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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之后,宾客们全去楼顶看热闹,警察也到了,我却还在宴会大厅里。
电影院都关了,人早就散场了,她的戏还一场又一场,我看腻了。
有人劝我,说再不济也是同学一场,再坏的人也是一条人命,说她这次来真的,马上就要跳下去了。
她还是很善于绑架别人。
上学时,她不想上体育课,用例假的借口躲了一个月,体育老师怒了,说谁例假一周来一次。
她哭着说老师不尊重个体差异,对女性苛刻,还在操场上拽着老师,非要去看妇科。
那老师闹了个大红脸,后来再不敢管她。
她知道你的底线。
而更厉害的是,她没有底线。
再后来,连警察也来劝我,说人很激动,要我去安抚。
我走到窗边,看了看铺好的垫子,说,“警察同志,把这垫子撤走吧,她就不会跳了。”
那天,我搂着沈婷,留下一个烂摊子走了。
陈然然成功了,我的婚礼,终究被她闹得一塌糊涂。
那天晚上,冯启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她没跳。”
“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
我默声叹气,重复着,“我知道…”
隔了几天,我收到一条信息。
“抱歉,从此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幸福。”
没署名,但我知道是她。
半年后,我和沈婷的孩子顺利出生,是个女孩,无论机灵的眉眼还是火爆的脾气都跟沈婷一样。
我将那小小的一团抱在怀里,觉得自己肩上更重,心也更满。
两个人变成了一家三口,生活匆忙慌张,我却无比幸福。
再听到陈然然的消息,是两年之后的同届校友聚会。
她没去,但占了大半话题。
“我在商场见过她,高跟鞋大波浪,挽着个老头,那老头一看就是暴发户。”
“老头吗?不对啊,我上次看她跟个中年人在一起来着,还领着个小女孩。”
“没听说她结婚,不能是给人当三呢吧?”
“家里不富裕,又想要光鲜亮丽,还能怎么办?她上大学不就那样吗?”
我在旁边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说实话,即便她给我的伤害不计其数,即便我已经彻底不在乎她了,但我并不恨她。
相反,我希望她过得好。
我总隐隐觉得,她所有被人熟知的一切,都不是她。
那些个同床共枕的夜晚,疯狂发泄之后,就只剩下疲惫的她,卸下伪装窝在我怀里,微弱地喘息。
每次,她都在深夜里惊恐着哭醒。
之后,她清醒了,冷静下来,就再也睡不着。
她不说话,只拼命往我怀里钻。
等第二天,她又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那个她。
都说夜晚是人最脆弱的时候,或许,那个在噩梦里哭喊着的她,才是真实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无论她现在如何,都跟我没关系。
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希望她能把自己的路走好、走漂亮。
而我,只关注沈婷和孩子,尽量为他们铺出一条笔直而顺畅的道路就好。
10(陈婷婷视角)
我出生在一个小城。
我是大姐,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妈妈生弟弟时难产,缺氧导致弟弟智力低下,而妹妹,一直体弱多病。
我考上大学的那年,我妹确诊癌症。
有一天我爸去赶集,就再也没回来。
我跟我妈说我不念了,挣钱养活弟妹。我妈狠狠打了我一巴掌,哭喊着,“不念书干什么?跟我一样早早嫁人,早早生孩子吗?”
她写了厚厚的一摞借条,终于把我送上火车。
火车上,我下定了决心,要不择手段搞钱。
军训上,我露着肚子扭着身体,只为吸引男同学的注意力——年轻是我唯一的本钱,我不想浪费。
果然,之后追我的人很多,送礼物请吃饭,我来者不拒。
夏林就是其中一个。他一看到我脸就红,手足无措的,很可爱。
我知道,他对我是真心。
可惜我需要的不是真心,而是钱。
姑姑打电话来,说我妈晕倒了,差点从楼上摔下来,让我赶紧回去看看。
回去?除了浪费来回的车票钱,还有什么用?
那天晚上,我主动给彭广书打电话,约他出来。
我不喜欢他,但他却是我认识的最有钱的人,事后,他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万。
回去时路过操场,夏林浑身酒气截住我,问我要不要做他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