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王爷，同样要郑衍秋以万贯家财支撑，他凭什么选你，皇子岂不是更好，有朝一日压对了宝，郑家就可以飞黄腾达了。”
“而我，会是郑衍秋坚定不移选择你的原因，毕竟他曾经是靠着我的兄长。”
北苍王原名萧湛，他是皇上亲封的异性王，五个皇子对他都是拉拢又防备，而萧湛也清楚，所以他从朝堂上得不到任何帮助。
萧湛看着我，忽的笑了，我定定的看着萧湛，保持着微笑。
良久萧湛站起身。
“明日我会追运粮队伍回边疆，城东出发！若能赶上，本王便带着你。”
我心下一喜，成了。
萧湛走后，嫂子摸着肚子走了出来，嫂子的肚子已经开始显怀了。
“雅宁，你当真要去边疆？”
嫂子脸上带着担忧和迷茫。
我拉过嫂子的手。
“嫂子，安家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边疆我必须得去。”
我兄长安淮是整个京都人人喊杀的煞神，百姓们害怕他，避之唯恐不及。
官员们一边恭维他，一边恨不得他去死。
在众人眼里我兄长是无恶不作的奸人，坏人。
可人的善恶又有谁说的准呢，兄长他是上位者手里的刀，可这把刀从来没有砍在百姓身上。
他动的是高位那些人的利益，所以他们容不下兄长，所以四皇子推了他出来送死，用我兄长一人换了另一群狗。
而陆沉就是吃了最多肉的那条狗。
兄长死后，他成了丞相，现在想来只怕他成为我的师傅也是他们计划的一环。
可再完美的计划总会有漏洞。
我看向嫂子。
“嫂子，你就在这安心待产，郑衍秋会让人照顾你。”
我留下一封信连夜出了城，我没把握堵到萧湛，但我找得到粮草。
等我追上粮草队伍时，萧湛看着我的目光里有了些许赞赏。
我下马走到萧湛面前。
“王爷，还有二十万冬衣在另一支队伍，二十万冬衣换我嫂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无事。”
萧湛目光微闪，挥了挥手。
“好！”
以郑衍秋的手段，陆沉他们回过神后必然会查到我和嫂子，只要萧湛出手我嫂子就彻底安全了。
我留信给郑衍秋，告诉他把生意重心慢慢转移出京城，向外发展，边疆北苍王会给他便利。
一旦和临国形成规模大的生意往来，别说是皇子，就是皇上都不敢轻易动他这个商人。
野心再大一点，他如果能掌握临国经济，那他会以商人的身份成为皇上的座上宾。
不久，我便收到了郑衍秋的回信。
他只道会拼尽全力照顾好嫂子，还给我送过来一个玉牌，有最大权限支配郑氏商铺。
我摩挲着玉佩，唇角勾起一抹笑，郑衍秋再赌，赌我会帮他成为有史以来从商第一人。
我看向不远处的萧湛，我又何尝不是再赌呢！
郑衍秋用万贯家财赌，我用命赌！
边疆风大，我迷了眼，泪水成串划过脸颊，萧湛挡在我身前，我下意识用手抓住他的衣角。
“王爷，我看不清路。”
萧湛顿了顿，没说什么，带着我向前走。
直到回了他的营帐，我才松开手。
“边疆苦寒，军中没有女子住的地方，一会我让城里的做饭婶子来接你。”
我轻咬下唇，脸上泛起薄红。
“王爷，不必麻烦了，我住在这里就可以。”
萧湛拧眉看着我。
“安小姐是打算主动献身？”
我在心里自我洗脑一番，这才目光切切的看着萧湛
“王爷气宇轩昂，雅宁倾慕已久。”
萧湛薄唇微动。
“不知安小姐是打算做本王的王妃还是暖床丫头呢？”
我神色不变。
“王爷说的算！”
萧湛冷笑出声：“安雅宁，你以为本王是会为了美色昏头的人么？”
我娇笑着靠近萧湛。
“王爷自然不是，可我不过是想寻求王爷庇护而已，王爷不亏！”
萧湛一把握住我的手臂，轻松一拉，我抬起头，彼此的呼吸交缠在一起，然而萧湛的目光不带一丝情 欲。
“安雅宁，边疆战场不是你复仇的工具，收起你的小心思。”
说完萧湛松开我的手，毫不犹豫的向外走去。
我垂下眼眸，工具？只要能复仇，我自己也可以成为工具。
我幼时就没了父母，是兄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娘的把我养大，我被人嘲笑羞辱的时候，是兄长挡在我身前。
我成年时也是兄长摸着我的头，给我簪的发。
