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破家亡后的国都满是萧瑟。
在夜晚的街道上冲了半天,被风一吹冷的我一颤。
看着周围提着灯,紧跟我的宫女太监,我渐渐回神。
用衣袖搓了搓脸,泪干在脸上实在是不舒服。
“董思,我想洗脸。”多日赶车忙碌,我终是软了嗓子。
“公主!”
“护驾!”
我想我是不适合做个正常人了,老天只要看到我正常些,就定不会让我好过。
肩膀处好痛,可能被射穿了,只是不知射直了没,别斜歪一箭,洞口不平行。
一时兵荒马乱,没有人会想到强弩之末的泰安敢对我动手。
凭着最后一丝清醒,我往董思身上倒去。
这不就不用摔得那么疼了吗,我还是这般聪明,很会避重就轻,不对,这成语好像不是这样用,怎么说来着......
*
元宸元年,长公主遇刺,凶手存疑,一月后公主参奏宰相野心勃勃,欲图王位。
“公主...”
“公主...”
我是被吵醒的。
总来惹我,是想找死吗?我也不是什么人都杀的。
“公主!好点没?”
睁开眼又是叶真真,当初我何必多那一嘴,烦死了。
“你不怕我?你怎么还在?”
见我不耐烦,叶真真又开始支支吾吾。
“你..你好。”
见她那怂样,我一时气不打一处来。
“我不好,我差点被射死了,好个屁啊!”
“不..不是...”叶真真连忙摇头。
“我人也不好,你滚吧。”
我进化了,为了不听她废话,她一张口我都会抢话了。
“药...药膏。”
“你有毒吧,药膏又不是我给的,你去找董思吧。求你了,听你讲话我都难受。”
我的脾气真的要被磨灭了。
一瓶药膏就觉得我是好人了,怎么有这么蠢的人,活该她被卖。
“董思!董思董思!”
“快让她出去!”
见董思进来,叶真真望着他不知所措。
“你先下去吧,我来守着公主。”
见叶真真走了,董思这才走到我身边,“殿下,你这次倒救对人了,是个好的,你躺了三天,她眼都没敢闭,也别总欺负人家。”
“哼!谁救她!要不是上次碰巧听到她爸要把她送去豫王府当妾,我才不会管她。”
“豫王那个畜生......”想到以前的事我更是生气,扯得伤口都差点崩开。
深吸一口气。
“明日就返程。”
“殿下的身体...”
“无碍。”
“这次刺杀的人已经查出,殿下猜的没错,与丞相有关。”
“等了那么久终于上钩了,把东西都准备好,没事就退下吧。”
董思又做出一幅有话想说的样子。
“不想说就滚!”一个个话都不说清楚,还想我问不成。
“奴才不敢。”董思忙低头称不是。
“只是叶真真,不知殿下如何打算?”
“她若要跟着,就随她。”
*
第二日喻飞留下善后,派了人马护送我回澧荣。
等我出来时,马车上已经有人等着了,我心累,选择无视。
区区半月,大大小小的刺杀便五趟,难道他也知道我手里的底细?
我来泰安主要是为了查丞相,我装的那么好......
不能吧。
等进了澧荣境内,终于安生下来。
“公...公主慢点。”叶真真跳下车,早早准备好披风,伸手想接车上人下来。
“董思!”看了眼叶真真,我特意当着她的面扶着董思下了车。
“我去见李宸,你就不用跟着了,把某些人送回府里安顿好吧。”
事情急,交代完董思我直接进了宫。
*
“父王。”
在无人的地方,我恭恭敬敬站在李宸面前。
偌大的书房内只有一副画做装饰。
李宸就呆呆看着画中之人,听到我出声才如梦初醒。
“鸢儿回来了,先给你母后磕个头吧。”
“是。”
我走到画前跪下。
画上的女人眉如远黛,那双眼睛如记忆中一般,含情脉脉,总笑眼盈盈地看着我。
“听说泰安王族你没杀多少啊,难道你忘了我们澧荣王族如何被灭族,你母后是如何死的了吗!”
“父王,女儿没忘,女儿只是不想他们死的这么容易,女儿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背上紧张出了汗,又慢慢干透,一双眼睛就这么和父王对视着。父王恨透了泰安王族,我也是,但灭族不行。执政者凶残,只会让百姓不安。
李宸终于移开了眼睛,紧紧攥住的手渐渐松开。
“鸢儿,范黎通敌谋反的证据可都全了?”
“全了,他与喻飞一起护父王回来,最是信得过喻飞。喻飞说我查他,他自然信,他也知自己并不完全清白,三番两次对女儿下手。这次女儿假意胡闹,把泰安王室一锅端,也把他们来往的书信带了回来。只是父王,范黎虽与泰安王族来往,却也忠于澧荣,也正因此才能救你,为何你?”
