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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我怔住了。
望着女儿怒目而视的样子不知所措。
女儿冷笑一声，指着我道：「别装了，今天刘阿姨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当初我爸跟你离婚，明明给你分了那么多财产，可你却一直装没钱，说什么都不舍得给我花！」
「亏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没钱，但其实你只是小气而已！」
「你明知道跳舞是我的梦想，却因为你的自私，不肯给我缴费，害我被迫放弃梦想。」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你女儿？」
我看着女儿气急的模样，也忍不住急道：「佳佳，妈妈没有骗你！当初离婚你爸爸根本没给我一分钱！」
当初叶建虽然出轨了刘美爽，但他有钱有势，想要搞垮我无比轻松。
明明是他有错在先，但最后净身出户的却是我。
他没给我分什么财产，只给我留下了这座老城区的破房子。
算是给我的最后一点补偿。
还记得那时刘美爽嘲弄地望着我，「哎呀，叶哥～还是给姐姐留个住所吧，毕竟你们夫妻一场，也不能让她睡大街呀！」
女儿摇了摇头，竟是丝毫不肯相信我的话。
她露出一种极其失望的神色，「我再也不要相信你了，你太小气，太自私了，不配做我的妈妈！」
女儿最后那句话如同利剑似的戳在我心头。
我的眼泪瞬间落下，想去和女儿解释，她却将自己关在房中，怎么也不肯见我。
我没办法，找上了刘美爽。
我问她和我女儿说了什么，她却冷笑道：「你女儿和我儿子在一个班级，我怎么能让她的成绩比我儿子好？所以我呀，就和她说了点小事，结果她还真信了！」
「呵呵，陈莲心，你的孩子注定比不上我的孩子，就像你，一辈子也只配被我踩在脚下！」
11
我和女儿的关系陷入了冰点。
她再也不肯叫我妈妈，回到家后写完作业就不再和我沟通。
也只有学校要收费的时候她才会和我搭话。
我试图给女儿送去那张票，却发现女儿已经精神抖擞地回了家，兴高采烈地和刘美爽打着电话。
「刘阿姨，谢谢你送我的票！你真是太好了，不像我妈那么小气！」
我的手骤然缩紧，默默收回了门票。
后来，女儿上了高中，就更加不愿意理我了。
她明明可以走读，却偏偏不愿回家，选择了住宿。
她向我要高昂的学费，我就下了班后没日没夜地去打零工。
可很久以后我却从别的家长口中听说，学校根本没有收取这么高的学费。
是女儿，在谎报。
我向女儿问起，她却冷冷一笑：「我就是骗你的，就是想让你这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出出血，怎么了？」
「不想给我的话那干脆也别让我上学了。」
我连忙说：「这个学你必须上！」
「你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就这样，女儿常常开口要钱。
我不知道她要钱是去做什么的，但只要我给得起，就一定会给。
后来，女儿高考结束，去了一所很远的大学。
那一刻，我从她脸上看到了如释重负。
看到了对自由的向往。
「隐忍这么多年，终于可以摆脱你了！」
女儿毫不留情地说着。
我却拉着她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
「佳佳，你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女儿迅速地将手抽回，「不用你管，你只要每个月按时给我生活费就好！」
12
女儿上大学的第一年，只和我说了五句话。
消息框里，密密麻麻全是我的自言自语。
女儿从来不回复我。
只有在收钱的时候能看到她的头像。
所以，当女儿突然主动联系我时，我万分惊喜。
但当我看到女儿满脸泪痕的模样后，却是慌了神。
「佳佳，发生什么事了？」
彼时我已经不再年轻的脸上写满了担忧。
女儿哭诉道：「妈，我被诈骗了三十万！我没办法只能借了高利贷，怎么办呀！」
「如果我还不上，会被打死的！妈，你帮我还上好不好？」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这么多年来，女儿向我索要的金钱数额不小，我根本没能攒下什么钱。
如今上哪去凑齐这三十万呢？
纵然心中焦急万分，但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我还是咬牙道：「佳佳别怕，有妈妈在呢，妈妈帮你还！」
挂断电话后，我查看了一下家里的存款。
想要凑齐这三十万，难如登天。
就算把房子卖了，也还差十多万。
没办法，走投无路之下我只能去找叶建。
毕竟佳佳也是他的女儿，他怎么忍心见死不救？
然而，让我心寒的是，叶建却像是避瘟神一样避开了我。
「我可不是她爸爸，别来找我要钱！」
说完，叶建唰地关上了大门。
没办法，我只能去借高利贷。
「大婶，你可想清楚，这十五万你要是还不上......那我们可不会手下留情哦。」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会还的！」
拿到三十万那一刻，我立马将钱全部给女儿打了过去。
女儿秒收款。
「佳佳，你......」
我还没说完，女儿却给我弹出来一条语音。
「你果然有钱！我就知道！」
说完，无论我再怎么问，她都不再理会我。
我心乱如麻，生怕女儿自己处理不好。
于是一咬牙，买了去女儿大学的车票。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却会听到女儿和室友的这段对话——
「佳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什么诈骗？」
「我那都是骗我妈的，她对我向来小气，我就是想吓吓她！你瞧，这不来钱了？」
「这老东西，从小就对我抠抠搜搜，离婚的时候我爸给了她一大笔钱，结果她一分都不舍得给我花！」
「还是我聪明，想出了这么好的办法来吓唬她，终于把我爸的钱都要回来了！」
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13
我从来都不知道，女儿对我竟然有着这么大的恶意。
她始终坚信，我有一笔藏起来的钱。
她为了这笔钱，不惜编造出一个谎言来骗我。
我没再打扰女儿，而是一个人坐上了返程的车。
那天，我流干了所有的眼泪。
不知道自己和女儿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我没再和女儿提这笔钱，也没再给女儿发消息。
催债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找上我，我没办法，只能没日没夜地做工。
房子已经被我卖了，我没办法只能睡在天桥下。
然后天不亮的时候，被生生冻醒。
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终于有一天，债主提着刀找到了我。
我还不上钱，他们就摘除了我的一颗肾。
没有任何手术工具，就这么被生生地剖开肚子。
我几乎要疼得昏死过去。
后来我被送到医院，听医生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躺在病床上，我满脑子都是那年冬天女儿小小地蜷缩在我背上的模样。
我想，女儿啊......