兄长为什么会做四皇子手下的杀器，也是为了我，因为三皇子看上了我，可他残暴，后院不知死了多少人。
皇族谁能与之抗衡，哥哥是为了我才不得不踏上那污糟的船。
哥哥死的那天他还笑着对我说[宁儿，等我回来给你和你嫂子带安和苑的茉莉糕。]
后来我只等到一封染血的衣角。
上面只写着：“宁儿，带你嫂子逃，快！”
可来不及了，我和嫂子被抓了。
我双眼赤红，报仇，我要让该死的都不得好死，哪怕如同蚍蜉撼树。
这一晚萧湛没回营帐，我的计划落空，不过没关系，还有别的办法。
我用郑衍秋给我的玉牌支取了大量银子。
我在边城施粥，送药，我还开办了一个送信堂，免费为将士们写信，送信。
‘雅宁’这个名字在边疆人人皆知。
我一直住在萧湛的营帐里，萧湛带兵去探寻敌情，半个月间都没回来。
一回来萧湛就大步走进营帐，目光如狼的看着我。
我一愣，随即笑着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
“王爷辛苦了！”
萧湛冷笑，我发现这人好像除了冷笑似乎不会笑。
“安小姐如今的名声很响亮，身为罪犯这么张扬，安小姐是怕死的不够快么？”
把水放在桌子上。
“那就有劳王爷看在我为边城百姓和战士们做的事，护一护我！”
萧湛利落的坐下，看向我。
“说说你的计划！”
我一怔，萧湛见我不说话继续道。
“郑衍秋是个有本事的，不过短短时间就和临国联系上了，想必这条路是你告诉他的。”
是啊，不仅如此，我施粥给药用的都是郑氏的名头，想必他在这里的开展会容易的多。
“安小姐，想必你是想通过郑氏商会介入皇子之间的争夺，届时你在将士们的家书里填上些只言片语，只怕京城就会人心惶惶。”
“皇子闻风而动，京城大乱，皇上必然会调我回京，你借机重返京城，找寻机会报仇雪恨，是也不是。”
萧湛双手拍起。
“安小姐，好算计！”
北苍王不亏是战神，聪明极了，我自以为缜密的部署被他轻易看破。
还真是让人挫败。
北苍王目光凌厉。
“安雅宁，我北苍军十数万将士浴血奋战，马革裹尸，他们为的是护国，护家，护父母子女，你不能，也不该在他们的家书中动手脚，你可知对于将士们而言家书抵万金，对于他们的家人而言，家书是精神支柱。”
我面色惨白，心脏一阵抽痛，仿佛一直伪装的面具被人狠狠撕开，一时之间竟比在牢房中吃鼠肉还让我羞愤。
我攥紧衣角站在原地，一直以来伪装的坚强崩塌，眼泪不知不觉的顺着脸颊滑落。
似乎没想到我这样攻于心计的女子还会哭，萧湛倒是显得有些无措。
良久我和萧湛谁都没有说话，我抬起眼眸。
“王爷觉得五位皇子争这皇位受苦的是谁？我知道王爷心怀天下，难道你就忍心让百姓受无妄之灾。”
“王爷又觉得哪位皇子等上皇位百姓会有好日子过！”
“我承认我想报仇，可斩除德不配位之人对无辜百姓也是一种保护。”
说罢我定定的看着萧湛，再次开口，一字一顿。
“王爷！有时候做壁上观也是一种伤害！”
萧湛不是不知道皇子的争斗，只是他从来不屑于去插手。
第二天再次书写家书时，我看向面前的年轻男子，他脸上带着雀跃和腼腆的笑。
双手紧张的搓在一起，他道。
“谢谢姑娘，姑娘只帮我写几句就好，就写我一切都好，让娘放心保重身体，家里缺钱就告诉我，我有军饷！”
我看着年轻男子带着破洞的战甲，和皲裂的双手，眼眶泛酸。
认真的写好家书后，男子千恩万谢的离开。
我垂下头，哥哥，等等我，我再想想办法，无论如何我一定会给你报仇，只是这些赤诚之心，我真的无法再次无视。
许是老天开眼，我收到郑衍秋传来的信。
陆沉直接威逼郑衍秋献出万贯家财，国库空虚，可前有军资，后有难民。
谁能解决这个难题谁就是大功一件。
郑衍秋信里还说，大皇子主张军资为先，将士们保家卫国必须吃饱穿暖，而四皇子主张先救助难民，民为国之根本。
这话说的好像军中将士们不是百姓一样。
我放下信，立刻起身去找萧湛。
萧湛眉头紧锁，面前还有一份折子。
不用猜我都知道，这是皇上敷衍萧湛的折子。
我走到萧湛面前直接道。
“王爷，我这个现成的棋子，您用是不用！”
如今想指望朝廷来养北苍军简直痴人说梦，现成的钱袋子，傻子才会扔。
萧湛眸光坚定，对我说道。
“安小姐，作为回报，本王送你一个礼物！”
我一愣，很快我就知道萧湛送了我一个什么礼物。
在军中看见陆沉时我惊了一瞬，转念便明白了萧湛的意思。
