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谢长慕的嘴唇颤抖着，无法抑制自己身体因为这段可能存在的往事痛苦痉挛着。

宁宁可爱的脸和沈鸢死前瞪大的、充血的眼睛，在他眼前反复闪现，谢长慕痛苦地干呕了几声，突然，沈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在这儿，滴血认亲。”

双方诡异地寂静了一瞬，沈衍竟没有质疑，他是最坚信沈鸢撒谎成性观点的人，不知为何，此时却毫无反驳他的意思。

……就好像，他知道了什么。

谢长慕心头一跳，心脏以极高的频率疯狂地震颤起来，他听到沈衍的声音犹豫良久，最终还是艰难地吐出了那几个字。

“你跟我回去一趟。”沈衍声音微微颤抖，“棠棠她没死。”

雷声再次响起，谢长慕听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顾不得处理头上的伤，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沈府。

院子里停着一具棺材，草草地装着沈鸢的尸体，而沈棠正伏在棺材旁无助地哽咽着，一直重复着：“都是我不好”。

“棠棠，你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沈衍强忍着心头的震惊，将女孩从大雨中抱回来，他目光有疼惜有猜忌，却还是尽力温和下语气。

“没有人会怪你，沈鸢是自己自杀……”

“哥，别说了，”沈衡抱着胳膊，皱起眉看着沈棠，“她尸体就在这，积点口德吧。”

“你说什么？难道逼死沈鸢的人你不算一个？”

眼看着他们要起内讧，沈棠抽抽搭搭地说：“哥，我说，我说……你们不要生气了。”

在沈棠的娓娓道来中，他们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当初沈棠根本没有从悬崖上摔下去！这也是他们为什么漫山遍野甚至下海打捞都没找到任何尸体的原因！

沈棠从小就被养在相府，如同众星拱月那样娇养着长大，即使知道了自己不是沈府的亲女儿，也依旧享受着这样的照顾。

可她还是害怕，她看着即使不被疼爱也努力长大、优秀灿烂的沈鸢，一时生出了可怖的嫉妒之心，她想要哥哥们彻底讨厌沈鸢，最好是把她送回那个养爹娘的家。

但无论怎么针对沈鸢，她都那么坚韧地生存下来，她无惧任何伤害，像生长在砖石缝隙中的杂草，有一点点雨水和阳光，就能够生长得很好。

所以她一不做二不休，实地考察后发现那个悬崖下有一个小小的死角平台，便干脆从那儿跳了下去，等沈鸢慌张地去找人时，她悄悄从山上溜走，准备等个几天再出现。

沈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只是恶作剧，刚准备回家的时候，哥哥们就把她关进了大内监牢……我看我闯了这么大的祸，根本不敢出来，这几年都在外面躲着……”

“直到我听见你们的赎罪之旅，我想赶过来制止这一切，可是路途遥远，我也联系不上你们……”

庭院里只剩下了她委屈的哭声，可怕的寂静蔓延在周围，每个人都感受到彻骨的寒意。

他们都做了些什么？

沈衡第一时间砸断了她的腿，其他几人更是毫不犹豫地将她送进了大内监牢。

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她的解释，去听一听痛到极致还口齿不清呢喃着冤枉的沈鸢到底在说什么。

天空中的雨越下越大，如同一场凄厉的痛哭，上天都在为棺材中那个全身碎了的女人冤屈。

谢长慕在听到这一切的时候，牙关就像遭遇极寒那样磕得作响，他和沈鸢上床、和她被关进大内监牢的时间离得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