妈妈很没用，总是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但妈妈真的不是小气，妈妈真的尽力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不要再做妈妈的女儿了。
「不好，病人情况危急，快给家属打电话！」
「打不通！！每次都会被挂掉！」
「她就这一个家属吗？」
「对！她只有一个女儿！」
......
14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恢复了意识。
我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满头银发，容颜苍老，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明明我才四十多岁，却看起来像个六十岁的老妪。
原来人死后，也是会有灵魂的呀。
我徘徊在医院内，看到自己的脸被盖上了白布。
然后，看到了风尘仆仆赶来的女儿。
她身上竟然穿着睡衣，头发凌乱，眼眶通红，表情麻木呆滞。
见到我的尸体，她整个人如同被抽空了力气似的跪在了地上。
「别装了，喂......你别装了，好端端的人，怎么会说死就死了？」
她步履蹒跚地爬到我身边，颤抖着掀开白布。
下一秒，她的眼泪决堤般落下，大吼了一声：「妈！妈！你醒醒啊妈！」
我有些恍惚。
自己多长时间没听到女儿叫自己妈妈了？
想不到如今我死了，却再一次听到了。
女儿赤红着眼质问医生：「我妈好端端的怎么会肾衰竭？！」
医生忍不住道：「小姑娘，你妈妈借了高利贷你不知道吗？她是被催债的给活生生摘了一颗肾！」
女儿如遭雷击般愣住。
「借…高利贷？为什么？」
医生长叹一声，看向女儿的神色很复杂，「还不都是因为你。」
说完，医生不愿再多说，转身离开。
可女儿却满脑子都是那句「还不都是因为你」。
猛然间，她想到了一个可能。
「难道......我妈是为了给我凑钱？但这怎么可能呢！」
「我爸离婚的时候不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吗？！」
我飘在天上看着女儿不可置信的崩溃模样，轻轻摇了摇头。
有点好奇女儿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15
后来，女儿跌跌撞撞地回了家。
但她却发现，房主已经换成了她不认识的陌生人。
她砰砰地敲着邻居阿姨的门，「我妈为什么会把房子卖了？为什么？」
邻居阿姨不堪其扰，冲女儿翻了个白眼，「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妈听说你被诈骗了，急得整宿睡不着觉，把房子卖了，又去借高利贷才凑齐的钱！」
「可你呢？你妈被债主给逼得四处逃窜，你却一次都没回来看过你妈！」
「我都替你妈心寒啊，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女儿骤然瞪大眼睛，整个人瞬间苍白了脸色。
她崩溃地大吼道：「你在胡说什么啊，我爸和我妈离婚的时候不是给了她一大笔钱吗？我妈怎么可能会去借高利贷？」
我看到邻居阿姨气得瞪圆了眼睛，「你问问这邻里邻居的，谁不知道叶建是个狗东西？让你妈净身出户也就罢了，这么多年更是一笔抚养费都没给你妈，更别说什么一大笔钱了！」
女儿怔住了。
下一秒，她喃喃自语：「所以，从来都没有什么藏起来的财产，我妈也从来没有不舍得给我花......」
邻居阿姨翻了个白眼，「废话，这些年来，莲心是怎么对你的大家都看在眼里。她为了让你能穿上漂亮裙子，偷偷刷了多少盘子你知道吗？」
「莲心确实小气，但那都是对她自己！对你这个女儿，她绝对算得上掏心掏肺！」
女儿再也控制不住，哀嚎一声痛哭了起来。
这一刻，她终于意识到自己都对我做了什么。
意识到这么多年来，她对我的误解有多深。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对我说过的话，就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巴掌。
「我怎么能那么对我妈啊！」
「妈妈，对不起！对不起！女儿知道错了！」
「是我害了你，就是因为我骗了你，你才会死，是我害了你啊！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