这个礼物我很喜欢。
陆沉也看到了我，他神色诧异，快步走到我面前，待真的确定是我时，他又惊又怒。
我笑道：“师傅，好久不见！”
陆沉神色难看：“安雅宁，你竟然没死！”
我笑了笑。
“师傅，你还没死，我这个做学生的，怎么敢先死呢！”
陆沉脸色大变，就想要离开，然而萧湛就在他身后。
看着被绑的严严实实的陆沉，我直接狠狠甩了他几 巴掌。
陆沉嘴角溢出鲜血，一双眼睛看着我仿佛要吃人。
“师傅，我有个问题一直想不明白！”
我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当初春闱你被五皇子的人冒名顶替，差点被人灭口，是我哥哥救了你，说一句他对你有救命之恩不过分吧，你怎么就狠的下心杀了他。”
陆沉低声道：“雅宁，今天师傅再教你一个道理，人往高处走，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安淮挡了我的道，上面的人想让他死，他就要死。”
我看着陆沉的样子，忽的笑了起来，眼泪都要笑出来了。
好一个人往高处走，我擦了擦眼泪。
“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无声无息的死在这边城。”
陆沉看向我，声音温柔。
“雅宁，你不会杀我，你真正的仇人从来都不是我，是四皇子，是皇上，我可以帮你报仇。”
“杀我容易，可安淮会死不瞑目的。”
瞧，哥哥，你最信任的人竟然是这副嘴脸。唯一一次的信任让我哥送了命。
我坐在一旁，单指撑着脑袋。
“师傅说得有道理，那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我报仇呢？”
陆沉沉思片刻。
“雅宁，当初安淮兄是因为杀了章御史才被判罪的，我手上有章御史收受贿赂的证据，只要证明章御史有罪，那安淮兄就无罪，也可还安淮兄一个清白。”
我心中嗤笑，陆沉还真是好算计，哪怕到了此刻也没有出卖四皇子，反而拿一个已死的人做文章。
我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萧湛。
“王爷，可要回京要粮？”
萧湛薄唇微动，眼中精光一闪而过，点了点头。
我给陆沉松了绑，萧湛在这，他是跑不掉的。
“陆大人，麻烦写封信给四皇子。”
陆沉是一个从底层不择手段爬上来的人，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气节，在生与死之间，他选择了臣服。
我让陆沉传信四皇子，说萧湛囤了私兵，养的膘肥马壮，让四皇子上书把萧湛召回，软禁在京城，在派人收了他的兵。
果然不出一月，召回萧湛的圣旨就到了。
本来我打算收到圣旨就直接杀了陆沉，没想到郑衍秋给我寄来一个好东西。
临国的宫廷秘药千机，每隔三天就要吃解药，否则肠穿肚烂生不如死。
我给陆沉吃了，没有解药的陆沉痛的差点咬舌自尽，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卑微的给我磕头，求我给他解药。
我没有跟着萧湛回到了京城，我很想见嫂子，和已经出生的小侄子，可还不是时候，嫂子说侄子的眉眼都像哥哥，
回到京城不出意外萧湛直接被带走了，萧湛这几年声望越发的大，不止皇子防范他，连皇帝也开始猜疑起来。
所以萧湛需要一个机会自证，随着萧湛的来信，一起到的还有皇帝和各个皇子的人。
而他们看到的是将士们穿着破旧的衣服，百姓们领着郑氏商行发的稀薄的米粥。
每隔几日就会有一波临国的军队打过来，将士们伤的伤，残的残，伤口上敷的不是药，而且泥土。
一个月后郑氏商行负责人哭着跟百姓说，商行再也支撑不住了，以后无法继续施粥。
两个月后，将士们终日萎靡，军中怨声载道。
三个月后临国又一次进攻，差点攻破城门，那领头小将放话，他们膘肥马壮迟早会攻下我们的城池，踏破我们的土地。
四个月后百姓和将士跪在地上求北苍王快些回来，救救他们。
终于皇上和各个皇子的探子纷纷撤离，半年后，萧湛带着军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