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章“对,他要。”【一更】
最后景繁还是留宿在了解渐沉家里。
解渐沉家的这个大平层只有一间客房,景繁也不挑,见他没有什么吩咐后就直接钻进了屋子里。
他拿出手机,查看起曲由白给他发的短信:【学长,我把他堵住了。】
【但是我不太敢要,怎么办?】
【(图片)】
景繁没搞懂他前面那句堵住了什么意思,接着他点开了最后一张图片。
照片位置像是在洗手间,画面中间躺着一件白色衬衫,上面还沾着黄色的污渍。
这件衬衫格外眼熟,他把图片放大,果然在那一大片黄色污渍的边缘看到了浅淡的红色印迹。
“……”
这孩子,好像又把明越的衣服弄脏了。
【什么情况?】景繁盘腿坐在床边,打字询问。
【学长不是让我帮忙要他的电话吗?】曲由白那边貌似一直在等他的信息,看到他的短信后立马回复。
【所以你就故意把他衣服弄脏了?】这是什么策略?
【不是故意的,是我不小心弄的,我本来打算趁他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找他要来着,但他身边一直有人,我就端着盘子在他周围晃荡等待时机,结果他突然起身的时候和我撞上了。】曲由白发来了一大段话。
景繁看得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偶然事件居然比刚刚发生的事情更贴合原著。
现在曲由白甚至成功脱下了对方的衣服。
难怪他说自己把他堵住了,明越现在估计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裸着上身。
【怎么办学长,这个衣服上的酒渍洗不掉了,我现在不敢去找他要电话。】曲由白发来求助。
洗不掉,那就更好了。
景繁在这边脸都要笑烂了,他咧着嘴:【没关系的,放心大胆去要,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不行,我觉得他会生气,他会不会觉得我是为了要电话号码才故意泼脏他衣服的。】
景繁摸了摸下巴,没想到曲由白想得这么细,按照常人的思路,可能确实会往这个方面想。
但是明越应该不会,毕竟他才是那个想要号码的人。
【学长,不然下次吧,下次我再帮你要。】那边又发来了消息,看起来人有点萎。
【不行不行,必须今天。】景繁就怕他打退堂鼓,失去这好不容易拉回原剧情的机会。
【我真开不了口。】曲由白此刻怕麻烦到别人和自闭的阈值达到了巅峰。
景繁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半开玩笑地说:【那你打电话,开扬声器,我来帮你沟通。】
那边似乎真的在思考这个的可行性,沉默了片刻后,对方回复:【也可以?】
这回轮到景繁这边哽住了,他还想打字回复,那边就已经弹来了电话。
“你等一下学长,我现在去找他。”曲由白压低的声音从那边穿来。
“去哪找?他不在你身边吗?”景繁好奇。
曲由白摇了摇头,意识到电话对面看不见,他又开口解释道:“他衣服被污染的范围太大,我只好让他把衣服脱给我了,他现在在我们这边的员工休息室。”
没等景繁再提出什么问题,就听见了开门声,他只好先闭了嘴。
曲由白应该是把清理不干净的衣服递过去了,只听他很小声地道歉:“对不起,这个酒渍清理不掉了,不然我还是给你赔钱吧。”
明越扫了一眼曲由白手里皱皱巴巴还泛黄的衬衫,蹙了蹙眉,没有伸手接过来的打算:“算了,反正也是不要的衣服。”
说完他就披上了也沾了点酒的西装外套,将纽扣一个个扣好后他就准备离开。
景繁也听出了不对劲,这个明越怎么回事,为什么和原著里的表现一点都不一样。
生怕他就这样走了,情急之下曲由白和景繁两人同时开口:“不行。”
明越开门的手一顿,他甚至有一瞬间怀疑自己喝多了,不然怎么听到了回声。
“不是,等一下,我,我学长找你有事。”曲由白尴尬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明越扫了一眼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界面,不明所以地站在原地。
突然间被推出来的景繁也有些慌张,他清了清嗓子,故意压低了声线:“咳,那个,我学弟想找你要个联系方式。”
【对不起了小白,只能献祭你了,如果以我的名义要,他必然不会理睬的。】某人稍稍内疚了一下。
曲由白在听完他的话后,眼睛都瞪大了一圈:“我?!”
明越看着他们这莫名其妙的一出觉得好笑,他有些无语地抬眼看向了慌神的曲由白:“你想要我的联系方式?”
那怀疑的语气和警惕的眼神,简直要把他钉在审判柱上定罪。
仿佛下一秒就要宣判他是个为了索要联系方式使用损招的无耻之徒。
曲由白被他盯得无地自容,逃避地埋下脑袋,轻轻摇了摇头。
但电话对面的景繁不知道他在否认,还在忙着搭腔:“对,他要。”
曲由白,明越:“……”
“为什么?”明越松开了握着门把的手,转过身直面着曲由白,问道。
“因为他说他把你衣服弄脏了,想要赔偿你。”景繁隔着网线努力地帮忙圆剧情。
“我说了不用。”明越拒绝。
“用的。”景繁坚持。
明越气笑了,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有闲工夫在这跟别人因为一件几千块钱的衣服耗着浪费时间。
他干脆打开手机,调出了收款码:“好,那你现在转我吧,这衣服已经是第二次穿了,你只要转我六千。”
在旁边当了半天电话桩的曲由白,全身家当加起来都没有六千:“……”
景繁也没料到他来这一招,一瞬间房间里安静地可怕。
在这震耳欲聋的沉默里,曲由白不安地搓着衣角,张了张嘴巴。
“没有那么多钱。”
曲由白张着的嘴巴又闭上了,这话不是他说的。
“他现在身上凑不到那么多钱,不然你们加个好友吧,到时候他分期付款。”景繁重复了一遍。
明越瞥了一眼手机,锐利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面前人的脸上,他审视着面前这个举止奇怪的Omega……
曲由白心虚地别开了眼睛,顺着景繁的话点头:“嗯,他说的对。”
明越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地表演双簧,忍不住气笑了:“哈,行。”
一场无厘头的三人对话,最终在曲由白的好友申请中结束。
见他这下真的要走,曲由白随手扯了个袋子,将衬衫打包进去递给了对方。
明越扫了一眼堪比打包了个垃圾的袋子,今天不知道第几次感到无语。
他伸手接过,走之前还深深地看了一眼曲由白,这个人给他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这么上赶着凑到他面前,他倒要看看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坐在车上,点开了曲由白的聊天界面,对面也很识时务地主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曲由白。”明越指尖轻点在那三个字上,确定记忆中没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
走神间,指尖不小心划过了曲由白的头像,于是一张清晰且非常有病的图片呈现在眼前。
“……”丑得明越都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果然,他刚刚在房间就觉得,这两个人的精神状态都堪忧。
而莫名其妙被连坐的神经病2号景繁此刻正在和神经病1号曲由白玩起了转账游戏。
“你收下吧,你这次帮了我大忙,我给你报销。”景繁把他退回来的六千块又转了过去。
“不了吧,本来也是我弄脏了他的衣服。”曲由白对这笔钱受之有愧。
景繁翻了个身,仰躺在柔软的床上:“没关系,我现在有钱,你安心拿着。”
他现在手里还有一笔解渐沉给的巨款。
转来转去手机都要没电了,曲由白只好收下:“那我帮学长存着。”
“对了,学长,不是你要他的联系方式吗?”怎么交涉到最后成了他加上了对方的社交账号。
“我,和他之间有点恩怨,不方便,你加上就好了,到时候你可以帮我转述。”景繁挠了挠脸颊,厚着脸皮又给曲由白找事。
挂断电话后,他调出了弹窗,果然看到进度又降了0。3%,他现在渐渐摸清了流程,以后应该会顺利很多。
景繁已经开始幻想恢复自由身后,不用每天为了这崩坍进度上蹿下跳当猴做马的日子。
“唉?忘了问他在我口袋里放那东西是怎么回事了。”他把手机丢到了一边,才突然想起这回事。
他伸手摸进了口袋里,将那两盒差点让他在解渐沉面前原地挖个地缝的罪魁祸首拿了出来。
“不知道我给他塞的宣传册他有没有看。”景繁突然想起了自己送出去的东西。
又想到解渐沉说的明早要早起,他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另一边的明越很快到了家,下车前,他瞥了一眼被扔在一边的袋子,顺手提了起来,准备找个垃圾桶扔了。
刚要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他突然注意到了袋子底有一沓方方正正的东西。
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来,他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借着路灯,他看清了那是三本薄厚不一的性教育宣传手册。
他将册子逐一摊开,宣传册的封面上分别用荧光油墨印刷了巨大的科普宣传语:
性关系中,Alpha该怎么保护Omega伴侣不受伤?
避免发情期怀孕,双方都应该怎么做?
发情期短暂性失忆是正常现象,不用过度慌张,这三招教你如何安抚伴侣。
“……哈。”明越忍着将曲由白从手机里删除的冲动,帮那堆垃圾找到了自己的去处。
第042章猛踹瘸子那条坏腿【二更】
洗完澡后,景繁才意识到自己没有换洗的衣物,他披着浴袍纠结了一番,最后选择将自己的内裤手洗了。
【放空调里吹一晚上应该就能干了吧,衣服裤子明天再穿一天问题应该不大。】他一边擦着湿发,一边盘算着要将内裤挂到风口处。
等他忙活完回到床边时,就发现床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庞然大物。
解渐沉家的装修罕见地不是霸总小说里的黑白丧葬风,客房的装修简约,床铺也是浅色系的,这就衬得那只黑色大狗格外显眼。
他把擦头毛巾挂在脖子上,踢掉拖鞋蹦上了床,床垫柔软有弹性,将旁边的冰块反弹了起来。
“你怎么过来了,怎么进来的?”景繁揪着它毛茸茸的大耳朵,回头看了眼房间门。
发现房门是关着的,他稀罕道:“你居然还会开关门?”
冰块对着他伸到眼前的手舔了两下以示敷衍。
“你不会今晚要在这睡吧?”景繁看了眼身下的床,虽然不算小,但它躺在了床中央,侵犯了他的正当权益。
他伸脚踢了踢:“不行,回你房间睡去,你的窝呢。”
冰块把头抬起来看了他一眼,换了个方向又趴了回去,好像在说:这就是我的窝。
景繁对着这傻大个也是没脾气,只好妥协地分出了一半的床铺。
于是第二天一早,解渐沉敲门无果推开半掩的房门后,看到的就是一人一狗睡成一团的画面。
冰块原本占了一半的床,此刻却被挤到了床的边缘。
景繁身上穿着的浴袍早在翻身中松散开来,露出了一半白皙的胸膛,全身上下只有肚子盖了一角被子。
他把头埋在了大狗的毛里,手脚并用地揽着它,十分自然地将它当成了恒温抱枕。
解渐沉站在床边,认真打量了一番冰块身上搭着的那条修长匀称的腿。
脚踝处的骨骼清晰却不显突兀,因为皮肤白的缘故,甚至能看清他脚面上的青色脉络,腿部的肌肉线条结实但不张扬。
再往上看就有些非礼勿视。
松散的浴袍在腰带的维系下才没有完全敞开,但从胯部岔开的缝隙还是漏了一丝春光。
解渐沉挑了挑眉,视线从缝隙处一扫而过,最后定格在他微曲的膝盖处。
膝盖正下方一指长的疤痕泛着淡淡的粉色,与周围的皮肤显得格格不入。
解渐沉下意识地伸出了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那道伤口,微微凸起的瘢痕比正常皮肤要硬一点。
他抬眼看向还在熟睡毫无知觉的人,伸手握住了他的脚踝。
景繁睡得很沉,沉到身边坐了个人对自己动手动脚都不知道。
解渐沉坐在床沿,握着他纤长的脚踝,将小腿微微翻转,看清了他膝弯处的伤口。
他记得昨晚景繁摔倒前重力压在这条腿上时,明显痛得倒吸了一口气。
内侧的创口比外侧更大,也更红一些,显然没有外侧恢复得好。
他用指尖轻轻剐蹭了一下伤口,果然得到了对方瑟缩的反应。
但深睡中的人不知道梦到了什么,突然嘟囔出声:“小白……”
解渐沉的指尖一顿,垂下了眼皮,另一只手握着他脚踝的力道不由得加重。
“别走……”景繁似乎在梦中挽留。
想到了什么,搭在他伤口上的指尖骤然用力,解渐沉面色有些沉郁,他低声喃喃:“不能换个人喜欢?”
