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9

我到时候，他们玩唱歌打擂，两个正在情歌对唱。

看见我那一瞬，宋溪的声音戛然而止，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相识多年，我当然知道这是他紧张的一个表现。

他生怕我有进一步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盯着我。

直到我把奶茶递给舍友，似乎才松了一口气。

叶文的脸突然凑近他，在我这个角度，简直就像接吻。

我没错过她看向我时一闪而过的嘲讽。

不仅如此，她似乎怕重心不稳，扯了扯他的衣袖。

他有洁癖，从来不让人碰他的衣服，包括我。

原来洁癖也是有针对性的。

许是心虚，他清咳一声，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低声说了句「别闹」，接着把头扭向我的方向。

怪异的氛围让大家也感受到，我平静的呼了一口气。

「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舍友摇了摇头，「没有啊，可能他们不想唱了吧？」

「对了，今天是情人节诶，怎么没见你跟你男朋友去约会？」

我下意识去看宋溪的反应，他却先一秒躲开了我的眼神。

我自嘲的笑了笑，「谁知道呢，也许他在和别人一起。」

这时候他的脸色倒是变得比谁都快。

换做以前，我早就开始猜想他生气的原因，然后拼命找补救措施。

可现在我实在是心力交瘁。

叶文虚虚的倚靠在宋溪身上，善解人意般主动开口：「不介绍一下吗？」

问的是我舍友，看的却是宋溪。

看，我多傻，连到了这一刻，也在心底隐秘的期待着，如果他能主动介绍我，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他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嘴巴张了又合，最终也没有开口。

我突然觉得他很陌生。

近水楼台先得月，可如果是是海呢？

积攒的失望、委屈、愤怒在一瞬间占据心头，我维持最后的体面强颜欢笑：

「不用了，我就是来送一下奶茶，大家也不熟。」

转身离开时候，叶文笑着对打擂的舍友说：

「不好意思，我赢了。」

她说的是我，不是我们。

10

路上，果不其然，我收到了他发来的消息。

认识十年以来，第一次看见他给我发这么多信息。

「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我不就是和别人唱一首歌而已，你至于生气吗？」

「你变了，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的。」

「以后别说那种话了，我不爱听。」

「苏薇，说话。」

我看着这一排文字，一时之间竟然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喜欢他什么。

长时间的追逐，早已让我的心千疮百孔。

眼泪冷不丁掉了下来，我捂着眼睛嚎啕大哭。

倏然间，脑袋被什么东西拱了一下。

抬头一看，是一只三花小流浪猫。

它亲昵的蹭着我，甚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像是突然有了依靠，抱着它把自己的委屈一股脑的倾涌而出。

哭到后面，我颤抖着手打下分手两字，却迟迟犹豫不决。

一只猫爪按了上去，信息发了出去。

我有难过、不甘、惊讶......却独独没有后悔。

界面上，【对方正在输入中】和【最爱的男朋友】这个昵称反复切换，最后他只回了一句：

「你冷静冷静，说话三思而后行。」

我不明白，明明我已经决定成全他们，为什么他又不肯。

夜已深，再不回去宿舍就要熄灯了。

我把小猫带回宿舍，打算第二天带回家，再发布领养信息。

至于其他事情......

或许等见了面才能好好谈谈。

11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宋溪。

他似乎故意躲着我，薇信也将我拉黑。

无奈之下，趁放假之际，我直接上他租的房子找人。

只是我没想到，竟然是叶文开的门。

准备好的措辞一下子哽在喉咙，她却摆足女主人的姿态邀我进门。

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松开又握紧，最终踏了进去。

这件事情，我不想再拖了。

一进门，宋溪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

「谁来了？」

「哦，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面对她的示威，我只是沉默。

他一向十指不沾阳春水，为了她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恍惚记得，我胃痛那一次，他连亲手熬个白粥都不肯。

