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茗丽,我不要你了,洛恒不是喜欢你吗?我给他就是了。”
“我今晚搬出去,从此以后你,还有洛家,再与我无关。”
薛茗丽愣了很久,才知道原来我不是在开玩笑。
“洛笙,能不能别再胡闹了?我都说了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我是在帮你还债你懂吗?如果你哥哥在这时候出了什么意外,你以后能好过吗?”
“帮我还债,还到你们两个人共喝一个奶茶吸管,还到两个人在一张床上,是吗?”我轻轻的问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孩儿好陌生。
“我什么时候和他共用一个吸管,躺在一张床上了?洛笙,不要无理取闹行吗?你哥哥才吞了安眠药,他禁不起再次打击了,如果你在之前听叔叔阿姨的,听我的把肾捐给你哥哥,哪里还有后面这些事情?”
薛茗丽正说着时,手机响了,电话里传来了我妈焦急的声音。
“丽丽啊,洛恒在念着你的名字!”
薛茗丽看都没看我一眼,挂掉电话后夺门而出,听着别墅大门关上的声音,
我缓缓蹲下身,极力忍住涌上喉咙口的腥甜,看着手机里洛恒很早发来的照片。
那是一张用两人在床上的图片,和奶茶图片拼在一起的照片,
上面还有配文:【这个奶茶她喝过,我这张床她也睡过,你退出吧,洛笙!】
上面的口红印,刺眼到极致。
看,一个不被爱的人,哪怕在他离开之时,
别人都只他在胡闹,却能被一个不缺爱的人反复践踏。
我从16岁时就开始暗恋薛茗丽了,
那时候她也是个呆头鹅,给我买男生都喜欢的东西,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看着我。
但听说了洛恒的事后他就变了,
薛家信佛,薛茗丽也心善,从那之后起,她事事以洛恒为先,
哪怕洛恒故意找我茬,她也会蹙着眉头,手里捻着一串佛珠,
像我父母那样苦口婆心让我让着自己的哥哥。
洛恒身体不好,但他可以让薛茗丽陪她去乐园,
更是将去玩的照片po在网上,时间一长,
他和薛茗丽成了粉丝眼中最羡慕的一对。
可从头到尾 ,我做错什么了呢?
离开薛家的当天晚上,我看了看洛恒的朋友圈,
发现他将薛茗丽和他十指相扣的照片po发了出来,还发了文案:
我有在好好康复,因为我知道我喜欢的女孩 ,一直在等我!
底下,很多人评论祝福,也有人表示两人登对。
而我爱的爸爸妈妈,他们在评论区中回复:
【希望我的好儿子快快康复,康复以后带你去吃你最爱的澳龙,去带你看最喜欢的大海。】
还有我爱了7年的女人,她也在评论区中回复着:【早日康复,我会一直等你。】他们甚至知道,薛茗丽是我的对象。
我笑了笑,注销了账号卸载了软件,删掉了洛家薛家所有人的联系方式。
我胃癌的事情还是没瞒住于怀,
他硬是逼问我才得知了答案,锤着墙,肩膀颤动了好久,
才擦干了眼泪转头看向我,
“为什么所有不公平的事情都在你身上?可你明明是无辜的啊!”
其实我知道洛恒这么讨厌我的原因。
大概是我从小听话乖巧,并且从没让父母操心过,更没提过什么要求。
可洛恒当时是怎么说的呢?
他说:“你那副听话的样子真让我恶心,可那又怎么样?一想到你爱的人在我身边,你是不是觉得恨极了?我就是要让大家讨厌你,我才是洛家最重要的存在!”
事实证明,我争不过洛恒,我也没办法得到父母的爱。
可我也在好奇,我好奇我死之后,他们会有什么感受?
我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于怀不死心带着我到处治疗,每天吐出来的血越来越多,耳边越来越重的嗡鸣声,医生摇摇头提醒于怀,就这两天了。
我让于怀带我去看海,这是我最后的遗愿了。
小时候想看海时,他们只带走了洛恒,
却对我说:“阿笙,哥哥身体弱,他想去看看海,下次,下次我们一定带你去,好不好?”