要是景繁现在醒着,就会震惊于他说得是自己昨晚念叨的词。
但他的语气不像是提供建议的询问,而是对这句话的质疑。
腿上的刺痛让睡梦中的人不禁蹙起了眉。
冰块终于受不了景繁和解渐沉的双重夹击,挣扎着爬了起来。
景繁原本在做梦,梦里他和曲由白因为六千块钱推搡不休,对方争不过他,气得把钱扔地上转头就走,他只好捡起那摞钱追着他哄,谁知他追了半天都没能拉住对方。
反而眼前倏尔出现了明越的身影,并且对方二话不说,对着他就是一个扫堂腿过来,意图猛踹瘸子那条坏腿。
梦中被痛击的景繁还没来得及委屈,现实中怀里的抱枕又突然长腿溜走了,他立马惊醒。
睁开眼后,他就看到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床边的解渐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老板?”刚睡醒还有些含糊的嗓音相比于震惊,倒更软绵拖沓。
解渐沉早在他睁眼前就松开了手,面上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他站起身,语气平静:“起床吧。”
景繁揉了揉酸涩的眼皮,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一晚上的梦:【我刚刚做梦梦到有人要害我的这条瘸腿。】
目睹了一切的系统欲言又止:【……】
解渐沉离开前,扫了一眼景繁挂在一边已经风干了的内裤:“我让阿姨帮你带了新衣服,你换完出来吧。”
景繁坐在床上愣神,闻言才有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没遮多少肉的浴袍,缓缓睁大了眼睛:“!”
他刚刚不会一直以这副德行面对的解渐沉吧?
他赶紧抓着领口将浴袍拢上。
解渐沉给他送了衣服后就又出去了,景繁从袋子里拿出衣物,发现居然连袜子内衣都准备了。
“哈哈,阿姨还真贴心……”不光准备了,尺码还很准确,景繁挠了挠脸颊,有些不好意思。
他坐在床边弯着腰穿袜子,有些奇怪阿姨怎么会知道他的尺码,等穿到另一只脚时,他却发现别的奇怪的东西。
“咦?”他把脚腕掰起来搭在另一只腿上,看着皮肤表面的红印子纳闷,“这是什么?”
他用力搓了搓,把自己搓得龇牙咧嘴,才意识到这不是沾到的什么脏东西。
景繁低着头回忆了一番,认真思索着这印子可能的来由。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地抬起头:“哦!”
就在系统以为他觉察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时,只见他一抬眼,指着窝在客房沙发边上的大狗:“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蹲在它身前,用手锁住了它的嘴巴,佯装恶狠狠地质问着嫌疑狗。
系统再次陷入了欲言又止的状态,它觉得以自家宿主的脑回路,或许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对他来说会更好。
吃完早餐后,景繁又担任起了解渐沉的专属司机,驾着车朝着城西的目的地奔去。
下车后,他们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来迎接他们的是之前周启手下跟着的那位女秘书。
他们这次来主要就是为了见周启,只不过景繁和那位女秘书这次依旧是被排除在会议外。
等解渐沉和周启再次结束完洽谈出来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接着在周启的带领下,他们又驱车到达了一片正在开发中的园区进行了视察。
看着这一大片的刚打好地基的工地,景繁一时间猜不透解渐沉什么打算。
在东道主的安排下,他们是吃过午饭才启程回去的,路上不知是谁打来的电话,解渐沉挂断电话后的表情就不太对劲。
景繁透过后视镜偷偷瞄着面沉如水的解渐沉,抿了抿嘴巴,决定接下来要降低点在他面前的存在感比较好。
“去望安园。”解渐沉揉了揉眉心,指了一个新的目的地。
景繁立马接收指令,更改了路线,他看了一眼导航,发现这个地方居然在城东的某个郊区,望安园是那里的某一个半山别墅区。
这一下子横跨了整个北市,等到了地方时,景繁腰都僵了。
他跟着解渐沉一起下了车,微微落后半步,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别墅四周的这片花园。
这院子的面积比江市养伤待的那个别墅还要大了不止一倍,精心打理过的花木郁郁葱葱,散发着阵阵清香。
解渐沉步伐如风,他一边朝着建筑走去,一边解开了西装的扣子,他一路上的低气压在此刻隐隐有了满溢的趋势。
景繁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只好加快脚步跟上,也没功夫继续欣赏这座矗立于半山腰的豪华建筑。
进门后便有一位老者迎了过来,看他的穿着应该是这里的管家。
果然,他笑着伸手,自然地接过了解渐沉的外套:“少爷,老爷在三楼的书房等您。”
解渐沉抬眼看向了盘旋造型的红棕色楼梯,径直走了过去。
他头也不回,留下景繁一个人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好在旁边的管家对他伸出了手:“您先在客厅休息一下吧。”
老管家笑得很是和蔼,让他的脑海中不由得浮现了各种霸总文学里的重复率过高的管家npc。
景繁突然间有了这是一本霸总小说的实感,他点了点头,跟在管家的身后前往会客厅。
和它豪华的外表一般,别墅的内部结构和装修也都是会闪瞎景繁眼睛的华丽和繁复。
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保姆阿姨送来的清茶,他的注意力却被墙面上挂着的一副照片吸引了过去。
精致的雕花相框悬于墙面的正中央,照片中整齐地站了数人,看起来是张全家福。
最中间坐着的老者面容严肃,目光锐利,他的周围站着的应该都是他的血亲以及他们的伴侣。
景繁之所以这么推测,是因为他发现照片中,包括老人在内的大部分人都是金色头发。
【原来是家族遗传。】他恍然。
视线从他们的脸上一个个划过,最终定格在了一张稚嫩的脸庞上。
是解渐沉。
而且是少年时期的解渐沉。
他那个时候还是短发,金灿灿的发色衬得他的皮肤白得发光,他身上穿着的像是某个贵族学校的制服,微抿着的唇瓣看不出情绪。
不同于其他小辈站在自己的父母跟前,他是直接站在了老人的身侧。
从照片中推测不出谁是解渐沉的父母。
景繁歪了歪脑袋,这才注意到这副照片奇怪的地方,明明应该是其乐融融的全家福,但照片中却没有一个人在笑。
所有人都直直地看着某一处,以不苟言笑的状态被摄像头定格了下来。
而此刻看了很久的景繁突然觉得这群人是在盯着自己,这毛骨悚然的感觉激得他头皮发麻。
第043章照片里的女人
“秘书先生。”身后传来的声音吓了景繁一跳。
他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侧的管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看得太投入,不知不觉就站到了这副画面前。
未经允许在别人家乱走动,还盯着别人家的照片看,景繁尴尬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我走神了,您刚刚说什么?”
管家对他站在照片前的行为并没有太大反应,笑得依旧很得体:“少爷让我来告知您,麻烦您去他的房间拿一份文件。”
景繁眨了眨眼,不明白为什么要特地通知他去拿,明明管家应该对这个地方更熟悉也更方便。
“少爷不让我们进他房间。”像是看出了他的疑惑,管家解释。
虽然不能理解自己和管家他们有什么区别,但既然是解渐沉允许的,景繁也不再纠结,他点头:“好的。”
他跟着管家一起上了楼,在一扇白色的房门前停下。
整栋楼的装饰都很繁复重彩,唯独这扇白色门与周围格格不入。
管家帮他打开了门:“少爷说东西在书房最右侧柜子里,一个红色文件夹,拿到后我帮您送过去就行。”
他让开了门口位置,景繁对他轻点了一下头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窗帘是紧闭的,这就使得偌大的空间里有些暗。
景繁已经对这种仿佛随时会跳出些什么的氛围有了ptsd,他第一时间找到了灯的开关,将房间点亮。
管家口中的房间和他理解的卧室不太一样,内部和正常住所没有什么区别,有客厅卧室和书房。
景繁不知道哪个是书房,只能把门一个个打开看。
先推开的是卧室门,他把头探进了门缝里,卧室里依旧是窗帘紧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背阳的缘故,房间里有股阴凉的气息。
他把门关上,心里有些奇怪,刚刚管家带他上来时,他就疑惑过,为什么解渐沉的房间位于四楼过道最尽头这么偏的位置。
看管家对待解渐沉恭敬的态度,还有照片里能够站在身为一家之主的老人身侧,怎么看都不像是地位不高受到苛待的样子。
又推开一扇门,这次里面有很多运动器材和一些展柜,中央还放了一架钢琴。
第三次推开门,景繁才终于看了那一排排整齐地书柜。
他看了一眼干净整洁的书桌,朝着最右侧的书柜走去。
解渐沉只说了是红色文件夹,但柜子里被文件塞得满满当当,各种颜色的都有,光红色就有很多深浅不一的红。
“怎么也不说清楚。”景繁的指尖在一排排文件夹的背封上划过,看着这至少有五个的红色文件夹拿不定主意。
他随手抽出来了一本,翻到首页,发现是一个收购案,但解渐沉并没有提是关于什么的文件,看了内容也没有用。
他想了想,把另外几个也取了出来,中途有一个文件夹放得很高,挤得又太严实,他抽的时候不小心带出了好几本,一堆硬壳文件夹划着他的脸砸了下来,掉在木地板上弄出不小的动静。
闯了祸的景繁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门口,没来得及将东西捡起来,就听到了门外管家的询问:“秘书先生,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知道对方是听到了声响还是等急了,景繁顾不上捡东西,决定先把文件送出去。
“不好意思,我找了一下,有五本红色文件夹,不确定是哪个,我就都拿过来了。”他把手里抱的一摞红封文件递了出去。
管家接过翻看了一下,拿出了其中一本:“那麻烦秘书先生把这些放回原位。”
景繁原本也是要返回整理那些掉落的文件的,闻言点头:“好的。”
说完管家朝他微微欠身离开了门口,应该是急着去送文件。
景繁抱着剩下的文件夹,回头看了一眼房间,有些纳闷:【就这么走啦?不怕我偷了重要文件?】
他摸了摸隐隐刺痛的脸颊,摸到了一小块划痕,看来是被刚刚那些掉落的文件砸的。
返回书房后,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了书桌上,蹲下身去整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
有的文件夹被摔开了,活页文件散了出来,他一张张捡起来核对内容。
突然他在一本文件夹下发现了一张照片,照片不大,只有五寸左右,画面里是一个黑发女人。
这女人看起来三十多岁,照片像是无意间拍下来的,她看着镜头笑得很开心。
“这是谁?”景繁将照片捡起来,翻到背面看了一眼,通过背面写的日期来看,这已经是20年前的照片了。
20年前的照片居然还保存得如此完好,除了边缘和背面有些泛黄,颜色依旧鲜亮。
看来应该是很重要的照片。
但怎么是从解渐沉书房里的文件夹里掉出来的。
景繁盯着女人熟悉的眉眼,抿了抿唇,内心有了某些猜测。
他把捡起来的那堆文件夹逐一翻开,终于在一堆方案里找到了一个首页没有名字的文件。
翻开第一页,页角有个曲别针,而手上的照片正好也有个曲别针大小的压痕。
景繁把文件摊平,看着上面的介绍:付新雪,女性(Beta),享年32岁,辉市人,丈夫解鸿文……
还没等他继续看下去,一只手突然从他肩膀上越了过来,劲瘦有力的手指按在了文件页面上,阻止了他翻页的举动。
景繁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手上的照片落到了文件夹上。
“这不是你能看的东西。”沉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如果是平时有人在他耳边如此近的距离下说话,他一定会发痒地避开,但此刻景繁像是被施了什么咒,保持着僵直的姿势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他在解渐沉低沉平缓的语气中听出了威胁和警告。
“抱,抱歉,我拿文件的时候不小心把其他的弄掉了,我是想把文件整理一下放回去。”景繁急忙解释。
解渐沉对他的说辞不置可否,沉默着将那份文件以及照片拿了起来。
他站直身体,扫了一眼还蹲在地上的人,文件被随手丢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景繁吓得眼皮一抖,他缓缓转过头仰视着身侧的解渐沉,悄悄伸手按住了差点停跳的心脏:【他,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原本今天下午还有什么安排吗?”解渐沉解着袖扣突然开口发问。
景繁也站起身,慢了半拍才理解他的话,他回忆了一下日程安排,回答:“下班后和复宇集团的袁总有个饭局。”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行。”
他没有再追究刚刚的事,景繁攥了攥手指,不知该庆幸解渐沉放过了他,还是该担心对方会不会多想。
【要一朝回到解放前了,系统。】他知道自己这次冒失了,有些得不偿失。
在反派的眼皮子底下看他的隐私,跟摸老虎屁股没什么两样,舍命相救换来的一点信任可能又要变得岌岌可危。
景繁心虚地站在一边,看着解渐沉动手将那几份文件塞回了柜子里。
“走吧。”解渐沉关上柜门,将那张照片和那份文件再次尘封起来。
跟着他走到门口,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管家又迎了过来:“少爷,您这就要走了吗?”