罢了。

我习惯性的去找放在他家的猫咪小七，却正巧看见叶文试图去抱蜷缩在角落里的它。

可此时，小七已经弓着身子，全身呈炸毛状态。

「小心！」我大喊一声，猛地把叶文扑倒在地。

小七是我救助回来的，曾经受到过虐待，不喜欢陌生人碰它，一不小心就会应激攻击人，因为我前段时间和导师一起做项目太忙，就把它交给宋溪照顾。

电光火石间，脚下不小心踩到什么东西，似乎听到咯嚓的声音。

我还是迟了，小七的爪子早就伸出来。

为了护住叶文，我的脖子被生生挠出三道血痕。

动静很大，宋溪出来了。

可他却冷冷看着我，怒极反笑：

「苏薇，你够了！」

12

一片狼藉中，叶文在他的怀里，攥住他的衣领哭得梨花带雨。

我迷茫的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局面。

一个杯子被猛地砸到我的脚边，玻璃划破裤子，刺进肉里。

我手捂着脖子，脚一软，跌倒在玻璃上。

鲜血缓缓往下流，我想，真是狼狈。

他却看都不看我一眼，狠狠呵斥：

「你不知道她听力障碍吗？！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

「助听器也被你踩得稀巴烂，连小七都被你拿来当做欺负人的武器，我真的对你太失望了，苏薇。」

「我从来都没想到，你可以恶毒到这个地步。」

我不敢置信的抬头，眼泪毫无征兆的流了下来。

没想到有朝一日，恶毒这个词竟然会出现在我身上。

「我没有，你不能这样子污蔑我......」

「如果不是我，被划伤脖子的人就是她了！」

我激动的大喊大叫，指向叶文的手指颤抖不已。

明明她一句话都没说，他却把所有的错推到我的头上。

相处十年，却比不上一个外来人！

绝望之中，我满怀希冀看向叶文，希望她看在我刚刚帮了她的份上为我解释，可她只是一味的埋头在宋溪怀里，呜咽着说害怕。

她可以理所当然的当听不见我的哀求。

宋溪的愤怒愈演愈烈，我被他粗暴的拽到门口，踉跄之中，玻璃似乎刺得更深。

他把我甩在门口，冷冷的看了我一眼。

那个眼神该怎么描述呢？

怨恨、愤怒、疑惑......夹杂着失望。

血顺着小腿滴到洁白的雪上，伤口被风吹得生疼。

晕过去那一刻，我想，我终于可以真正的放手了。

13

「怎么伤成这样子才来医院，再迟些，玻璃都要刺进骨头了！」

医生皱着眉头训斥一旁的男生，我嗫喏想开口解释，却看见男生摇了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当时由于失血过多，我直接晕倒在雪地里，是这位好心人救了我。

等手术的过程中，我们浅聊了几句，才知道昨天晚上捡的那只猫咪，是他的猫。

他说，猫咪叫503，前几天趁开门时候跑了出去，而他找猫过程中阴差阳错找到了这个地方，碰上了倒在雪地上的我。

我挑了挑眉，想起见到小七的第一面，明明伤痕累累一直在哈过路人，却独独愿意怯生生的靠近我，忍不住笑了笑。

「好巧，说不定我就是天选猫猫教徒。」

他被我逗笑，打趣似的点了点头。

我后知后觉语气过分熟捻，身子僵了僵。

薇滞的空气中，我开口打破沉默。

「那个......谢谢你，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可没想到他轻笑了一声，声音低淳干净：

「学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绘画社的薛棋，一年前我们还一起去画画过。」

自从和宋溪在一起，我的生活里几乎全是他，因为他一句玩笑话「画的好丑」，我便放下了画画这个爱好。

我拼命回想，却发现和他在一起的这一年，空白得可怕。

我好像逐渐失去了我自己。

他眼睛亮亮的话，主动给我缓解尴尬：

「不记得也没关系，就当认识了一个有缘的新朋友。」

心里一暖，我咧嘴笑了。

没多久，护士就走了进来，把我推进手术房。

闭眼前，我看到的是他咧着嘴对我加油打气。

原来这就是有人陪着的感觉。

我想起那一次我发高烧打电话给宋溪，他却只是焦急的帮我叫了个120，匆匆出现了一会儿，确认无事后，转身离开。

他说，他明天要上台表演，时间紧迫，排练不能缺人。

作为他的女朋友，我忍着委屈体谅他，却不想和他一起排练的，是叶文。

而他们的节目，是合唱情歌。

多讽刺。

14

住院这段时间，薛琪每天都会来看我。

不仅如此，他还会带着各种饭菜，以及雷打不动的骨头汤。

相处了一周，我们早就熟悉了起来，我半开玩笑似的发问：

「你说你每天破费，对我这么好，不会是有企图吧？」

却不想他认真的点了点头，我愣住了。

「你不会是......」

「你怎么知道，我想拜托你当我的模特。」

异口同声之间，喉咙里的话差点脱口而出。

我打着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

「当然可以啊，等我伤好了义不容辞！」

突然间，我注意到门前站了一个人，身子猛地一僵。

是宋溪。

他提着保温箱的手青筋暴起，面色不虞。

「呵，苏薇，枉我担心了你几天，你倒是快活的很。」

他看向薛琪，眼神不善上下打量，故意阴阳怪气：

「这是你请的护工？连分寸都不懂。」

再见到他，我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厌恶。

我冷冷的看着他，「这是我的朋友，请你放尊重点！还有，请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的眼神猛的沉了下来，想靠近我身拽住我，却被薛琪挡住。

保温箱被他用力的摔在地上，像强调般故意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