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姐，你干嘛呢？没事来墓地干什么，这种地方阴森森的，而且妈呢？我怎么没看见她。」
我回头看，她旁边站着的正是她男朋友张宇浩。
她手里抱着一束红玫瑰，很鲜艳。
但在我眼里却格外刺眼，妈妈一直都对花粉过敏。
「不好意思啊陈小姐，但这个地方确实不能给你，这个墓的女儿比你早交了钱。」
妹妹一脸无语地看着我：「姐你怎么连别人的墓都要抢？你现在买墓干什么，咱妈又没什么事。况且买这个墓得不少钱吧，还不如拿来给我呢，正好我和宇浩最近缺钱了。」
她说出的话太过冰冷，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我将我妈的骨灰罐放在一边，伸手夺过她手上的花扔到了地上。
一脚就将花踩烂了。
妹妹瞬间就变了脸，不爽地看着我：「姐你疯了吧？这花我是要给妈的！我和宇浩辛辛苦苦挑的花，就这么被你踩烂了？」
在她的口中，我仿佛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我更是忍不了，甩手就给了她一巴掌：「妈花粉过敏的事你知道吗？你和你男朋友缺钱凭什么要我俩给你？你男朋友是废物吗自己没手没脚不会赚钱？」
见我骂了她男朋友，妹妹更是直接黑了脸。
「不过是花了你们一点钱，你们至于吗？我都说了等以后我嫁给宇浩了就不用我花钱了，你们不知道婚后开销有多大吗？又没有让你们给我买房就不错了！」
我再也忍不住火，骂了回去：「那他就可以一分钱不出了？你把我中的钱拿走的时候问过我和妈同意了吗？那是我给妈的救命钱！」
她男朋友却看着我：「我就知道你们不满意我，既然这样我还是别跟小雨结婚了。」
他这番话，立马让妹妹暴走了。
她靠近我的身边，就拿起我放在地上的罐子往地上砸。
在罐子落地的前一秒，我接住了。
看着完好无损的罐子我彻底崩溃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一旁管理人哪里还看不出来里面放的是什么，连忙接话：「陈小姐，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问问这个墓的女儿，如果同意的话你可以在这里安葬您母亲。」
这话听得妹妹直皱眉头：「你说什么呢？什么安葬？」
管理人一言难尽地看着她：「你刚刚差点就把你妈妈的骨灰罐打碎了。」
她不敢置信地盯着被我紧紧抱在怀里的罐子，一下子惨白了脸。
她声音颤抖着问我：「姐，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我就出去了几天，妈怎么可能就不在了？」
我抬眼望去，身边早就没有了她男朋友的踪影。
我哭着哭着突然笑了：「是啊！这里面就是妈！今天早上我亲手一点一点装起来的骨灰！」
6
妹妹傻傻地站在那里，嘴里喃喃着：「这怎么可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有权知道，你凭什么不告诉我！」
她猩红的双眼就那么看着我，却是在责备我没有告诉她。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我哪里有机会没有告诉她呢。
但凡她接了电话或者是看了我给她发的消息，都不会这样。
我擦干了脸上的泪，抱起罐子：「我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还是你自己根本不在意？你有在意过我和妈妈吗？我和妈妈在你眼里不过是赚钱的工具！」
她大概是被我戳中了心窝子，跌坐在了地上。
不敢相信地问我：「怎么会这么突然？妈那病不是没有什么大事吗？妈到底是因为什么去世的？」
她迫切地寻求一个能够让自己安心的理由，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不留情面地撕下了最后一层她的面子：「因为你拿走了妈的救命钱！我告诉过你那彩票是给妈的救命钱！但你还是把它偷走给你男朋友一起去旅游了！」
「妈在住院这段时间，你去看过她几次？每次都只是待几分钟就走了！妈的病历我也给你看了，但你只想着自己男朋友，眼里哪还有她！张雨，你把她害死了你知道吗！」
「她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妈为了不拖累我们自己跳下去了！只要你不拿走那个钱她可以熬过去的，就连医生都已经来了！但是我打不通你的电话啊陈雨，她一个人爬上那个高的地方跳下来该有多痛！」
我每说一句，我妹的脸就白一分。
这些年来她将所有的重心都放在了自己男朋友身上，根本没有在意过我们。
匆匆地来几趟医院也都只是来看一眼就走了。
我妈总是不想让她担心，表现出一副自己很好的样子。
买完彩票的那天晚上她刚好来看妈妈，中奖的时候我激动地抱着妈妈说她肯定能好起来了。
但第二天彩票就不见了，我一开始并没有怀疑过是她。
直到我查遍了医院的监控，最后才不得不相信这个人真是她。
我打了几百通电话发了几百条消息，哀求她能把钱还回来，但都石沉大海。
陈雨颤抖着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未读信息里成千上百条都是我。
微信里面也都是我，但她将我屏蔽了，一条都没看。
「姐，我真的不知道那是妈的救命钱，如果我知道的话......」
她根本说不完这段话，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她明明看到了我抱着妈说的话，也看到了妈日渐消瘦的身体。
只是她不在乎罢了。
这谎话就连她自己都骗不过去。
「我跟妈劝过你多少次，不要跟你男朋友继续在一起！你们在一起的代价就是让我失去妈妈吗？」
她突然想起什么般握住我的手：「姐，二十万难道还不够吗？我让宇浩打了二十万给你们的！」
我猛地抽出手，忍住情绪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她所说的二十万我一分都没有拿到。