“嗯。”解渐沉从保姆那接过外套,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好久没见了,老爷还想和您一起吃顿饭呢。”管家有意想挽留。
低着头整理衣服的解渐沉闻言抬头,他看了一眼头发也已经花白的管家,笑得意味不明:“不用了,和我一起吃饭,恐怕会噎到。”
他这毫不掩饰的轻蔑态度让管家一愣:“这……”
“我还有事,先走了。”解渐沉收回了表情,看了景繁一眼,率先走出了家门。
景繁对管家欠了欠身,跟了上去。
路过屋前的花园时,他看着解渐沉的背影内心不由得好奇,他想知道解渐沉和这个家的主人是什么关系,也想知道照片里那个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付新雪,你能查到这个人的信息吗?】景繁求助起了系统。
【解渐沉的生母。】系统回答。
和他推测的差不多。
【然后呢?没了?】景繁追问。
【和锚点关系太近,权限不足,其余信息和宿主刚刚看到的差不多。】
又是权限不足,景繁已经无力吐槽,他不再指望系统,开始自己埋头思考起来。
还记得刚刚看到的那些信息里,说她享年32岁,说明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那为什么会将照片夹在文件里,如果是很亲近的关系不应该摆放出来吗?
走神间,景繁突然后背一凉,第六感让他下意识地往身后看去,高大的建筑里,他一眼就看到了三楼某个阳台上坐着的人。
但距离太远了,他看不清脸,只不过从那耀眼的发色来看,应该就是管家口中的“老爷”,也是解渐沉这次前来特地看望的这栋别墅的主人。
景繁猜测这人应该就是解渐沉的爷爷。
他回头看了太久,老人似乎也注意到他,看了过来,两人就这样隔着很远的距离,似有若无地对视上。
解渐沉突然停下了脚步,冷冷开口:“别看他。”
景繁被这突如其来的提醒唤回了意识,这才匆忙收回视线。
他转头看向身前的解渐沉,发现对方目光冰冷地看向了老人,片刻后他一言不发的收回了视线,继续向前走去。
坐上车后,景繁想起刚才管家说的解渐沉很久没见过了,所以前段时间他坠海差点丧命,他的这个爷爷也没有来关心过吗?
车子缓缓启动,解渐沉松开了领带,他手臂搭在车窗边的扶手上,撑着额角,回忆起刚刚在老人房间里的对话,忍不住蹙起了眉。
第044章再次试探
上一次回老宅见他祖父应该是在半年前。
当时解正则以恰谈合作为由将他骗回家,实则是给他物色了一个结婚对象。
一位政府要员家的Omega女儿,年轻,知性,貌美,最重要的是她是优性,完美符合解正则对传承血统的要求。
虽然解渐沉也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势必将他那恶劣基因传承下去的理由是什么。
“如果你不想我成为你长子那样,最好别插手我的感情事宜。”当时解渐沉毫不留情面地在餐桌上将事情挑明。
解正则作为一家之主的面色十分不好看,但他也知道他这唯一的优性Alpha孙子,和自己那个懦弱无能的长子不同。
解渐沉性子强势阴冷,不到万不得已,他还不想和他彻底弄僵关系。
此事过后解渐沉便一直未回去过了,直到今天,他才再次收到了老人的联系,并且对方还拿他城西的合作作为要挟,胁迫他回老宅一趟。
刚一进入书房,他就因空间里逸散的熟悉的檀木香味皱起了眉头。
此刻桌子后坐着的老人正戴着眼镜翻阅着书籍,人进来后也没有抬起头看一眼。
虽然已经七十多岁,精神气也没有以前那么好,但是他那一头亮眼的金发倒是没有变浅多少。
“叫我回来什么事?”本来就因被威胁而心情糟糕,解渐沉径直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不善道。
解正则半晌才抬起头看过来,他将手中的书放下,开口便是质询:“听说你最近在公司对你那些叔公们下手了?”
“看来这么快就来找你告状了。”解渐沉端起已经凉了的茶水喝了一口,并不将老人的问责当回事。
“他们都是跟着我一起白手起家的伙伴,而你又是我一手扶持上去的,不要做的太过分了。”解正则提醒。
解渐沉闻言嗤笑出声:“哼,他们现在可没把你当伙伴,都想着要怎么把解家从高位上拉下来。”
他在游轮上遭遇的事,解正则有所耳闻:“他们这次做的事确实不对,但你坠海并不是他们幕后操纵,没必要赶尽杀绝,小惩大诫对你未来的路反而有所助益,一味施压只会遭到更大的反噬。”
解渐沉靠坐在沙发背上,不能理解正则越老反而越优柔寡断的仁慈,哪怕是自己非常看重的血脉受到威胁,也会因为所谓的昔日情分网开一面。
还真是老糊涂了。
“粮仓里的老鼠,你指望给予一点点粮食就能让它见好就收?”
“那你也没必要将你三叔和姑姑算计进去,旁人也就算了,这是你的血亲。”解正则纹路纵横的脸上渐露不悦。
“他们算计我的时候可没有计较什么血缘,而且你的这些亲人和合作伙伴,早在一年多以前你还在位的时候,就开始动手试图瓜分北丰。”解渐沉翘起腿,换了个坐姿,语气不屑,“怎么,这你也能大方地说没关系吗?”
解正则闻言果然一愣,对于这个锐利又自私的老头来说,他辛苦打下的家业才是最重要的。
那群和他一起打拼的伙伴,只是他成功路上的见证者,连解渐沉也不过是他物色的最适合维持这个公司的人选,通通比不上他一生的心血。
“什么意思?”解正则还不知道这些事。
前几年开始,他的身体状况就日趋愈下,没有精力和能力再处理更加繁重的决策,于是便将一直培养的孙子扶上了自己的位置。
虽然他知道公司里有人对他不满,但他还未想过他们居然动了瓜分北丰的念头。
这时管家进来送上新茶,解渐沉放在腿上的手随意敲打了两下:“王管家,麻烦让我的秘书去我书房里拿一下文件,右边柜子的红色文件夹,北丰的财务漏洞统计。”
管家离开后,解正则看了解渐沉一眼,他已经半年没回来过了,说明这份文件很早就放在了老宅这里,他早就已经调查过了那群人做的手脚,却一直没有提过。
解正则作为精明了一世的商人也看不透他这个孙子,不知从何时起,他变得越来越难以掌控。
如果不是自己膝下的三儿一女只生出这么一个优性Alpha,且解渐沉身上有着卓越的领导和管理天赋,他也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心血交给这个和自己不亲近的子孙的。
没过多久,管家按照要求将那个红壳文件夹送了上来。
解正则看着那文件上记录的一个个漏洞和他们企图拉帮结派的证据,眉眼沉了下来。
“所以,如果你还希望北丰在你有生之年可以屹立不倒,那就不要过多干涉我的决策,或者,你也可以试试让你其他的孝子贤孙把我换下来。”
解渐沉并没有解释更多的打算,他站起身,丢下这句话后直接离开了书房。
他知道,这个阴狠自私的老家伙根本没有他表现出来的宽厚。
如果真的如此重视血脉亲情和同期伙伴,解正则也不会坐到如今的位置。
之所以把他叫回来,不过是时间够久了,得把他这个不称手的工具拉回来鞭策一下。
马跑得太远总得勒一勒缰绳让它知道谁才是主人。
原本老家伙以为解渐沉是想肃清异己一家独大,他对这个孙子早已隐隐有了控制不住的趋势,当然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有能力摆脱自己,正好可以藉由此次事件来规教解渐沉一番。
但是如今数据摆在他面前,那群人居然在背地里损害他苦心经营的公司,他绝对不可能接受。
离开书房后,解渐沉原本下楼的脚步一转,沿着阶梯走上了四楼的房间。
他已经很久没在这个房间生活过了,透过大开的房门,他看了一眼屋内明晃晃的灯。
景繁果然还没走。
踱步到书房门前,他靠在门框边上看着蹲在地上整理文件的人,不知想到了什么。
这个房间他不允许任何这个家里的人进来,哪怕是打扫卫生的保姆也不行,但是他却叫了景繁帮他拿文件。
一来是想故意做给老家伙看,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个家的厌弃,二来他还想再试探一番。
他的书房里存了很多的重要却又不是万分紧急的文件,景繁随便拿一个出去,恐怕都能换来不少好处。
解渐沉悄无声息地倚着门框,看着毫不知情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底的情绪难以言明。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景繁撇开了那一众关键数据,居然翻出了很久以前的调查文件。
他不得不伸手阻止了对方想继续探究的欲望。
今天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间,现在下班期间车流量比较大,车子走走停停,解渐沉从回忆中剥离了思绪,缓缓睁开双眼。
他抬起头看向前座的后视镜,与同样通过镜子看过来的景繁的视线相对。
景繁没想到偷看又被抓了个正着,心虚地抿着嘴巴别开了眼睛。
“老板,前面好像有点堵车,我们可能没办法在约定时间赶到。”他看了一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开口告知。
解渐沉也看了一眼手机:“嗯,那就改时间吧。”
景繁在等红灯期间立马用手机联系上了秘书组长,让她帮忙推掉待会的酒局。
但解渐沉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又将目标定到了市中心的某家医院。
这个医院景繁认识,就是当初他送明越去治疗的那家。
到地点后,解渐沉没有要求他再继续等下去,告知他可以下班了。
景繁跟着一块下了车,看着解渐沉独自走进医院的背影,好奇他来这里的原因。
生病了?
他还记得刚刚在车上解渐沉紧闭的双眼和蹙起的眉心,看起来确实像身体不适。
纠结了一番要不要跟上去,这种反派失意难受的时候,最适合上去送关怀刷好感度。
但他刚刚才闯了祸,凑上去不知道会不会适得其反。
眼看解渐沉的背影越走越远,他犹豫了两下,最终还是跟了上去。
只是远远关注一下,要是对方遇到什么问题了,他再考虑露面帮一把。
然而解渐沉却并没有前往问诊部,而是进到了后面的住院疗养部。
看样子并不是他要看病。
景繁犹豫着还要不要继续跟过去看看,理智告诉他不要再跟进,要是跟踪暴露的话,连解释的理由都没有,但直觉却催促着他继续跟上。
他最后还是跟着上到了某一楼层,站在电梯口远远看着解渐沉走进了其中一间病房,等门重新关上后,他才凑了过去。
房门关得很严实,门上的玻璃窗也被从里面拉上了帘子,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解渐沉进去后站在病床前,看着床上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男人,垂着的目光辨不出情绪。
对于这个男人,他没什么感情,即使自己身上流淌着他一半的血液。
他只觉得这个沉溺在睡梦中十几年的懦弱男人,可怜又可恨。
几个小时前在书房看到的那张照片,让他原本平静的情绪有了起伏。
很久没有再见到那张脸,在拿起那份文件时,他看着那张记忆里几乎要模糊了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怔愣。
意识到自己又陷入了回忆,解渐沉抬头扫了一眼监护仪上平稳的心跳,嗤笑了一声,转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来医院的本意,并不是特地来看男人一眼。
只是还没等推开病房门,他就听到外面的一声压抑的惊呼,并且是十分熟悉的声音。
他蹙了蹙眉,直接打开了房门,就见门外不远处站着的人,果然是早应该离开了的景繁。
第045章头顶一片绿
景繁也很无助,他扶着倒下的曲由白,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解渐沉,顿时欲哭无泪。
他本来在门外准备悄悄听一下墙角,但不知道是房间的隔音效果太好,还是里面原本就安静,他愣是一个字都没听到。
正在他纳闷时,突然从过道另一头的房间里走出了一个人,于是因听墙角而心虚的景繁就多看了那人两眼。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他的眼睛也越瞪越大,因为朝着这边摇摇晃晃走来的,正是昨晚才联系过的曲由白。
但是对方的状态明显不对劲,脚步蹒跚虚浮,即使他已经扶着墙尽力稳住身形,这几步依旧走得磕磕绊绊,仿佛下一秒就会倒下。
曲由白的神志也不太清醒,景繁认出他后就一直在冲他招手,但他双眼迷蒙,并没能认出人来。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状态,景繁不放心地迎上去几步,哪怕走到他面前了,他也没能做出反应。
景繁对这状态再熟悉不过,立马就意识到他这是低血糖犯了,好在自从上次低血糖犯了之后,他口袋里就一直备着糖果。
刚要从兜里掏个糖出来,曲由白就直直倒在了他怀里。
他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手里的糖果也因为伸手去抱对方而被弹飞了出去。
糖果在地上打着炫滑到了解渐沉所在的房间门口。
他着急忙慌地揽着晕倒的人,一回头就看见了不知何时出来的解渐沉,眼前一黑。
景繁现在恨不能自己也晕一晕。
怎么办,解渐沉看到他在这会不会多想,虽然自己确实是来跟踪他的。
果然当时就不该信什么直觉,掉头回家睡觉不好吗?
