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6

人一出来，母亲的脸色瞬间变得沉重。

戚穆阳面色也阴沉下来。

“在下正是姬玉衡。”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我咽了咽口水，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回答道：“孟妩。”

“咳咳，阿妩，对这位姬公子可还满意？”长老适时地出声询问，试图打破这微妙的氛围。

我并非因他美貌而失神，而是那股熟悉的气息让我恍了神，加之他外貌陌生，让我多看了几眼。

“满意......只是......”我正欲解释，却被姬玉衡抢先一步。

“我一直对金小姐心生倾慕，若能得金小姐为妻，必当珍惜。”他的言辞诚恳，却让我心中五味杂陈。

我本想趁机透露自己有孕之事，但瞥见戚穆阳那铁青的脸色，意识到此地不宜多言，只能另寻时机。

“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先相处一番。”我灵机一动，随即拉起姬玉衡的手，匆匆走出祠堂，留下一众惊愕的众人。

“回来！回来！成何体统！”父亲在身后气急败坏地喊道，但已无法阻止我的决定。

在与戚穆阳擦肩而过的瞬间，我仿佛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嫉恨，但那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将姬玉衡拉至一处无人的角落，我停下脚步，喘息未定。

“金小姐如此直接，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姬玉衡轻笑，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拉着他的手。

“抱歉，情急之下......”我连忙松开手，脸颊微红。

“无妨，金小姐性情直率，我喜欢。”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玩味，但那双狭长的眼眸却异常认真。

我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我有话要对你说，其实......我已经有了身孕，是......是别的蛇的孩子。”

说出这句话，我如释重负，但又忐忑不安地等待他的反应。

然而，出乎我的意料，姬玉衡非但没有生气，反而伸出手来，似乎想要触碰我的腹部。

我连忙后退，解释道：“我父亲不知道这件事，我并非有意欺骗你。”

“那我更要娶金小姐为妻了。”他的语气坚定，没有一丝动摇。

“你还要娶我？可是我......”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他眼中的笑意却越发浓厚。

“我娶的是你，不论你腹中孩子的父亲是谁。”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每一个字都重重地敲在我的心上。

“你......你究竟图什么？”我困惑不解。

“图你，图你的心，图你的全部。”他笑得更加灿烂，仿佛整个世界都为之失色。

一旁的小草也忍不住模仿起姬玉衡的语调，咯咯直笑。

我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

“现在的问题是，三日之后他要来我家下聘，我该如何是好？”我忧虑地问小草。

小草收起笑容，认真地看着我：“那你想嫁给他吗？”

“我不知道......”我摇了摇头，心中充满了矛盾。

“他都不介意，你就嫁了吧，为了你和孩子。”小草劝道。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眉头紧锁。

“哎呀，别犹豫了！这么好的机会哪里找？你真想让孩子出生就没有名分吗？”小草的话如同一记重锤，敲醒了我心中的犹豫。

三日之后，姬玉衡果然带着丰厚的聘礼上门，三十二抬之多，每一件都价值连城，引得围观者纷纷惊叹。

与戚穆阳给妹妹的十八抬聘礼相比，这简直是天壤之别。

这些聘礼之中，不仅有金银珠宝、珍稀药材，更有许多传说中的宝物，每一件都足以让人眼界大开，赞叹不已。

7

长老亦是首次目睹如此盛大的场面，连我父亲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议论声如潮水般涌来。

“这位是何方神圣？蛇界中从未听闻有如此显赫的化蛇啊？”

“听说是从潼南山迁居而来。”

“潼南山？那偏远之地也能出此等人物？”

“管它呢，金大小姐真是好福气，这等排场，即便是真正的烛九阴也难以匹敌吧？”

“是啊，金大小姐的名声虽有些微词，但这手段，啧啧，不简单。”

姬玉衡闻言，目光如炬，轻轻一挥手，那几个多嘴多舌的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抛出了数十米远，冷冷道：“话多无益。”

随即，他转向我们，笑容温暖如初春阳光，“这些薄礼，成婚之日，定有更加丰厚的相赠。”