“鸢儿,父王老了,以后澧荣终归是你的。不管是何缘由,他敢对你动手,就说明该死。”
“父王!你...”
“鸢儿,听父王说完。当初是我年少气盛,让你们母女受尽苦楚,是我对不起你们。就当这是父亲的补偿吧,等范黎死了,我就退位。你母亲以前常想念她家乡,我想去看看了。”
“是。”喉咙干涩,眼睛也发酸。
眼前的男人真的老了,泰安十年的苦,早染白了他的头发。
“明天还有场硬仗,回去吧。”
“是。”
*
回安国公主时府,董思正带人候在门口。
“参加公主殿下!”
上官烨见终于等到来人,本想直接冲上去质问。
见周围人恭恭敬敬,他一时愣住,就这么直直的在人群中站着。
“李鸢!你为何耍我?要我来澧荣,你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是觉得自己终归不同,再三思量,他冲向前去质问。
“世子哥哥,鸢儿今日有些累,过些时日再说好不好?”
确认面前的女人没有变,上官烨放下心来。他也不至于相信她所有话,为了得到他,李鸢自然会用些手段。
“我知你现在身份不同,可你别忘了,是你求着我来的!”说完,上官烨便回了自己屋,他不会让对方觉得他是好得到的。
旁边的叶真真见人走了,这才巴巴靠了过来。
我按了按眉心,也就随她吧。
明日,还有的忙呢。
*
“臣有奏!”
朝堂之上,范黎引领百官参奏公主李鸢。
“安国公主屠杀泰安皇族现已闹得人尽皆知,民心激愤,恐影响两国一统啊,陛下!”
“爱卿觉得该如何处置?”李宸眼皮一掀,望向底下以丞相为首的一众朝臣。
“臣斗胆恳请陛下重惩公主,来挽回民心!”
“其他爱卿呢?”
朝中一半臣子纷纷跪下。
“臣等附议!”
李宸装作无奈看向自己的女儿,“鸢儿,你有何话说。”
听召,我上前回禀:“父王,女儿不解。澧荣王族全族被杀,也不见所谓的民心能报仇,也不见几位大人跑去让泰安放过我澧荣一国。”
“公主莫要胡言,我等一心......”
“范大人!”
“范大人一心为泰安着想,泰安应该领情吧?范大人当初怎不帮我父王求求情?说不定泰安王记你的情谊,卖你个面子也无不可啊。”
“你..你血口喷人!”
原来除了我府上那个跟屁虫,还有人也口吃。
不好想其他的,我一步步走向范黎。
“不知这次泰安又给了范丞什么好处?”
“陛下,臣冤枉!陛下就这么看着公主羞辱我吗!”
看着哭天喊地的朝臣,我突然懂父王为何不肯留他了。
两面三刀的人能更好在中间周旋,这种人能干,但往往想着结党羽保平安,忙错了路,迟早得弄死。
“范丞何必说这话。父王,女儿有事要奏。”
我重新转身跪下。
“父王,女儿早已查清上次刺杀的幕后指使是谁。只是女儿以为背后之人有大功,不过是冲着我这条命而来,我便想着不去计较。”
我看向范黎,“现如今,才知事情没那么简单。范丞口口声声要护着泰安皇族,又屡次要我性命,不知范丞意欲何为啊。”
“来人,带犯人。”
看到自己派出去的人,范黎也终于反应过来这场局怕是等他很久了。
“陛下,臣承认派人刺杀公主,但都是为了往后的一统大业啊!”
“臣对澧荣绝无二心啊,陛下!”
“哈哈哈哈,范丞真会说话,一句便说得本宫该死。”
“本宫乏了,懒得和你这匹夫周旋。”
“这是你与泰安王族多年间的信件,范丞就自己看吧。”
随意把信件丢在地上,我等着他继续辩驳。我抄出来书信可是满满一箱,大多我还没拿出来呢。
看到信件,范丞彻底白了脸。
“陛下,臣就是通过番联系才能救你回来啊!”
“本宫也料到范丞会如此说,谁知道范丞还有没有联系其他有的没的。这不,这次去泰安,我还特意带回几个和范丞来往之人,好好说说,这来往间到底都谈些什么。只是等人证齐了,范丞可别继续做出这番样子恶心人了。”
“呸!李鸢,你早想害我不是!他们都死了,如何对证!别随意找几人来就想栽赃嫁祸!”
“范丞的手倒是伸的长。”
我轻轻叹出口气,一代能臣,倒是可惜了。
“泰安王族我杀不过半,我杀的那些你倒是熟识的很。”
国家重建,正是杀伐最重之时,看到范黎妻儿被我带了上来,朝臣们终于安静了。
成王败寇的道理,他们都懂。
*
范黎下狱,李宸退位,安定公主李鸢即位,年号凤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