该怎么解释自己在这?
说自己来看病的?但看病不去门诊部跑来疗养部,恐怕解渐沉会真的怀疑他有病。
说自己来看望自己家人的?不行,他孤儿一个,哪来的家人。
短短几秒,他在脑海中上演着头脑风暴。
最后他只能侧身面对着解渐沉,挤出一个勉强能看的笑脸,就是嘴角的小窝有些抽搐。
解渐沉的视线从他身上转到了曲由白身上,半晌后,他一言不发地弯腰捡起了脚边的那颗独立包装的糖,递了过来。
景繁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问,盯着他手里的糖看了半天,脑子里飞速闪过的那些离谱借口没有派上用场。
他刚要松口气伸手去接糖,解渐沉却突然合起了手掌,将糖果隐匿在了掌心:“你怎么会在这?”
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景繁内心歇斯底里:【大哥,别追着问了!他都晕得快死了!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大家全都完犊子。】
但面上却装得一本正经:“啊?我是来,哦,我是来接我学弟的。”
脑海中立马闪过了一条还算合理的借口,毕竟人就在自己怀里。
果然,说出这句话后,解渐沉又将掌心摊开了,看来是信了一半。
景繁赶紧一手环着曲由白,一手接过糖拆开塞进了他的嘴里。
旁边就是座椅,喂完糖后他小心地扶着人坐下,自己则站在一边等对方缓过神。
而原本应该事不关己直接离开的解渐沉此刻也站在了旁边,他抱着手臂,视线停留在了曲由白苍白的脸上。
景繁用余光偷偷瞄着解渐沉,内心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这是不是心疼了?他这感情陷得也太快了,主角俩还没什么发展呢。】
曲由白缓了有五分钟才迷迷糊糊地睁眼,视野中的薄雾渐渐散去,他一眼就注意到了自己旁边的人。
他挣扎了一下:“学长。”
景繁原本还在偷瞄解渐沉的表情,被这声叫回了注意力,他扶了一把让对方借力坐稳:“你没事了吧?”
曲由白握着他的手腕,抿着唇摇了摇头:“好,好多了。”
解渐沉看着他俩这相互依偎其乐融融的一幕,忍不住盯住了曲由白的手,下意识地压低了眉心。
一直有在留意他们两人表情的景繁,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看了一眼曲由白握着自己的手,立马意会——解渐沉吃醋了。
他赶紧松开了自己扶着的手,曲由白抓着的着力点消失,自然而然也松开了手。
他俩没有了肢体接触后,解渐沉的眉头也随之松缓了下来。
再次将他的微表情尽收眼底的景繁:“……”
【还是个醋王,是你媳妇吗,你就急?】他内心默默吐槽。
解渐沉沉默了半天,也终于开了口建议:“最好去门诊那边看一下。”
景繁也觉得有必要,毕竟是世界锚点,地球没了他真就不转了那种。
但曲由白却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想多花那点钱:“不用了,我就是今天有点忙,忘记吃饭了,歇一会就好了。”
对于曲由白的想法,景繁不说了如指掌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能忙到忘记吃饭,大概率是急用钱又缺钱。
但是自己昨晚明明才给他六千,因为怕他不收,他甚至没敢多给,也交代了他不要一次性还完,怎么会突然缺钱。
“我昨晚给你转的六千块钱呢?”景繁忍不住好奇。
解渐沉听到他给对方转了钱,眉梢轻扬了一下。
曲由白眨巴了两下眼睛,以为他想要回去:“还,还在,我没花。”
“不是,为什么不花?那你怎么还钱?”景繁不能理解。
曲由白不好意思地挠着脖子:“所以我又多找了两个兼职。”
景繁简直要被他这惊人的体力和毅力折服,不过现下不是教育他的时候,得先把他拉去检查一下比较好。
去门诊楼时,解渐沉也跟了过来,景繁还以为他是恋恋不舍,结果他中途转去内分泌科室。
曲由白正在做基础检查,结果出来显示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是有些贫血加营养不良。
医生给他挂了一瓶葡萄糖,在等待期间,离开的解渐沉又返了回来,他手里还多了一袋子药,看来还真是来看病的。
他站在门外,看了一眼曲由白已经恢复了不少的脸色,又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景繁。
曲由白出现在这里,他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和前世一样,曲由白的外公也在这家疗养院修养,前世他也和他在这个医院偶遇过数次。
景繁出现在这里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由之前的对话和他们的相处模式可以猜测,他们应该是在交往中。
但是他没有记错的话,曲由白和明越初遇就已经发生过关系,也就是说,景繁现在可能已经头顶一片绿了。
不知情的傻子还在掏心掏肺,又给钱又送关怀,最后眼睁睁看着他被明越夺走。
解渐沉诡异地生出了一丝同情和,庆幸。
景繁不知道他的内心想法,他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滚烫,快要被对方盯穿了。
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做的不对惹他不高兴了,他只能把头埋低来躲避他不加掩饰的注视。
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曲由白,就见他也和自己一样低着个脑袋,景繁不禁觉得奇怪。
他抬眼看向门口站着的人,原来解渐沉已经转移了目光,他正在直勾勾地盯着曲由白,眼神中流露着些许不屑。
等等,怎么会是不屑,一定是他看错了。
还没等景繁再仔细琢磨解渐沉眼底的情绪,对方就已经垂下了视线。
曲由白的点滴已经快要结束了,解渐沉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突然开口:“需要我送吗?”
虽然他没有指明对象,但景繁很自觉,知道他只能是对他身边人说的。
极其罕见的一幕,大忙人解渐沉,谁有能耐让他屈尊降贵开车接送啊。
景繁不由得感慨,多亏了曲由白,不然他这辈子估计都看不到解渐沉这副样子。
果然爱情的力量就是强大,连冷脸反派也能变得体贴。
但是不行,不能让他送小白回家,要是他中途情不自禁兽性大发怎么办?
解渐沉可是能1v10还不落下风的优性Alpha。
就是十个他再加上十个曲由白也打不过。
“不用。”景繁和曲由白同时开口。
说完后曲由白才后知后觉可能不是和他说话,他不好意思地低头闭上了嘴。
解渐沉被两人同时拒绝,向着景繁看过去。
景繁张了张嘴巴,后悔自己太冲动开口,早知道曲由白会拒绝,他完全没必要多此一举再开口。
他顶着解渐沉的目光,硬着头皮解释:“我,我送他回去,不麻烦老板了,现在也不早了,老板您不用管我们的,您慢走。”
好,现在不光拒绝,还赶客。
说完景繁才意识到,但后悔也晚了,好在解渐沉只是点了点头,接着直接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病房里的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长长的叹气声结束后,景繁和曲由白对视了一眼,齐齐笑出声。
“哈,你怕什么?”景繁不知道为什么曲由白也搞得如此紧张。
“他的目光好凶,我感觉我都要被他盯穿了。”曲由白小声吐槽。
对此景繁深表赞同,但他又好奇,为什么看起来曲由白对解渐沉的态度并不亲和,甚至还不如他和曲由白之间的关系好。
原著里他和解渐沉的初遇还算美好,他对解渐沉的态度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曲由白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景繁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这次曲由白才大着嗓门说出理由:“学长不是说他不好吗,加班还不给工资,我兼职最讨厌遇到这样的老板。”
景繁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这只是当初他为了搪塞随口编的理由。
不过居然能够阻止主角受轻易被反派拐走,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
“对,我也讨厌。”他装模作样地附和着,下定决心要捂好自己的余额,防止这一谎言破裂。
第046章虾仁不眨眼的omega
解渐沉离开后没多久,曲由白的点滴也滴完了,他俩一起出了医院的大门。
站在路边打车时,景繁思索了一番:“我还是送你回家吧,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除了真的有些担心外,他还有些私心,想要借这次机会和曲由白更近一步,至少知道他家住哪。
曲由白原本想说没关系,但看到他十分坚定的眼神,话头一转:“好的,那就谢谢学长了,不过……”
景繁注意到了他的未尽之言,刚准备询问,打的车就已经来到了面前,于是他便将这个小细节给忘了。
直到进到曲由白家里,他才明白对方上车前的犹豫是什么。
曲由白为了方便兼职,并没有住学校的宿舍,而是在学校附近租了个不到五十平的房子。
刚一入户,景繁就感受到了一阵凉意,随着灯被打开,不算大却十分整洁的室内装修映入眼帘。
曲由白身上还穿着工作服,他给景繁倒了杯水,让他先等一会,自己则去换件衣服。
看着他朝着其中一间房走去,景繁捧着杯子喝了一口,开始打量着这个房子。
突然他注意到旁边柜子上放了一个透明的箱子。
他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着里面精心装饰的树枝和假山石,以及一些人造植物,摸了摸下巴。
看起来像是曲由白养的宠物,是小仓鼠吗?
但是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见到里面的东西,于是伸出手在那块假山石旁的玻璃上轻轻敲了敲,试图把可能藏在里面的小动物引出来。
他敲了两下,里面果然传来了动静,接着一只粉嫩嫩光秃秃的未知生物被丢了出来。
之所以未知,是因为只有半只。
“?”景繁凑近玻璃看着洞口外露出的东西,仔细辨认后,才发现是一只没有头的老鼠幼崽。
他瞬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从洞口里飞快钻出了一只黑得发亮的蛇。
由于他弯着腰离玻璃很近,所以毫不意外地被这突脸而来的蛇吓得一抖,手里的水撒了一大半,全泼在自己身上了。
这一幕正好被换完衣服的曲由白看见,他快步走来提醒道:“学长别离它太近。”
不用他提醒景繁也不敢离得近,他后退一步,指了指透明箱子里已经缠绕到树桩上吐着信子的黑蛇:“它,它是你养的宠物?”
难怪这个箱子这么大,他刚刚还纳闷养仓鼠为什么会用上这么大的饲养仓。
曲由白摇了摇头:“不是的,是我同学养的,但是学校不让养宠物,就放在我这暂养。”
景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就说嘛,曲由白看着乖乖软软的,怎么敢养这种大黑家伙。
但他的气还没松到一半,曲由白又说:“我养的在另一个房间里。”
景繁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他,没明白他说的“我养的”是指“我养的宠物”还是“我养的蛇”。
然而曲由白的分享欲此刻倒是很强烈,没等他询问,就已经主动拉着他去到了另一个房间。
一进门他就惊呆了,因为曲由白的“我养的”包含了那两种意思。
这间不算大的房间里放满了刚刚外面那种透明箱子。
但是里面的小动物除了颜色各异的蛇,还有守宫、蜥蜴等各种爬宠。
景繁的目光从一只掌心大小的蜘蛛身上移开,一转头,就对上了一只威风凛凛三角头的红色蜥蜴:“……”
【我好像误入了什么亚马逊森林。】他已经看傻了。
“就,就没有什么正常点的宠物吗?”景繁蠕动了两下嘴唇,快被曲由白的反差震碎了。
对方还在徒手喂一只两指粗的花斑蛇,闻言笑了一下,他也猜到了景繁可能会害怕:“啊,还有一只狗来着,不过它很懒,应该躲在哪个角落里睡觉。”
“这些都是你养的?”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害怕,靠近了一只黄黑相间的足有一指粗的马陆虫,问道。
曲由白点了点头:“有一部分是的,还有一些是别人寄养的,可以靠这些赚到这栋房子的房租。”
“养这些是为了赚钱?”有些能理解了,毕竟这种异宠价格都不便宜。
为了赚钱只能克服恐惧,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那你不怕吗?”
曲由白喂完花斑蛇又去给旁边的蜘蛛换水,他摇头:“不会啊,我从小就很喜欢这些。”
“……”景繁突然间有些心疼自己。
不过也算好事,至少曲由白是出自自愿的。
他傻站在一边,看着对方手上那只迄今为止他见过的最大的蜘蛛,突然起了好奇心。
那蜘蛛还毛茸茸的,不知道手感会不会和哺乳动物的毛一样软。
看到他靠近,曲由白也抬起头来:“学长要不要摸摸看?”说着还把手上的蜘蛛递了过来。
景繁咽了咽口水,看了他一眼:“不会咬人吧?”