父亲望着满地的珍宝，额头微汗，连连摆手表示不敢收受。

“金小姐值得这一切。”姬玉衡的眼神深情而坚定，与初见时无异。

大婚之日，十里红妆，锣鼓喧天，红绸高挂，鲜花铺满了整个街道，红幔绵延不绝。

姬玉衡的婚礼布置，比上次下聘更加奢华，堪称前所未有。

他送来的婚服，由顶级天蚕丝织就，红得耀眼，金线绣制的图案活灵活现，仿佛能随风而动。这是我第二次穿上嫁衣，心境却已截然不同。

蛇族婚礼不兴拜堂后立即入洞房，而是需得新郎新娘一桌桌敬酒，方显礼数周全。

望着那数百桌宾客，我不禁腿软，心中暗怪姬玉衡太过热情，竟将各族宾客都请了来。

他察觉到我的不适，轻轻扶住我，在我耳边低语：“夫人莫怕，这壶里装的是清水。”

那声音带着笑意，让我心中一暖，又有些发痒。

行至戚穆阳那桌，自然免不了一番唇枪舌剑。

他举杯相贺，言辞间却暗藏锋芒。

“姐姐大婚，真是可喜可贺。”戚穆阳嘴角挂着冷笑，将酒一饮而尽。

“还得多谢戚穆阳，若非你，我岂能遇到如此良人。”我淡然回应，桌上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戚穆阳话锋一转，对姬玉衡道：“姐夫想必也知晓我姐姐的不少‘佳话’吧？不过，成亲之后，她自会收敛，还望姐夫大度。”

“你亲眼所见？”姬玉衡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忽视的力量。

“自然。”戚穆阳自信满满。

“看来你妹夫眼神不佳，需得找个大夫瞧瞧。”姬玉衡轻笑，转头对我说，我忍俊不禁，而戚穆阳则是面色铁青。

“我乃烛九阴之裔，你最好放尊重些。”戚穆阳紧握酒杯，关节作响。

“区区化蛇，也敢妄自尊大。”姬玉衡虽是黑龙之身，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仿佛俯瞰着戚穆阳。

戚穆阳怒目而视，额上青筋暴起，转而向我挑衅：“你和这低贱的黑龙能有什么未来？注定只能被我踩在脚下。”

“我们走着瞧！”我学着姬玉衡的口吻，淡然以对，让戚穆阳的怒火如同打在棉花上，无处发泄。

婚礼终于落幕，我疲惫不堪地倒在床上。

姬玉衡解下腰带，褪去外衣，缓缓向我走来。

我慌忙起身，羞涩难当。

“夫人这是要穿着嫁衣入睡吗？”他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

“当然不是！你......你别看我。”我语无伦次。

“我们已是夫妻，有何不可？”他虽如此说，却还是体贴地转过身去。

“我腹中有孕，我们不能......”我低声解释。

“我明白。”他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轻轻放在我的腹部，烛光下，他的笑容温暖而慈爱，宛如一位即将迎接新生命的父亲。

那一夜，我们虽未同床共枕，但我的心却因他而安。

望着那红罗帐，我辗转反侧，心中充满了疑惑：姬玉衡为何待我如此好？我们是否曾在何处有过交集？

8

不久之后，我宣布了怀孕的消息，而巧合的是，妹妹那边也传来了同样的喜讯。

这一消息迅速在蛇界传开，引起了轩然大波，人们纷纷议论，更有人以此为赌注，戚穆阳之前的预言言再次被提及。

父亲对妹妹的关心显然超过了我，时常邀请她回家，给予她最好的补品，毕竟在家族荣耀的考量下，连父亲也暗自认为，我的孩子无法继承到高等级的血脉。

然而，姬玉衡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让我深切感受到他对这个未出生孩子的期待与爱护，他仿佛已经将自己视为孩子的父亲，这份深情让我感动不已。

“我就说嫁给他没错吧？他对你还挺好的。”

小草随我迁居至此，见我幸福，她也由衷地为我高兴。

“是是是。”我笑着回应，手中却不停地为未出生的宝宝缝制着小衣物，尽管我知道蛇形幼崽在成年前并不需要这些。

“小家伙要十八岁后才能化为人形呢，你现在做这些是不是太早了？”小草打趣道，她总爱用那双翻白眼的表情来表达她的情绪。

“谁说蛇形就不能穿衣服了？我这是提前准备嘛。”我反驳道，心中却有一丝不安。

“不过话说回来，你快到临产期了，作为腾蛇的后代，你的孩子肯定不一般。可你夫君是化蛇，万一生出个黑不溜秋的蛋，外面人可要议论纷纷了。”小草的担忧并非没有道理，蛇族的生育过程分为怀孕期、临产期和孵化期，而临产期时蛋的颜色往往能预示其属性。