之前和薛茗丽在一起时,
我也曾提出过让薛茗丽陪我去看海,
薛茗丽却带着几分责备看着我,说“你哥哥都那么不舒服了,你却想去看海?阿笙,别让你的家人操心好吗?”
他们用着最是轻飘的言语,一遍遍打击着我向往自由的心。
因为他们知道我最是坚强,什么事情都可以消化掉的。
电话在这时候想起,我躺在床上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让于怀给我接。
“阿笙,你现在在哪里?”电话那头,传来了薛茗丽焦急的声音。
“你要干什么?”于怀冷声问道。
“阿笙,我知道你在旁边,别再置气了,回来吧,医生说你哥哥的身体因为少了颗肾越发虚弱了,阿笙——”电话被抢过,妈妈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响起,
“洛笙,你今天就算是死了也得过来给我捐肾!他是你哥哥,这是你欠他的!”
你们疯了吗?捐了肾,阿笙也就少了一颗肾,阿笙的身体就不是身体吗?”
于怀带着哽咽声愤怒咒骂着。
“于怀,电话给我吧。”胃疼得我快疯了,但我这时候除了忍着别无其他选择。
“薛茗丽。”薛茗丽听到我的声音之后欣喜了片刻,
“阿笙!你生病了?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的?”
“薛茗丽,是不是就算我死了,你们也要让我捐肾给洛恒?”
“阿笙,就当我求你了,听话,把肾捐给你哥哥吧?”
“做梦!”我挂掉了电话,光是这几句话,就耗费了我全部的力气。
快了。
时间快到了……
我终于如愿去看了海,海很蓝,沙滩上的人晒着太阳,欢声笑语。
于怀的手机铃声一直响,他一直挂,脸上还有着愤怒的神色。
“怎么啦?”我问他。
于怀张了张嘴,沉默半天,“你爸打的电话。”
我无言,拿过了手机。
“洛笙,你哥哥在医院里面生死难料,你却在外面玩得开心,你有没有半点羞耻心和孝心?你哥哥需要肾源,你是他亲弟弟,给我滚过来捐肾!”
我看着面前的海,看着天上飞着的、自由自在的海鸥,沉默了好久,突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下了一样。
“好,我捐。”
“阿笙,你他妈疯了吗?”于怀红着眼骂我。
“你早点像这样懂事不就好了?”
爸爸听见我同意捐肾之后,声音也缓和了一些,
“那你赶紧来医院吧,等你给哥哥捐了肾之后,你以后可以陪哥哥一起看海,你们也可以回到以前要好的时候,这样难道不好吗?”
我没有任何回应挂掉了电话,
喉咙一股腥甜冲上来,血吐了我一身,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第二天,于怀将我转入了洛恒那个医院,在检查期间医生一再问我是否要捐,
因为我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不可挽回的底部,
如果同意捐肾,我将没有任何活路。
我同意了,没有一丝犹豫,整个过程,只有于怀陪着我。
进手术室前,于怀嚎啕大哭,我笑了笑安慰他。
“行了于怀,别像个娘们儿似的,那个东西,还在你那儿吗?”
于怀哭红了的眼看着我,良久,才轻轻点头。
是时候了。
是时候送给他们这个礼物了……
我带着这样的想法,眼前再次陷入了黑暗。
我再次睁开眼时,发现眼前一片刺眼的白,我在医院的病房中。
医生朝于怀摇摇头,表情很沮丧,我明白我已经进入了弥留期。
于怀眼睛通红一边痛哭看着我。
“阿笙……”于怀想摸摸我的手,可我浑身插着管子,他都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想谢谢于怀,可我再也没有力气了。
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像海上的海鸥一样?
好困啊……这下,可以睡个好觉了……
2023年12月9日,洛笙抢救无效去世,年仅24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