“不会,它很乖的。”曲由白对自己养的宠物很有自信。
最终还是好奇心战胜了恐惧,他伸出食指轻轻碰了碰它庞大的身躯。
它确实很乖,也没有挣扎乱跑的迹象,于是他和曲由白顺利地完成了交接。
蜘蛛身上的毛比他想象中要刺挠,景繁捧着掌心,看着它的大爪子,问道:“它叫什么?”
“只猪。”曲由白回答。
“啊?”景繁歪着脑袋,以为对方没听清楚自己的问题。
曲由白料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笑得像是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解释:“一只两只的只,小猪的猪。”
景繁现在很怀疑,这个主角受和原著里也不太一样。
后面在曲由白的诱劝下,他又尝试接触了小型的守宫和无毒蛇。
手感意外还能接受。
出房间后,两人的肚子都咕咕叫了起来,曲由白挠了挠头:“我去做饭,学长想吃什么?”
“我都行。”景繁也不客气。
不过曲由白进厨房前又交给他一个艰巨的任务:“学长帮我喂一下小黑,它太挑食了,不喂就不愿意吃。”
小黑就是他一开始见到的那条黑王蛇,对方已经把东西都准备好了:长柄镊子和无头小鼠崽子。
景繁夹起一只小鼠,伸进了饲养仓里,黑蛇此刻正盘在树干上,对递到嘴边的食物吐着信子试探了一下。
尝试几次后,它终于开了口,只是没吞一半,就又吐了出来。
景繁被磨得没了脾气,开始怀疑这蛇是不是压根不饿。
但是曲由白又说要喂,他把掉在底部的小鼠夹了起来,庆幸还好不是活物,不然喂起来估计更费劲。
但是他想得有些走了神,伸手进去时,离那条黑蛇格外近,近到蛇信子扫过了他露在外面的胳膊。
景繁一愣,吓得缓缓收回了手,但是这条油光锃亮的蛇看起来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于是他把曲由白一开始“不要靠近它”的提醒完全忘到了脑后。
因为刚刚上手了那么多奇形怪状的东西,眼下这只纯黑的蛇反而好看到乍眼。
所以景·心大胆子大适应力max·繁放下了镊子,直接上手摸了摸盘结在树杆上的蛇身。
见它只是正常地蠕动,他才轻轻地按照刚才曲由白交代的技巧抓起了它。
它先是不适应地在景繁手上扭动了两下,等熟悉后就把他的手臂当成了树杈一圈圈缠绕了上去。
景繁伸直手臂,认真扮演着树杈,漆黑光亮的蛇身衬得他皮肤更加莹润白皙。
等它不再动了,他才将小鼠重新夹起来递到它嘴边,奇怪的是,这次吃得很顺利。
一人一蛇就这样和谐地享受着喂食与被喂食的过程,所以等曲由白端着煮好的面出来时,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学长,你怎么能拿着它?”曲由白把碗放到桌上,表情很是震惊。
景繁见他反应这么大,以为是做了不能做的事,刚准备道歉,就见曲由白掏出了手机,对着他的胳膊拍了一段视频。
“学长,你没有被咬吗?”他一边打字,一边询问。
景繁不明所以地摇头:“没有啊?”
接着对方的手机就弹出了个视频,一接通就传来了一个男生破音的质疑:“怎么可能?那不是我的小黑吧?”
曲由白尴尬地把音量关小了点,将镜头翻转对准了景繁和他的手臂:“真的,小黑没有伤害学长。”
景繁眨了眨眼睛,看着对面清秀的脸,主动把胳膊凑近了屏幕:“这样吗?”
对面不得不认清现实,发出鬼叫:“啊啊啊啊啊啊逆子,那为什么咬我?”
“没事,它也咬我。”曲由白安慰。
景繁从他们的对话听出了什么,原来自己成了这条小黑蛇的例外,景·骄傲·繁两颊的酒窝都要藏不住了。
对,没错,是他,人见人爱,蛇见蛇也爱。
“学长,这是我的同学,叫樊卓,”曲由白现在才想起来给他们彼此介绍,“樊卓,这就是我和你提过的帮过我的学长。”
樊卓发完了疯,此刻又坐正了身子,乖巧问候:“学长你好。”
但是这次轮到景繁震惊了:“谁?”
曲由白以为他没听清名字,又重复了一遍:“他叫樊卓,是我大学的同学兼前室友。”
景繁再次扫了一眼屏幕中那张秀气的脸,抖了抖嘴唇。
你是说,电话对面这个瘦瘦小小还有些跳脱的男生,是明越手下的得力干将,杀人不眨眼也不会眼干的影子猎人?
虽然这个人在前期的剧情里只短暂出现了一次,但是景繁已经从他那杀伐果断的超强执行力里,自动将他匹配成了一个两米的肌肉壮汉。
“他是Omega?”景繁不敢置信,曲由白刚刚说他俩是室友。
“是的,”曲由白回答,“上次的游轮兼职也是小樊带我去的。”
想起了什么,他又补充:“对了,上次游轮里推荐的餐厅也是他提供的建议,应该还不错吧。”
“!!”听到这的景繁脑子都要烧了。
已知,是樊卓提供的餐厅,他们在樊卓提供的餐厅遇袭,樊卓是明越的人,明越的右肩受过伤,解渐沉同样的位置也中了一枪。
可得,明越要杀解渐沉。
第047章申请下次当爸爸
曲由白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有些奇怪:“怎么了?学长。”
他还不知道当时解渐沉和景繁就是在那家餐厅里遇到的袭击。
景繁僵硬地摇了摇头:“没事,挺好的,谢谢樊同学的推荐。”
说着他还不忘瞄一眼对面的樊卓,只见他低着头,微长的刘海盖住眼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景繁已经脑补出对方用狰狞的表情舔着刀口,嘴里还念叨着吓人的话:可惜没杀掉解渐沉。
不过对面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而是对曲由白说:“我这周末去看小黑。”
挂断电话后,景繁拉住了曲由白:“这个樊卓,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嗯,之前一个宿舍的时候帮过我很多。”
“那当时的餐厅是他主动提供给你吗?”他想了一下又问。
曲由白回答:“不是,是我问的,我当时不知道问谁,就和他提了一嘴,他听说是北丰老板要吃饭,就说帮我问一下。”
也就是说,他和曲由白是误打误撞给樊卓提供了便利。
“游轮停电之前你和他待在一起吗?”
曲由白回忆了一下,摇头:“不,那天我值夜班,他早早回房间休息了。”
什么回房间休息了,他当时应该是带着枪上门给解渐沉送温暖去了。
但是明越为什么要派人来杀解渐沉,他们现在有什么恩怨?不是还没过到争夺主角受的剧情吗?
景繁原本想让曲由白以后多小心这个樊卓,但话到嘴边又憋了回去。
毕竟他们俩认识了那么久,自己和曲由白才认识一个多月,说这话曲由白也不见得会听,还可能被当成挑拨离间。
“学长,樊卓有什么问题吗?”曲由白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
“嗯?”景繁没想到他回主动问起,他愣了一下,还是选择了隐瞒,“没事,就是觉得他有点眼熟。”
暂时还是不要把曲由白牵扯到主角攻和反派之间的纠葛中比较好,反正樊卓是明越手底下的人,按照正常剧情,对方应该不会对他不利。
景繁一边盘算,一边下意识地摩挲着蛇头,惹得原本还想再追问的曲由白看红了眼。
“学长,让我试试摸摸小黑吧。”他想知道是不是小黑突然转了性。
景繁看了眼乖乖躺在自己手里的黑蛇,没多想就递了出去。
结果就是曲由白的左手虎口多了两个窟窿眼。
景繁:“……”
他赶紧把小黑拿走放回了饲养仓,再给一脸委屈的人消毒伤口,他这才想起来问:“这蛇有毒吗?”
“黑王蛇没有毒。”曲由白瘪着嘴回答。
听到没毒他就放下心来,他好奇:“这种蛇是不是都比较凶?”
“没有,黑王蛇一般都比较温顺,只是小黑是例外。”
好吧,那他还真得感谢小黑的嘴下留情。
等处理完伤口后,他们终于坐到了饭桌前,曲由白煮好的面都快坨了,不过两人也不嫌弃,呼噜噜一通嗦。
吃到一半,景繁就感觉自己脚上蹭过了什么东西,他吃面的动作一顿,弯下腰看了一眼桌肚。
嘴里还塞满了软烂的面条,待看清脚边的东西后差点没喷一地。
他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指着桌底:“这小钻风是什么鬼东西?”
曲由白被他这出吓得手一抖,面条还挂在嘴边,就探头看向桌肚:“啊,是基拉啊,这是一条冠毛犬,樊卓暂时养在这了。”
那只姑且被叫做“犬”的东西此刻正坐在景繁的脚边,看样子是想从他这讨点吃的。
他皱着眉试图欣赏一下,最后还是闭上了眼睛,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哈哈你这个同学的品味真独特。”
他发誓,这只只有头顶、四肢和尾巴尖尖有点毛的半裸狗,是他这两辈子见过的最丑的犬种,屁崩的发型还是第一次在狗身上见到。
“哈哈,这是他垃圾桶附近捡到的,他也嫌丑,所以养在我这了。”曲由白伸手摸了摸那狂草般的狗毛。
所以搞了半天,还是曲由白品味清奇。
等他们吃完饭后,已经快要到十一点,景繁挠了挠脸颊,犹豫要不要回去。
他纠结之时,曲由白先开口挽留:“很晚了,学长今晚在这休息吧。”
于是他便厚着脸皮留宿了,他要了一床被子,准备今晚在沙发上凑合一下。
整理枕头时景繁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抬起头看向正在喂狗的曲由白。
“小白,你之前不会也这样随便带人回家里留宿吧?”他担心曲由白太过单纯,没有安全意义。
曲由白摇了摇脑袋:“没有啊,这里只有学长和樊卓来留宿过。”
景繁放了点心:“以后也不要随便让别人来这里,不能太轻易相信别人,比如现在让我留宿,假如我是坏人,对你图谋不轨怎么办?”
曲由白顺着基拉的毛,蹲着侧过身来:“不会的,对外人,我不会这么容易就信任他。”
他话里的“外人”好像并不包括景繁,这让“内人”很好奇:“你怎么就能相信我呢?坏人都是会装的。”
曲由白的视线盯着虚空,好像回忆起了什么,片刻后他低头一笑:“因为学长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很像我的一个亲人。”
景繁怔住了,有过解渐沉的前车之鉴,他怀疑自己可能又要无痛当妈了:“等,等等,像你的亲人?是父母吗?”