“属性低也有可能生出高属性的后代，况且我自身的属性也不低。”我试图安慰自己，但心中仍有一丝忐忑。

“也是，希望一切都能顺利。”小草握住我的手，给予我力量。

临产之日终于来临，这一天不仅对我意义重大，也是整个蛇界关注的焦点。

更巧的是，我与妹妹的产期竟是同一天。

然而，父亲母亲却选择了去戚府陪伴妹妹，这让我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我终于诞下了一颗蛋。

但那颗蛋并没有我期待中的光芒四射，反而是一片漆黑，与其他黑蛋相比，它更是显得毫无特色，甚至可以说是丑陋。

“夫人，这是......”接生的嬷嬷欲言又止，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抱过来给我看看！”我接过蛋，仔细端详，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喃喃自语，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我还从没见过这么不起眼的蛋呢。”两个婢女在一旁小声议论，声音虽小，却足以让我听见。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我愤怒地吼道，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姬玉衡闻声赶来，他一直在门外焦急地守候。

看到我如此失态，他连忙上前将我拥入怀中。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他关切地问道。

“我......我生的是黑蛋。”我哽咽着说道，心中充满了绝望。

姬玉衡接过蛋，仔细看了看，然后温柔地安慰我：“这不挺好的吗？又圆润又均匀，孵出来肯定是个健康可爱的小家伙。”

“你不懂！我输了！”我情绪崩溃，泪水如决堤般涌出。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那些受尽委屈的日子。

姬玉衡紧紧抱住我，任由我发泄情绪。

他轻轻地拍打着我的背，试图安抚我受伤的心灵。

“那你妹妹那边呢？”他轻声问道。

“是一颗金蛋，还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是蛇界第一个！”我哭得更加厉害了，心中的不甘烈火般燃烧。

9

一颗璀璨夺目的金蛋，自古以来未曾有之，瞬间成为了整个蛇族的焦点。

戚穆阳借此大摆宴席，宾客如云，皆欲一睹这奇景。

自然，我也收到了邀请。

宴席之奢华，令人咋舌，贺礼堆积如山。

族中长老纷纷莅临，围绕着那颗金蛋赞不绝口。

“此蛋定能孕育出举世无双的顶级烛九阴！”一位长老赞叹道。

“我闻烛九阴之上，尚有七彩琉璃烛九阴，金辉为主，却流转着七彩琉璃之光，此乃传说中的存在，未曾有人亲眼目睹。”另一长老补充道。

“如此说来，此蛋或许正预示着七彩琉璃蛇的诞生！”众长老议论纷纷，言语中满是期待。

母亲、父亲、妹妹与戚穆阳皆面带喜色，周围投来的是羡慕与敬畏的目光。

戚穆阳携妹妹走近，金蛋在妹妹怀中熠熠生辉，格外耀眼。

“姐姐怎不带自家的小家伙来？”妹妹故作关切地问道，话语间却带着几分挑衅。

此言一出，宾客间顿时响起一阵窃笑。

“尚在孵化期，不宜外出。”姬玉衡从容不迫地回答，他的沉稳总是能化解一切尴尬。

“哦？我倒是忘了姐姐那颗独特的黑蛋了。”戚穆阳语带讥讽，再次引发一阵哄笑。

“是又如何？”我直视戚穆阳，眼中无惧。

“证明我当初的选择何其明智，得亏我当时没选你。”戚穆阳冷笑。

“称呼需得注意，长幼有序，你应唤我姐姐。”我淡淡回应，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还是那么嘴硬。”戚穆阳冷笑更甚。

“彼此彼此。”我针锋相对，两人目光交汇，暗流涌动。

这时，姬玉衡适时地站到了我们中间，用他那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我们之间的锋芒。

“该回家了，孩子还在等我们。”他温柔地向我伸出手，仿佛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