我一想便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在出事后我给她男朋友也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但得到的回答只有钱已经花完了。
「陈雨！你还真是找了个好男朋友！你所说的二十万我一个影子都没有看见！」
这下，妹妹彻底傻眼了。
7
她拼命摇头：「不可能，我都已经告诉他了一定要把那钱给你们的，是不是你的卡出问题了没提醒你，其实你已经收到了？」
她的面上全是挣扎，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我却懒得再给她面子，拿出手机翻出那天给她男朋友发的信息。
再次看到那几个字，我还是感觉到了丝丝心疼。
我不愿去想，如果这二十万给了我是不是也会有些希望。
但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看着那上面的字，再也找不到任何理由来狡辩。
「姐，我真的不知道他没把钱给你们。我以为他给了的，所以我才在外面......」
她眼神闪躲，根本不敢看我。
又将这责任都推到了她男朋友身上。
她扭头看了看这才发觉自己男朋友早就不见了，立马拨打了电话。
但电话那头，根本没人接听。
她只得借了管理人的电话，颤抖着拨通了。
「是谁？」
对面的声音传来，应该是在开车，还能听见隐约的风声。
妹妹立马开口：「当初我叫你给我姐的钱你给了吗？」
对面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电话已经挂断了。
他说：「哪里还有钱给你姐？出去那一趟已经把所有钱都花完了！你忘记你在外面买了多少东西了吗？你拿着那笔钱到处挥霍完了！」
妹妹手里的手机一下子没拿稳，掉到了地上。
我看着她那张脸，只觉得当初自己一步步的退让变成了一把把剑刺向了我。
「所以呢？你为什么要把钱给他？明明这件事可以不发生！因为你自己的私欲拿走了这个钱，导致妈妈走了！你觉得你自己就没有错吗？」
我歇斯底里地朝她吼道，不明白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
妹妹看着我，眼底噙满了泪。
「对不起......」
但除了这一句迟到的道歉，她根本说不出别的话。
我嘲笑着：「你对不起的人究竟是谁？妈现在都已经不在了你说这些话到底有什么用？能把妈还回来吗？」
「妈有多爱我们你是真的不知道吗？你不在乎的爱有人在乎啊！你让我没有妈妈了，陈雨！她为了你的幸福一退再退，如此退让的下场就是再也回不来吗？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我以为我的泪早就该流干了，但现在我又控制不住流泪了。
委屈，是替我妈感到委屈，为我和我妈这么多年的退让觉得委屈。
我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要开这种玩笑。
明明我妈就有活下来的希望，但是因为他们让她彻底失去了期望。
明明我离治好妈妈只有一步之遥，现在却成了无法跨越的鸿沟。
她面上全是痛苦，拼命想要解释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或许她也知道她的一切辩解都很无力，无论怎样都掩盖不了自己的错误。
我跟管理人约定好如果沟通能跟那边好，我立马来下葬。
没再管还在那里哭泣的我妹，我抱着罐回家了。
8
妈妈曾经说过她的心愿是做个平凡人。
可有了我和妹妹后，她变得像个超人，无时无刻不在保护我们。
可最后，我却没有保护好她。
我拿着妈妈留下的相册仔细翻看。
妈妈并不喜欢拍照，所以相册里多的是我和妹妹的照片。
信里写的大多也是让我们照顾好身体，却只字不提自己。
房门被敲得噼啪作响，时不时传来我妹叫我的声音。
但我不愿意开门，不愿见害死了妈妈的人。
「姐，求你了，让我进去吧。」
她语气里夹带着哭腔，喉咙都是哑的，大概是哭过很久。
但她现在所受的痛，都没有我亲眼看见妈妈死在我眼前的痛。
「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信错了人才会这样的！我真的不知道张宇浩是这样的人......」
直到现在，她都把这一切错推到别人身上。
我猛地打开门，揪着她的头发靠近窗户边，将她半个身子挂在了外面。
「你自己感受一下，你害怕吗？你想得起来自己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吗？当初为了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妈妈有多辛苦你不知道吗？你敢说自己没想过把钱拿走会出什么事吗？但是你还是这样做了！」
「陈雨，你就是个王八蛋！你根本没有心！我打给你那么多电话的时候你都没接，你在哪里？你在拿着妈妈的救命钱到处潇洒！你哪怕有一瞬间良心不安呢？」
妹妹双手颤抖着挣扎想要起来，就在她想再说话的时间楼下又响起了声音。
「陈雨你人呢！赶紧的出来跟我回去！你要是现在不回去我们就分手！」是张宇浩的声音。
他在楼下喊叫着，丝毫不顾及这是在别人家里。
我来不及思考他怎么进来的，就见妹妹起来了。
她像是卯足了劲冲了出去，指着张宇浩的鼻子骂道：「你害死了我妈！要不是因为你，我妈怎么可能会这样！你为什么不把那钱给她们！」
「你自己把钱偷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你妈的情况？现在还全来怪我不成？你妈已经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张宇浩！我要跟你分手！你这个杀人凶手！」
我妹眼睛死死盯着他，但手却是一直颤抖着。
我有些崩溃，她们在这房子里谈论着彼此的过错。
再也忍不了他们过分的言语，我朝着张宇浩扇了一巴掌：「你们俩都给我滚出去！以后你们是死是活都给我没关系！但是那钱你们必须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