他记得小说里主角受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是跟着外公长大的。
但曲由白却摇头:“不是,是,我的小姨。”
好,这次不是妈妈,但是性别还是对不上,他想申请下次当爸爸。
景繁看着他突然低落的情绪,加上小说里和外公相依为命的描写,很容易就猜出曲由白的小姨已经去世了。
他现在也说不出节哀的话语来安慰对方,只好装作不知情等他自己疗愈。
今天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景繁刚躺下就觉得灵魂都得到了升华,在意识渐渐模糊前,他看到了跳到沙发上窝在自己脚边的那只狗,觉得又一次被丑到了。
但他也只是翻了个身,就随它去了,很快他就沉入梦乡,一直到夜幕渐渐褪去前,都没有醒过一回。
然而城市另一边的某个房间里,解渐沉却从睡梦中惊醒,他靠在床头,盯着黑漆漆的房间喘息着。
梦里的画面如老式电影一般一幕幕浮现眼前,说是梦,倒更像是记忆的投射。
应该是受到了白天那张照片的影响。
在刚刚的梦里,一个眼眶通红的女人拉着他稚嫩的手,在他手上套了一个玉镯子。
因为口径太大,他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抓着,才能不让它从手腕上滑下去。
“我会回来接你的好不好,相信妈妈。”女人的嘴唇干燥泛白,她想要努力在孩子面前维持笑容,却也只是把嘴唇撑裂,摆出一个奇怪的表情。
“我们玩个游戏,在妈妈回来接你之前,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也不能学习,尤其是在爷爷面前,我们小星不喜欢爷爷对吧?”女人伸出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她的手很温热,但指尖却很粗糙。
梦中年幼的他点了点头:“不喜欢。”
女人盯着他的脸抿起了唇,将那声要破口而出的哽咽吞了回去,她紧紧搂住了他:“好孩子,妈妈会把你从这里带出去,三年,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三年后妈妈就来接你。”
他揪住了女人的衣服,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你重复一遍,和妈妈的约定。”
“不要说话,不要思考,不要学习。”
女人最终还是被人拉走了,他的手里一空,只来得及抓住差点滑落的镯子。
她离去的背影渐渐隐入雾中,等画面再次清晰时,场景也跟着有了转变。
书房里,他因为没能按照老人的要求学会用小提琴演奏一首曲子,被用藤条抽打小腿。
“说话!为什么老师说你学得不认真?”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气结的老人,耳边记着和女人的约定:在爷爷面前,不能说话,不能学习。
藤条鞭打皮肤的清脆响声中,画面再次有了变化,他被带到了医院接受心理治疗,又被按在病床上,往体内注射着不知名的药物。
他感受着后颈的疼痛和炙热,哪怕眼前已经被泪水模糊,依旧不做挣扎不给任何反应,一如既往地贯彻着“不要说话,不要思考。”
他看到了一次次用药后,医生频频摇起的头和老人眼里越来越浅薄的希望。
即使年纪很小,他还是渐渐明白了女人的用意,于是他开始避开老人的视线,给自己偷偷用药。
直到三年之期快要到了,他的腺体发育越来越衰缓,老人眼里的失望已经要溢出。
他开始数着日子等待着女人的到来,等待着从这个压抑黑暗疼痛的环境中挣出。
日子一天天过去,超过了和女人约定的时间,他没能等来熟悉的身影,也没能从这个家里出去。
他站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对话:“已经死了,你也不用再惦念了,也正好不用担心再来和你争夺小沉的抚养权,虽然目前发育情况并不乐观,但至少是个Alpha。”
手里常常用来把玩的玉镯子摔到了地上,断成了完整的三段。
那年,约定了要带他逃离黑暗的人,失约了。
画面最后定格在这里,解渐沉便从梦中惊醒了。
他揉着额角,努力平复着躁动不安的心跳,视线落在了床头柜子上的今晚新拿的药上。
梦里的后续是,从那之后,他暂停了用药,开始疯狂地吸纳学习,在老人及他一众子孙面前毫不掩饰自己的卓越和锋芒,最终坐到了现在的位置。
他靠着自己的努力从那个家里爬了出来,但当初用药留下的损害至今未能痊愈。
掰开一粒药扔进嘴里,药物的苦涩在舌根散开,他抬头看着蒙蒙亮的窗外,突然间想起了景繁当时做坏的红豆粥。
第048章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二天一早,景繁是被那只小钻风舔醒的,他把狗扒拉到一边,顶着一头小钻风同款发型坐起。
曲由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起床了,正在卫生间洗漱。
他看了眼时间,还行,不算太晚。
但曲由白今天有早八的课程,需要早点走,景繁也只好一起出了门。
路过大学校园附近的小吃街时,他买了两份早点,塞了一份到曲由白怀里,并交代他一定要按时吃早饭。
因为昨晚吃的晚,他现在并不是很饿,所以只吃完了两个包子,剩下的一杯红豆粥和一个烧麦扔了也可惜,他就提溜着前往了公司。
结果刚到公司楼下,他正哼哧哼哧往嘴里塞那个凉了的烧麦时,就撞见了来上班的解渐沉,对方也注意到了他。
隔着两米的距离,他上下打量着景繁身上和昨天一样的衣物,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眉。
腮帮子还塞得鼓鼓的,景繁抹了抹嘴上的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看自己。
但当着老板的面吃独食好像也不太妥帖,他只好把拿出来的红豆粥又放回袋子里,打算等解渐沉走了再吃。
他傻愣愣地站了一会,却发现解渐沉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嘴里裹着食物嚼了两下,他尴尬地问:“老板您吃了吗?”
解渐沉的目光从他鼓起的脸颊扫过,最后落在了他手上提着的袋子上:“没有。”
“那我去帮您买一份,您想吃什么?”景繁挠了挠脸颊。
“红豆粥。”他说。
“唉?”景繁一愣,怀疑对方是看到了自己手上的东西。
他眨巴着眼睛,抿着唇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老板,如果您不嫌弃,我这正好多买了一份红豆粥,还没动过。”
反正他也吃饱了。
解渐沉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可以。”说完就伸手接了过去。
他们一起坐上了电梯,景繁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手里提着的红豆粥,有些担心粥凉了。
不过上次糊掉的粥他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凉一点总比糊掉的好接受。
而且今天的红豆粥比上次的应该会更好吃,路过小吃摊时,他就是被这香甜的味道诱惑才买了一杯。
回到办公室后,解渐沉将东西随手放到了一边,开电脑的间隙,他瞄了一眼。
因为后半夜的那场梦,他醒来后就没再继续睡下去,出去跑了十公里,回来洗完澡后就直接来了公司。
他确实没吃早饭,不过不是因为时间来不及,而是吞下的药的副作用影响了食欲。
在楼下看到景繁的时候,就见他站在垃圾桶边上,嘴里裹着食物吃得各外香,于是他便多看了两眼。
当被问起想吃什么时,他也只是想起了喝药时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没想到随口一提却歪打正着了。
他把那杯包装随意且廉价的红豆粥拿了出来,杯身只有一点温热,看来是来公司的路上买的。
粥一入口他的眉头就紧锁起来,果然,并不是他想要的味道,他勉强吃了两口,最后还是推到了一边。
所以等景繁终于想起来要给解渐沉拍拍马屁刷刷好感前来送茶时,就看到了他桌上没动几口的粥。
“?”不好喝吗?不应该啊?
景繁对于自己对食物的判断向来自信,出去后他不信邪地联系上了曲由白。
得到的回复也是认可:粥很好喝。
【啧,撤回前言,他一点都不好养活。】他忍不住对系统吐槽。
这几天的发展都还算顺利,系统也好久没冒过泡了,景繁现在已经不强求它句句有回应,但仍旧时不时骚扰一下:【你怎么不说话?】
【嗯。】说了,但好像和没说没差。
【你不要学解渐沉,锯嘴葫芦的人设没有好下场的,追妻火葬场听过吗?】景繁最近沉迷于后悔文学。
这次系统干脆连“嗯”都没有了。
景繁时常怀疑自己的系统实际上是个垂垂老矣离仙去不远了的老旧程序,不然怎么好像说话会浪费它生命值一样。
【对了,你平时会和同事们联系吗?】他刚忙完手头的工作,曲由白还在上课,他闲得无聊抓着系统陪聊。
【不会,无特殊情况,系统之间不会擅自联系。】它回答。
景繁突然觉得它们这种系统才是天生的纯牛马,存在只为了完成辅助宿主的任务:【你没有其他系统朋友吗?】
【没有,系统的程序网中不需要这种关系。】它的机械音万年不变,景繁从中也判断不出它的情绪。
【那你不会觉得孤单吗?】他突然有些同情。
系统依旧回答得官方且冷淡:【不会,系统并不具备人类情感。】
【可是你们的学习能力不是很强吗,这个不能自主学习吗?】虽然他存在过的那个世界人工智能还没强大到学习人类情感,但是他脑子里这个和单纯的人工智能又不太一样。
【理论上可以实现,但没必要。】
景繁从人类的角度并不太能理解:【为什么?】
【因为宿主任务完成或失败后,系统将被回收进行数据清理。】意思就是学了也白学,最后都会被格式化。
他还想再继续追问,秘书组长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工位边,她敲了敲他的桌子:“解总找你。”
景繁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啊,好的。”
不知道解渐沉为什么会突然找他,等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时,解渐沉正在整理衣服,他听到动静后朝着门口看了过来。
“老板,你找我?”
解渐沉收回视线,整理了一下袖口:“对,我要出去一趟,你来开车。”
这下真成了专属司机的景繁站在门口点头:“好的。”
这次的目的地又是不认识的地方,但是看地点的名字,应该是个疗养院。
这个疗养院的位置还很偏,车子在不算宽敞的马路上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才终于看到了一点建筑物的影子。
到了地方后,他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着眼前这快要生锈的大铁门,有些惊讶。
解渐沉来这种小地方做什么?
不过对方倒是习以为常,直接下了车,景繁把车停好也跟了下去。
如他所料,这个地方就是个疗养院,走进疗养院内部,和陈旧的大门不同的是,内部的建筑还算比较新。
解渐沉一路上没有说话,而是快步朝着屋内走去,很快就有人迎了出来。
来人是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她看了景繁一眼,跟在解渐沉身边汇报:“今天早上醒了,不过神志还不清醒,医生来看过了,说可能还要休养一段时间。”
解渐沉对着她点了点头:“能说话吗?”
妇人看起来像是有些为难:“恐怕不行,感觉他还听不懂话。”
解渐沉的脚步一顿,身侧跟着的两人也不得不跟着停了一下,他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片刻后又迈开步子继续朝里走。
他们穿过了长长的走廊,最终在一间病房前停下。
解渐沉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景繁从他身侧朝里看去,越过他的肩膀,能看到里面的空间并不算大,房间中央的床上,此刻正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
像妇人说的那样,他对外界的刺激并没有什么反应,即使门被推开,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三个人,他也依旧没有转头关注一眼。
解渐沉走到床边,看着他眼神空洞地盯着某一处,不由得皱起了眉。
妇人知道他可能有话要对老人说,很自觉地主动出去了,景繁犹豫了一下,也跟着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解渐沉攥着掌心:“你知道当年的事吧?”
老人像是完全没听见,毫无反应。
“你还打算继续躲避到什么时候?”
依旧没有回应。
“你难道不记得你的学生了吗,你不记得付新雪?”解渐沉俯身抓住了老人的手臂,压低的声线透露着不甘。
这回老人终于不再是毫无知觉,在听到那个名字后,他瞳孔有了收缩,嘴巴微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解渐沉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希望他能尽快恢复意识,但是老人只是混身颤抖,僵硬地挣扎了两下,接着他身侧的监护仪开始疯狂报警。
很快一群医护人员拿着急救工具闯了进来,解渐沉只好先松开了手,站到一边看着那群人给老人进行急救。
不行,还是太操之过急了。他想。
等监护仪上的数值渐渐趋于平稳后,他才走出了房间,但是刚刚出去的景繁人却不见了。
今天的天气还算晴朗,但病房外的这片走廊因为背阳,所以显得有些阴冷。
他站在这片阴影里,沿着走廊看去,阳光透过尽头的出口照在了地面上,反光得有些乍眼。
沿着通道朝外走去,直到那缕阳光洒在了他的肩侧,他才停下脚步。
走廊这边的尽头通向疗养院的后院,是很多在此处疗养的孩子喜欢玩闹的地方。
童真的欢笑中,解渐沉捕捉到了某人的声音,他朝着声源看去,就见景繁蹲在孩子堆里,不知道做了什么,引起孩子们一片追捧。
因为怕晒,他们躲在了树荫下,但在这片阴影之下,景繁好像有什么魔力,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不远处站着的解渐沉。
他高举着手,对着那群小朋友们大喊:“想要的小朋友举手!”
接着一只只稚嫩的手臂高举,最后他把手里的东西给了那个举得最低的孩子:“哥哥教你们怎么钓,保证人人有份。”
解渐沉倚在旁边的石柱上,看着这活跃的气氛,眼底汹涌的情绪渐渐趋于平稳。
他走到跟前,就见景繁拿着一根细细的灯芯草在和小朋友们找洞。
看起来是在钓小虫子。
解渐沉在他身后站了半天他才注意到,他仰着头看过来,傻乎乎的笑还挂在脸上。
等看清人后,他立马拍了拍手掌的灰站起来:“啊老板,您忙好了吗?”
“我好了,”解渐沉侧头看了看他脚下那群认真钓虫子的孩子们,“你忙好了?”
“我没事,就是带他们玩玩,随时可以走。”景繁搓着手指回答。
解渐沉点了点头:“那就走吧。”
景繁轻声对那群小朋友告别:“哥哥走了,你们继续玩吧,要记得洗手。”
只是他刚转身准备跟上解渐沉,手就被拉住了。
他脚步一顿看过去,就见刚刚他给了虫子的那个孩子正紧紧拽着他。
解渐沉也注意到了这边。
景繁回头看了他一眼,弯下腰盯着这个剪着西瓜头的小朋友:“怎么了?”
“哥哥,哥哥你会不会弹钢琴?”小西瓜头声音小得让人差点没听清。
景繁眨了眨眼睛:“你想要弹钢琴吗?”
小西瓜头点点头,又摇摇头:“今天是我生日,可是爸爸和妈妈没有来,以前都会弹生日歌给我听,但是今年妈妈有了弟弟,就很少来看我了。”
景繁从他的话里已经猜出了大概,但这可麻烦了,他对乐器一窍不通。
他抿着嘴巴,实在不忍心拒绝这个可能被父母忽视抛弃的孩子。
“可是这里有钢琴吗?”景繁好奇。
小西瓜头一手抓着他的食指,另一只手揪着丢了虫子的草,怯怯地点头:“在,礼堂那边有。”
景繁在脑子里问系统音渣十分钟速学钢琴的可能性,被系统冷漠无视了。
就在他犯难时,身后看了半天的解渐沉突然开了口:“我会弹。”
他话音刚落,大小两双眼睛便充满希冀地望了过来,他对着还有些吃惊的景繁挑了挑眉:“很奇怪?”
