这个地步?”
我笑了,“我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
沈之言的眼神锐利了起来,“裴念,你为什么要打掉我们的孩子?”
我疑惑地抬头,撞进他愤怒又悲伤的眼睛。
“阿念,八年的感情你真的能做到说丢就丢吗?”
我气笑了,才可悲地发觉我曾经深爱的是这样一个幼稚的男人。
他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的半张病历单,喑哑道:“你再怪我,也不能用我们的孩子来惩罚我啊,他是无辜的!”
我平静地对上他的眼睛,那时失去孩子的伤口好像又痛了起来。
“沈之言,我没有打掉我们的孩子。”
他一喜,但看向我平坦的小腹时又生了几分怀疑。
我继续说道,“我们的孩子死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吗?”
“那一天,你赶着送姜枝去她的生日会,撞倒过一个女人。你还记得我们在打电话,我求你救救我的孩子,你说我在碰瓷吗?”
眼泪滑落我微笑的脸庞,“你不觉得很巧吗,世界上哪里有这么巧的事情?”
他眼里的光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
“不,”沈之言摇头,不死心地抓紧我的手,“你怨我,你在怪我对不对,我们的孩子…”
他疯了一般,眼里爬满了红血丝,手劲大的像是要把我捏碎。
我噙着笑可怜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身后,是他失力跪在地上的声音。
“你现在这样,又有什么用呢?”
7.
我没想到,我会再见到沈之言。
那时郑晚知有点小名气的时候了,有一次他兴冲冲地告诉我,他拿到一个大制作。
看到剧本,我哑然失笑,他演的是一具尸体,台词只有一句。
但他很高兴,眼角眉梢都是欣喜:“这个角色是我跟一百多个人一起试镜争取到的呢。”
我嘴角抽搐,不忍心告诉他,那一百多个人都是群演。
他搓了搓手,在一百块钱一晚的没暖气的酒店里冻得瑟瑟发抖。
我皱眉为他把行李箱里的棉被拿出来盖上,自己在一边裹紧了羽绒服。
郑晚知惊讶地问我:“阿念姐,你年纪不大,怎么做事情总是这样细心?”
我垂眸,“以前也做过助理,他不懂的多,我就得多懂一些。”
我以为那会是我最后一次回忆起沈之言了,第二天却在片场遇到了他。
几个月不见,他还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也不乏很多小女生喜欢。
远远地看见我,他眸光一动,我低头避过了。
不演戏之后,听说他凭借着之前攒下来的人脉,当起了制片人。
让人诧异的是,他和姜枝最后也没有走到一起。
郑晚知的戏份不多,很快就拍完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摄像机后的沈之言却一直让他NG,硬生生拍到了凌晨。
我的脸色不好了起来,一个只有一句话的死尸角色都能被针对,我不得不怀疑是不是沈之言公报私仇。
好在凌晨三点拍完了,我面无表情地拉着郑晚知就要走,还是那一步被沈之言拦在了。
夜幕里,他手里的一支烟火星明灭,眸色深深地看着我:“阿念,我们谈谈吧。”
他把我带到剧组静谧幽深的角落里,烛火慢慢燃起,中间是玫瑰和蜡烛围起来的爱心。
沈之言单膝跪地,红着眼睛对我说:“阿念,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是我对不起你,从今往后,我们重头再来,好吗?”
悠扬的音乐响起,导演演员,和他以前的那些朋友站在一起,眼里满是羡慕。
“沈影帝真是用情至深啊,他们都分手很久了吧,居然一来就直接求婚!”
就连姜枝也在,她笑得浅淡:“之言和裴念也算是破镜重圆了。”
我却没有忽略她深深掐进手心的指甲。
所有人都在等着我的反应,众目睽睽之下,我叹了一口气:“沈先生,我们早就分手了。”
那一晚以我拒绝沈之言潦草收场,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更甚的是,我还笑吟吟地把姜枝拉到了他面前:“沈先生不会是求婚错了人,把我看成了姜小姐吧?”
沈之言狼狈地离开了,姜枝也下不来台。
我隐退在人群里,被郑晚知拉走了。
那天求婚的事情被沈之言压了下去。
但圈子里哪有是不透风的墙。
沈之言和姜枝的那点儿事也不是没人知道,有些粉丝扒了出来,又撕出一阵血雨腥风。
出轨被曝光后,本来已经退圈的沈之言又连上了几个热搜。
只是这次,墙倒众人推,无数维护他的粉丝倒戈。
不止他和姜枝的事,就连他在拍戏过程中的一些暗箱操作也被曝光。
沈之言的名声彻底完了。
但这一切都和我没有关系了。
在我的扶持下,加上郑晚知自己争气,几年后他也拿了人生中第一个影帝。
就连我也沾了光当上了最佳经纪人。
彼时沈之言和姜枝结了婚又离婚,坐在台下一脸的疲惫。
聚光灯光束打在我的身上,我看见他的眼神中有惊艳,亦有后悔。
我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多停留。
而是拿起奖杯,笑着看向了观众。
属于裴念的人生,今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