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宋渡带着我在那间破旧的房子里住了五年。

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但总之是让我这个外来户在这里念上了书。

他说，阿意，你要好好读书。

宋渡说这句话的时候，眼里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感。

「那你呢？」我仰着头好奇地问他。

「宋渡，你不读书吗？」

宋渡只是笑着摸摸我的头，没有说话。

那个年代供一个孩子读书本就不易，更何况宋渡只有14岁，稍微正规一点的地方都不会要他。

他只能没日没夜地去打散工，为了一点微薄的酬劳四处奔走。

到了中学时，上课用的书本又厚又重，并不适合放在家里。

可我仍然坚持每天从家里背着去学校。

因为我知道，在无数个我熟睡的深夜，打了一天工的宋渡都会借着昏暗的灯光，近乎痴迷地翻看着那些书籍。

他总说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子。

可是最想上大学的人不是正儿八经读书的我，而是宋渡。

后来宋渡带着我在s城安了家。

庆幸的是我的中考成绩很好，宋渡没费什么力气就把我塞进了一家还算不错的高中。

他依旧努力打工，而我努力上学。

高考那年的冬天太冷，我淋了一场雨，在除夕夜当天高烧到了41度，晕倒在年夜饭的桌子上。

宋渡连夜背着我去了医院。

等我再睁眼时，就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宋渡坐在床边看着我，黑漆漆的眼里充斥着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举起打着点滴的手去抓他，声音沙哑又虚弱：

「宋渡，我又生病了。」

宋渡按下我的手，眼下泛着一小片乌青：

「你麻烦死了。」

我偷偷勾起嘴角，宋渡最抵触去警局和医院这类地方，从来都不轻易踏足。

可是每次我生病时，他总是一边念叨我麻烦死了，一边第一时间抓着我去看病。

我的宋渡，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

我勾着宋渡的手指小幅度地晃了晃：

「宋渡，新年快乐。」

宋渡把我的手塞进被子里，起身帮我调了调点滴速度。

嘴角微勾：

「新年快乐，阿意。」

我这一病，就病了整整一个星期。

烧退了又起，反反复复，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连意识都没有。

宋渡在工作和医院之间两头跑，忙得团团转，晚上还要时刻关注我的状态，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不少。

我心疼他，却躺在床上毫无办法。

好在虽然身体恢复得慢，但终归在第六天彻底退了烧，又在医院观察了一天才出院。

初春的天气比较凉，我时常会感冒。

宋渡估计是在为我上大学的学费在发愁.

他开始疯狂打工，倒是很少再照顾我。

不过严令禁止我熬夜学习。

我只能等他睡了再爬起来偷偷做卷子。

我太想考一个好大学了，宋渡也想。

虽然他从不过问我的成绩，但是我知道他那么拼命赚钱供我读书，定是盼着我有个好学历、好工作，能够吃少一点生活的苦。

可我不在意吃不吃苦。

我只想宋渡长年累月工作的双手能够稍微停下来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