不奇怪,有钱人家培养出来的孩子样样精通很常见,他只是震惊于解渐沉会愿意耽误时间,来满足一个无亲无故的小孩子的愿望。
但这必然不能说出来,他摇头,顺便吹个彩虹屁:“不奇怪,老板您真是能文能武的全能型人才。”
第049章我就说很好看
小西瓜头表现得异常高兴,他牵着景繁的手直奔疗养院的那个礼堂。
说是礼堂,但其实就是一个不算太大的厅室,朝阳的墙面上镶嵌着大扇的玻璃窗,阳光很好地照了进来,一架看起来不太新的钢琴摆放在室内的角落。
小西瓜头指了指这架已经落满了灰尘的钢琴,充满渴望地看向了解渐沉。
解渐沉低头扫了一眼琴盖上的灰,伸出指尖在上面点了一下,景繁立马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把琴面和凳子擦了一遍。
【察言观色也是被我学会了。】他站在一边看着对方安心地掀开琴盖,不由得钦佩起自己。
解渐沉垂手在琴键上随意按动了两下,虽然琴有些老旧,但是音色还算过得去,他拉开钢琴凳坐下。
许久未碰过钢琴,他随便选了一段谱子试试手感,多年的肌肉记忆比他想象中还要深刻。
他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一大一小,视线落在了小西瓜头身上。
小西瓜头揪着手里的草,怯怯开口:“我想听生日歌。”
解渐沉点了一下头,悬停于黑白琴键上的手指再次落下时,耳熟能详的曲律便从指尖跃出。
景繁看了眼四周,从后排搬了个能活动的座椅过来,他把小西瓜头抱在自己腿上,陪着他认真欣赏解渐沉的演奏。
不得不说,解渐沉的手非常适合弹钢琴,手指匀称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整齐利落,甲面泛着健康的粉白色。
不管是伸展还是抓握,由这双手做出来都很赏心悦目,景繁已经不止一次被吸引。
生日歌很短,很快就演奏结束,解渐沉再次侧目,示意已经弹奏结束。
小西瓜头显然还想再听,但他不好意思跟演奏的当事人提,只好拉着身后人的袖子:“哥哥,还想再听。”
他可怜巴巴地看过来,把景繁看得又心软了,但是小西瓜头搞错了,要提也是和会弹的人提,和他提没用,他弹出来的可能没有猫踩出来的好听。
他为难地挠了挠脸颊,抬头朝着解渐沉望过去,帮小西瓜头请求:“老板,您看?”
解渐沉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勾起了唇角,他没说话,手指却再次置于黑白分明的琴键之上。
这次他弹奏的曲子景繁没有听过。
见解渐沉这么配合,他舒了一口气,小西瓜头却揪着他的袖子不放,声音也变得委屈起来:“哥哥,爸爸妈妈是不是都不要我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景繁知道这小豆丁比他想象中要懂事很多,他已经猜出来自己可能是被父母丢弃在这里了。
“因为我生病了,所以爸爸妈妈总是吵架,然后他们离婚了,爸爸把我送到了这里。”小西瓜头瘪着嘴说。
景繁前世也是父母离异,他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夹在两个大人间的辛苦,摸了摸他的头安慰:“没关系,你在这里更适合养病,病好了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
即使知道回到他们身边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不忍心对一个小孩子说出残酷的现实。
小西瓜头紧紧握着景繁的衣袖说:“妈妈之前向我保证她会来把我接走。”
悠扬的钢琴声罕见地停顿了一下,景繁抓住了他的小手,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解渐沉,就见对方也因小孩的这句话抬起了头。
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相会,只是景繁没能关注到对方眼里一闪而过的情绪。
“可是后来妈妈遇到了一个新叔叔,上次来的时候妈妈说我要有小弟弟了,所以是不是妈妈也不要我了。”小西瓜头哽咽着说。
“或许只是妈妈有事耽误了,她可能现在比你还着急想过来。”景繁掰开他攥得紧紧的掌心,在他手心里塞了颗糖。
小西瓜头有了点希望:“真的吗?”
“真的,哥哥说的话一向很灵。”景繁面不改色地拿他抽卡次次保底的非酋运气保证。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他拿出手机:“来,哥哥给你拍个照,笑一个。”
小西瓜头被他揪着脸蛋,不得不停止哭泣摆出了个笑脸,又是一个九死一生的十连拍。
十张里面只有一张能看,剩下九张全都是两人鼻歪眼斜的表情。
“哥哥,我觉得你照得不太好看。”小西瓜头被丑得忘记了伤心,委婉地提醒。
景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笑嘻嘻地搂着小西瓜头:“瞎说,明明很好看。”
说着他就听见了一声非常轻的低笑,他愣了一下缓缓抬头看向了还在弹奏的解渐沉,想不通自己怎么在这钢琴声中捕捉到对方的笑声的。
此刻太阳已经有些西沉,橙色的光线像是聚焦灯一般透过玻璃窗洒在了他的身上。
就好像他本人在发光一样。
景繁看得有些愣了神,鬼使神差地,他将镜头翻转对准不远处的人按下了快门键。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心虚地收回了手机。
为了确认这照片被他拍成了什么鬼样子,他特地把照片放大了看。
但想象中的模糊重影和死亡角度并没有出现,只见画面里的人周身晕染着光芒,金色长发在光线下分外夺目,阳光勾勒出的侧影恬静温润,他的目光专注于眼前的黑白琴键,可能阳光直射有些刺眼,眉心微蹙,不过唇角还是上扬的。
果然好看的人360度无死角,361度也没有。
景繁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指,把照片缩小,他伏在小西瓜头耳边小声为自己正名:“看吧,我就说很好看。”
解渐沉新弹的这一曲子很长,景繁是个艺术细胞死绝了的纯理工男,判断不出这首曲子的难度和用到的技巧。
他只觉得好听。
还好看。
很久没弹过这首曲子,解渐沉转了转手腕,垂着的眼眸中某些记忆在浮动。
“叫什么?”走神间,他听到了身边人的提问,抬眼看去,就和有些懵的人对视上了。
景繁也没想到把自己的心里话脱口而出了,顶着对方的目光,他只好硬着头皮把问题补充完整:“很好听,这首曲子叫什么?”
解渐沉眨了一下眼睛,少有地主动错开了视线,片刻后,他回答:“星辰。”
景繁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打算回去搜来听听。
时间不早了,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小西瓜头揪着那颗细细的草,掌心里的糖果皮上都沾了汗水。
他不舍地抬头看着两人,对他们道谢:“谢谢哥哥和漂亮叔叔……”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景繁一把捂住了嘴。
要命,他之前混进那群小孩堆里时就怕他们管自己叫叔叔,所以才厚着脸皮自称哥哥,现在一个没防住,让解渐沉当上了叔叔。
虽然他不觉得他们这个年龄差被叫叔叔有什么不妥,但这么一对比明显把解渐沉叫老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介意。
他赔着笑:“哈哈,小孩子不懂事,童言无忌。”
说着又低头对小西瓜头说:“得叫哥哥,漂亮哥哥。”
小西瓜头似懂非懂地改口:“好,漂亮哥哥。”
解渐沉站在一边抱着手臂,侧头笑出了声,他看着景繁开口:“我不介意,毕竟什么都不用做就高了一辈。”
景繁脑子不太灵光,转了半天才意识到,解渐沉可能在和他开类似“我恁爹”的玩笑。
他牵着小西瓜头,和解渐沉一起出了礼堂,走到半道上就见一位妇人朝他们跑了过来:“哎哟喂,小童,你跑哪去了,吓死我了,你妈妈来了,找你半天了。”
听到这话,小西瓜头立马瞪大了双眼,接着不远处就出现了一位穿着连衣裙的温婉女性,她对着这边展开了双臂。
小西瓜头一眼就认出了对方,他松开了景繁的手,朝着女人飞奔过去,在快要撞上时很懂事地停了下来。
他知道妈妈的肚子里还有小宝宝,但女人却因他的骤停而有些失落,立马伸手将他揽进怀中。
景繁和解渐沉隔着一段距离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还好,他的话灵验了,景繁想。
但小西瓜头只和妈妈抱了一会,就又返回了他们身边,他揪住他的衣角:“哥哥,我妈妈真的来了。”
景繁也替他高兴:“我就说吧,哥哥的话很灵的。”
小西瓜头使劲点了两下头,又问:“哥哥,你们还会再来吗?”
景繁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解渐沉,他也不确定以后还会不会再来这个地方。
解渐沉瞥了他一眼,给出肯定的答复:“会。”
小西瓜头立马扬起了笑容:“那哥哥你们下次还来看我好吗?”
“好,”景繁揉了揉他整齐的头发,原本想说只要你乖乖听话就会来看你,但话到嘴边又换了说辞,“只要你下次能在别人面前高高举起你的手臂,我就来看你。”
小西瓜头好像把手里的草当成了什么珍宝,到现在还没丢,他攥着小拳头保证:“好!”
景繁把他揉乱的头发又整理整齐,他认真地看着小西瓜头的眼睛:“小童小朋友,希望你永远不要停止期待。”
可能人生会很苦,但是有期待就有勇气。
解渐沉站在一边,看着面前的人垂下了眼皮,他觉得他的心底某处好像有了松动。
不知不觉就在疗养院耽误了大半个下午,回去的路上,景繁驾着车,在脑海中复盘从系统那得到的消息。
其实从那件病房出来后,他就问过系统,关于床上那位老人的身份。
系统给了比较详细的介绍:老人叫苏志华,是个男性Beta,无妻无子,原本是世京大学化学系的教授,二十多年前因一起重大事故被辞退,后来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是付新雪研究生时期的导师。
解渐沉今天来这里,恐怕是为了他死去的母亲付新雪,但是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人,现在还在追查,意味着当年的事有什么问题吗?
景繁咬着嘴巴上的死皮,觉得这个故事发展越来越复杂,每个人都有着小说里从未提及的过去。
第050章什么衣服四万六
从疗养院回来后的几天都无事发生,剧情线没有新的展开,崩坍进度也一动不动,景繁过上了真正的社畜生活。
日子平静得有些反常,于是他挑了个休息日,跑去了世京大学找曲由白,虽然是周末,但大学生的假期一般都不固定,他可怜的小学弟今天被临时安排了一上午的实验课。
不过对他来说没什么影响,正好他也想去学校看一下主角俩的发展进度,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一些关于苏志华的信息,他总觉得这个老人会是一个突破口,至少在攻略解渐沉方面应该很重要。
尽管现在他把重心大部分放在了促成原始主角上,但对于感化解渐沉方面也不敢懈怠,他怕后期走到反派的戏份时,自己这个小身板完全控制不住解渐沉胡作非为。
但要是能多少感化一下他,成为他身边最忠诚的狗腿子,说不定还能有“忠言逆耳”的机会。
【这个世界给我一种很小的错觉,】景繁走在树荫下,嘴里咬着一颗校外小吃摊上买来的糖葫芦,被酸得眯起了眼睛,【怎么都是这个学校的,这是什么人人都能上的学校吗?】
他回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出自这个学校的人,除了他这个走后门的,曲由白,明越,樊卓,苏志华,还有解渐沉的母亲付新雪,都和这个学校有关。
【解渐沉不会也是这个学校的吧?】景繁突然间想起了这个问题。
【不是,他大学在国外就读。】系统这个还是知道的。
他点了点头,觉得这个作者终于考虑到了设定问题,不然这本书就该改掉“霸总文学”的定位,去“校园爱情”分类了。
一边和系统闲聊,一边吃着东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世京的校门口,他一口咬掉最后一个糖葫芦,把签子丢进垃圾桶。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一杯奶茶和一个小蛋糕,打算带给曲由白的。
他太瘦了,白白弱弱的,看起来都经不住三级的风,而且还一身小毛病,得好好养养,不然后期要是来个憋屈阴间的剧情,他这小身板哪招架得住。
最近景繁又看完了两本追爱火葬场的文,时不时代入一下曲由白和明越,经常被那一眼血压升高两眼七窍生烟的剧情气个半死,还要稳住心态从上帝视角思考该如何破局,至少要做到让剧情过了,但又减少对主角的伤害。
上班偶尔摸鱼看小说,他也美其名曰是上考场前的模拟。
世京大学也不愧是一流名校,校门恢宏气派,“世京大学”四个大字不知道出自哪位德高望重的前辈之手,龙飞凤舞,洒脱飘逸,看着就很有逼格。
就是,这个学校只有这个恢宏大气的门,没有墙。
“……”景繁敲了敲自己的下巴,看着面前仿佛原地P上来的大门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果然,MOOC诚不欺他,好的大学,真的没有围墙。
没有墙就意味着允许社会人士随意进出,这倒是方便了他混进去。
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曲由白今早给他发的消息,按照他告知的地址随便拉了个路过的同学问路。
那位同学也很热情,直接带着他去到了实验楼,景繁把买小蛋糕附赠的小甜品送给了他。
曲由白应该也快要做完实验了才对,他沿着楼梯上到了三楼,找到了他所在的教室。
里面有不少同学在做实验,指导老师则在一边给出现问题的学生讲解原理。
景繁扒着门往里看,只见实验室里三排桌子上摆放着许多笨重巨大的仪器。
曲由白就在最边上的一台仪器前。
焊板子。
景繁皱了皱眉,确定自己没看错,曲由白戴着手套和护目镜,右手手里拿着微型电焊,左手拿着个绿绿的电路板。
他的身边都是一群五大三粗的男生,他们激动地讨论着实验细节,时不时比划两下,这一对比就显得旁边安安静静的曲由白格外显眼。
【……我总觉得,这个小说处处透露着诡异设定,谁家主角天天捧着焊枪,还养着一群凑不齐几根毛的玩意儿。】景繁怀疑是不是曲由白的人设也走偏了。
原著小说里倒是没有细写关于曲由白的这些异宠爱好和专业。
可能是门口扒着的人盯得太紧了,曲由白注意到了这道视线,他放下板子转过头来。
等看清人后,他微微睁大了眼睛,像是没想到景繁会这么快找了过来,他冲着老师举起了手:“老师,我的已经做好了。”
把制成的作品给实验带教老师看过后,他得到了离开的许可。
“学长,你来得好早。”曲由白一边整理着书包背带一边走出教室。
景繁来这么早当然是为了来打听消息的,不过这话不好说给他听,只好“嗯”了一声,没做更细的解释。
出了实验楼,他们找了校园的一家奶茶店坐下,景繁把特地带来的小蛋糕和奶茶当着奶茶店店员的面递给了对面坐着的人。
曲由白看着面前的甜食一愣:“给我的吗?”
