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多年前的江州之战......北周明明胜了的！

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议和。

就像不明白几个月前，长安城还有数万百姓，皇帝为什么还要不战而降一样。

那士兵又跑过来：「姣夫人，你们北周皇帝确实窝囊，但沈家军太难缠。每次我们在沈家将那吃了败仗，都会回来拿他出气。不过以后不会了......」

我气的浑身发抖。

但又立刻想到，一个鲜卑士兵不可能无缘无故跟我一个北周人说这么多，这一定是拓跋元的试探。

我死死掐着手心，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

「哦，为什么？」

「因为沈家人都死绝了啊......」

士兵笑得猖狂。

「沈不弃坠入山崖，王上派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寻找，只找到带血的铠甲，估计他的身体早被野兽叼走了。」

「沈氏女也是个蠢的，竟敢带着沈家仅剩的妇孺，拦住王上的马，阻止废帝北上，废帝亲手射穿了她。啧啧啧，真是可惜了那么俊的脸......」

仿佛一道惊雷在我耳旁炸开。

沈妹妹，我是认识的。

她生的白白净净，有着一双水汪汪的杏眼，说话也细声细气。

我有时也会感慨，沈家满门武夫，怎么养成了这样一个秀气的丫头。

我还记得，沈妹妹摇着我的袖子撒娇：「好嫂嫂，你教我女红嘛，我想给哥哥修件披肩，等他成人礼送他。」

她又红着脸趴在我耳边：「你和哥哥大婚之日，我愿意把埋在桃树下的女儿红挖出来，送给你们当贺礼。」

我羞极了，作势要打她的嘴。

沈不弃靠着树看我们玩闹，无奈的笑着。

当时我们满心都是对未来的憧憬，何曾想到......

战争来的这样猝不及防呢。

妹妹还没来得及做好披风。

将军还未满二十未行冠礼。

就连埋在桃树下的女儿红，也没来得及挖出。

人固有一死。

但沈妹妹，不该死在家族世代效忠的君主手中。

她那样娇气，见到树上的虫子便会吓的尖叫，却被一箭穿心，她该有多疼啊？

我甚至不敢想，她在死前，是否知道未来的嫂嫂亲手杀了她的祖母。

她......会恨我吗？

毒辣的太阳照着大地。

可我此刻却冷的刺骨。

我知道自己不应该表现出一丁点伤心。

但眼前控制不住的发黑，仿佛天旋地转。

我听到士兵惊慌失措的声音。

「夫人您没事吧？」

我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话，一股腥甜就从喉中喷涌而出。

接着就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

我刚一睁眼，便看到拓跋元满脸笑意地站在我床前。

他激动地握住我的手：「玲珑，咱们又有孩儿了......」

我微微一怔。

手不自觉的摸上依然平坦的小腹。

这里......已经有孩子了吗？

它是那样小，就在我身体里，我轻而易举就可以把它弄死。

不急。

好牌，就要用在正地方。

上一次我用孩子保住了长公主。

至于这一次......

我闭了闭眼，平复心情，随后扯出一抹温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