景繁伸手挡着自己的脸来躲避店员炙热的目光,有些后悔从外面带吃的进来。
“嗯,我看校外的这家甜点店好多人排队,应该挺好吃的。”他解释。
但最终受不了那道视线的景繁还是拿起手机,给自己在这家店下单了一杯水果茶。
面前这家甜点曲由白知道,因为樊卓很喜欢吃,也给他带过几次,不过每次樊卓都吐槽他家店现买现做,非常慢,需要等很久。
他没想到对方会花时间专门给他买这个,眨了眨眼睛,诚恳地道谢:“谢谢学长。”
景繁还在纠结几分甜,没留意他眼底闪过的情绪,等下完单后,他才想起来问:“对了,你那个室友呢,我刚刚怎么没在你的实验室见到。”
刚刚在实验室找人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到对方的那个杀手朋友。
曲由白水润的唇瓣轻咬着勺子,眼神清澈单纯,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着景繁想象中小白花主角的样子,他回答:“樊卓和我不是一个专业的。”
景繁装模作样地“哦”了一声,其实他对这个杀手朋友并没有那么大的兴趣,他只是想自然地引出接下来的话题。
“你和那个明越相处得怎么样了?”他撑着桌子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曲由白明显被他的问题问得一懵,他有些难以理解,呆呆地重复了一遍景繁的问题:“和明越相处?”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还欠他钱嘛,你俩后续难道没有什么联系了吗?”景繁把自己一时激动用错的词优化了一下。
曲由白摇了摇头:“没有,我给他转过两次钱,然后他收了,就没有其他的了。”
景繁有些难以置信:“你全还完了?你俩私下里一句话都没说过了?”
见他不信,曲由白只好调出了他们的聊天界面。
不用翻页的聊天记录,一眼就能看到他们的所有交流。
曲由白只在刚加上好友的时候给对方发去了自己的姓名,之后就是他好不容易凑到的四千块钱转账记录,明越全程只收钱,没回过一个字。
【……你就那么缺这点破钱?你的见色起意呢,OOC了大哥!】景繁闭着眼睛忍不住吐槽另一个主角。
很好,他本来以为原作未解锁是在等他们之间自己酝酿,谁知道搞了半天,没解锁是因为主角俩现在连正式认识都没开始。
景繁心焦地猛嘬了一大口饮料:“小白,剩下的两千你先别还了。”
曲由白也在喝奶茶,闻言看了过来:“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你俩现在只有这点金钱交易,要是一口气还完,你俩缘分也到头了,这个世界也到头了。
“因为,我觉得他虚报了衣服价格。”景繁把吸进嘴里的百香果种子咬碎,对曲由白信誓旦旦地说。
“什么意思?”曲由白还没有想过这个方面,但明越并不像是为了贪财多报价格的人。
毕竟他那身西装,即使曲由白不懂也看得出裁剪精良,而且他整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场也像有钱人。
景繁知道自己的理由不太能站住脚,他只好利用曲由白的信息差积极引导:“人不能只看外表,有的人看起来像是有钱人,但实际上说不定只是全身高仿,你认识那衣服牌子吗?”
曲由白不认识,他摇头。
“对吧,你又不认识,那不是他想报多少都可以。”景繁压低了声线,他皱着鼻子一脸阴险地敲了敲桌子。
“那怎么办?”被他这么一说,曲由白现在也怀疑自己被坑了。
“找他,”景繁见他上钩了,继续给他下套,“必须让他和你当面聊,一件衬衫报价那么高一点都不合理,至少得让他证明那个衣服值六千。”
他说得越来越在理,就在快要把他自己都说服时,曲由白的表情却变了。
他瞪大了眼睛,紧紧拽住景繁的衣袖,微张着唇瓣,颤巍巍地喊了他一声:“学,学长……”
景繁没明白他闹得这是哪一出,只见曲由白微仰着头,视线越过他的脸侧看向了他的身后。
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温热的手重重按上了他的肩膀:“听说你找我?”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抖,景繁慢了好几秒,才僵硬地转过脖子朝着身后看去。
他仰着头,就见自己身后站着的高大男性,正是他滔滔不绝暗自蛐蛐的对象。
明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眼神中带着阴冷和猜忌。
这眼神隐含的情绪景繁再熟悉不过,一瞬间已经想好了死法的某人把头转了回去,看向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救命稻草好像也要断了,曲由白已经快把头垂到桌子下面了,看样子似乎打算和景繁争抢找地缝的机会。
景繁现在其实很想站起来拔腿就跑,但奈何明越的手按得太紧,他连动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是那天用他手机和我通话的人吧。”明越压着他的肩膀,坐到了两人旁边的空椅上。
他的语气怎么听都不像是单纯地询问这个问题,景繁一时之间拿不准要不要承认。
两人的沉默换来了对方的不耐烦,他沉声命令道:“说话。”
两个鹌鹑都被吓得一激灵,他俩对视一眼,自认为从对方眼里读取到了信息。
在明越强势锐利的目光下,曲由白点了点头,景繁摇了摇头。
没有默契的鹌鹑俩:“……”
明越被他俩蠢笑了,但逸出的气音听起来不太妙。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在这个奶茶店对他动手,景繁赶紧点头承认:“是。”
但坏就坏在曲由白知道自己意会错了,他怕对景繁有不好的影响,立马跟着摇头找补:“不是。”
“……”这下沉默的变成了三个人,明越被他俩这不知是演的还是真的脑干缺失了一部分的表现无语到连嗤笑都发不出。
“所以那晚在巷子里,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明越往椅背一靠,质问着身边人。
景繁后背一凉,原本一直在心里祈祷他不要记起自己,没想到还是被认出来了。
“哈哈,”他干巴巴地一笑,看向了对面,再次给曲由白使了个眼色,要求对方配合自己,“因为我这个学弟对您比较感兴趣,经常给我提起明越学长,还给我看过照片,所以那晚我就认出来了。”
曲由白懵懵地看着胡说八道的景繁,但好在他这次接收到了他的暗示,顶着明越探究的眼神,他硬着头皮点头:“是的,我在老师那听过学长的名字,觉得您很厉害,就记住了。”
“你记住我做什么?”明越的目光里依旧是浓重的怀疑。
曲由白没怎么撒过谎,慌乱地看向景繁,张了张嘴巴:“想让学长您,带我做实验,焊电路板。”
景繁紧紧抿了一下嘴巴,想象了一下主角俩第一次约会是一起在实验室焊板子的场景。
原本他还指望曲由白能编一个暧昧点的理由,这样还能顺便促进一下两人的关系发展,现在这铁血同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混过去。
但让人意外的是,对方居然真的被这个理由糊弄过去,没有再继续追问。
明越的手搭在岔开的腿上,敲打了两下,觉得继续浪费时间在这听他们胡言乱语也没有什么意义。
他的视线从曲由白的脑袋顶转到了对面人的脸上:“所以,你们要和我当面聊什么,对我衬衫的价格有很大的异议?”
刚刚还信誓旦旦的景繁此刻恨不能穿回去把自己的嘴巴缝起来。
见他们又装起了哑巴,明越挑唇一笑,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他拿出手机,找到了那件衣服的购买清单。
衣服当时是樊卓帮他买的,为了给他报销,正好有购买记录。
他把手机上的价格展示在两人面前,一直垂着眼皮试图降低存在感的两人这下终于睁大了眼睛。
“四万六?”鹌鹑俩齐齐惊呼出声。
一件和商场打折促销衬衫看不出来什么区别的衣服,他售价4。6万,景繁反复数了几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凭什么,怎么不去抢?!
曲由白和景繁再次对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精彩得不行。
知道自找了麻烦的景繁承担了接盘的责任,他冲着明越讨好一笑:“哈哈,我就说这衣服一看就气质不凡用料讲究,怎么可能只值六千,所以生怕您亏了,我们打算多承担点,您看我们还八,八千怎么样?”
这是在哪砍价都会被打的程度。
第051章有个朋友非他不可
“……”
奶茶店里明明闹哄哄的,但景繁还是在说完这句话后感受到了窒息般的安静。
“八,八千不够吗?”这话问得他自己都心虚,声音也越来越弱,最后两个字都快被他吞了。
他摸了摸鼻子,眼皮也跟着垂了下去。
其实哪怕明越要求他原价赔偿他也能接受,问就是解渐沉给的底气。
但这笔账并不是算在他的头上,曲由白压根不花他给的钱,光六千都要把主角累垮了,要是再翻几倍,景繁怕很快就直接跳到全剧终了。
他低着头瞥了一眼曲由白,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
曲由白的表情没比他好到哪,他轻咬着下唇,见到景繁如此为难,只好主动站了出来。
他扶着桌子边缘抬起头,直直地看着明越的眼睛:“明越学长,我原价赔唔……”
他“原价赔偿”还没说完就被眼疾手快的景繁捂了回去。
原价赔偿,你是要把自己卖给他吗?
但是四万六就把自己卖了也太不划算了。
景繁冲着明越笑得谄媚,脑子里飞速思考对策,得想一个既让明越接受,又能让曲由白承担得起,最好顺便推动一下他俩的关系的方法。
“不好意思学长,他不是这个意思,对了,能问一下您怎么在这吗?”他僵硬地想岔开话题。
明越的视线原本落在曲由白的脸上,此刻闻言看了过来,他嗤笑一声:“我在哪需要和你汇报?”
景繁被他噎得喉头一哽:“不需要。”
明越再次审视着面前人。
那晚他的车被人动了手脚,发生了车祸,下车时又遭遇了对方的袭击,他一时不察中了一枪,徐杰将尾随的人引走后,他因失血过多而躲进了那条巷子。
随后遇到了自称路过的景繁,一开始在听到对方叫出自己名字时,他断定这人是被派来除掉自己的,所以便和他在那道漆黑的巷子里大打出手。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自己体力不支被砸晕了过去。
想到这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太阳穴,景繁正在悄悄观察他的动向,正好把这一幕尽收眼底,他也立马想起了自己砸他的那一拳。
明越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收回手看了过来。
“……”没想到偷瞥会被抓个正着,景繁尴尬地把嘴巴抿成一条直线,默默收回了目光。
明越苏醒后就让人去调查了他的身份:景繁,男性Beta,北丰的正式员工,无父无母,在路过那道巷子前确实是从市内的一家超市回去,最近一段时间也没有接触过什么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