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韫晚因为这个问题分了分神。
叮。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
苏韫晚面皮一跳，装作不经意地把手机屏幕挡了一下，挡住了节目组想要窥探的镜头怕又是某人。
她瞄了一眼，不是，是池禾意。
苏韫晚自然地移开了挡住屏幕的那只手，放任节目组的镜头对她手机屏幕的摄取。
池禾意：【韫晚有没有什么想做的？】
池禾意：【如果没有，那就我来安排。】
作为这场约会的两人里年长的那个，池教授把谦让和担当同时兼顾了。
约会对象的温柔隔着屏幕都能让人感觉到，网友哇声不断，感慨世上竟然还有这等珍奇遗留，世界太浮躁，这种温柔实属难见。
苏韫晚本来还有点尴尬，不知道怎么把这个约会任务完成，看到对面的信息，心中不由得就安定下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池禾意会办好，她心里产生了这种想法。
苏韫晚想也没想就甩手出去：【你安排，我随意。】
池禾意：【好的。可以在一个小时后见面吗？】
苏韫晚：【在哪里？】
池禾意发了个地址，苏韫晚回复OK。
三两句，她们敲定了行程。
苏韫晚回房间换衣服，她最近很喜欢旗袍，于是穿了身珍珠色的苏绣旗袍，又让很擅长妆造的助理小江帮自己化了淡妆简单盘了个头发，当她换好衣服走出去，客厅都安静了几分，经纪人周颜打量着她，心中暗暗吃惊，她不过几日没见她手底下的这个艺人，竟觉得她又美了许多。
对于客厅众人的反应，苏韫晚毫无所觉，看了眼时间就出门了。
苏韫晚搭乘节目组安排的车去往池禾意约的见面地点，地址有点偏，在老城的一条深巷里，车子开不进去，苏韫晚在巷口下车步行进去。
老巷干净、安静，沉淀着别样的韵味，两道旁边家家户户都种着绿植，门户开着，仿佛把信任对外敞开着，这是苏韫晚在她所住的地方感受不到的，她现在还不知道池禾意安排了什么约会，但她已经爱上这个地方了。
巷子尽头，一棵倚墙而生的合欢树，两套藤编桌椅，已经先到的池教授穿枣红蝙蝠衫暗橙纱质长裙，复古文艺的气质自然融入小巷中，像是旧照片中的景致。
苏韫晚脚步顿了顿，这才朝对方走去。
没有打扰低头看杂志的池教授，她缓步走过去。
拉动的椅子惊醒了对方，池禾意抬头：“你来了？”
她歉意地笑笑，说，“这地方有点难找吧？抱歉。”
对面人面前的那杯茶已经冷了，昭示着对方来得很早已经等了很久，苏韫晚的目光从那杯茶上扫过，回到对面人的脸上。
“你太低估节目组的能力了，找条巷子而已，轻轻松松轻而易举。”
当然，如果是苏韫晚本人来找，她可能会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
池禾意被她逗笑，问她：“喝点什么？”
苏韫晚给自己点了一杯茶，完了打量起这家小店，结果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一家饮品店，而是一家老电影放映室，茶水只是附带的。
【哇，这地方好赞啊！深城还藏着这种宝藏呢？】
【这地方好有感觉，只看着心情就沉淀下来了。】
【好久没看老电影了……】
苏韫晚眼里闪过一丝微光：“所以我们……”
“等会儿会看一场电影。”池禾意道，“是盲盒电影，等播了才知道是什么……会觉得无聊吗？”
“当然不。”苏韫晚弯了弯眼，露出真诚笑容，“我喜欢这个约会。”
“约会”二字困扰了苏韫晚挺久，她琢磨了这个词太多次，一不注意，自然地从嘴里滑了出来，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低低地“啊”了一声。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微妙，就跟开放在头顶的合欢花似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目光对视一眼，苏韫晚转开了，去看这家放映室的布置。
【卧槽！就是这种氛围！初次靠近，微微的心动微微的暧昧，我现在宣布：池苏也一级配！】
【姐妹们，我先嗑为敬！】
苏韫晚装着对小店门口的那只晒太阳的猫产生了兴趣，盯着便不挪眼了，老板送来了茶，苏韫晚余光看见了，感激他的出现，逮住他询问放映室的情况，问他为什么开这样一家店，里面都有些什么电影，老板说是因为喜欢，也想找些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玩，至于有什么电影，让她进店自行参观，这下子苏韫晚坐不住了，哪还有什么尴尬，一腔心思都扑在了电影上面，兴致勃勃地进店参观去了。
店面狭窄，分区很多，有种被旧物件塞满了的感觉，但不会觉得杂乱。苏韫晚看见了许多电影磁盘，整齐地陈列着，她所能想到的经典电影都在其中。
她还看到了谈灵早期参演的电影，在这部电影里，谈灵不是主角，却也在里面有相当出彩的演出。她探手去拿。那磁盘放得很高，她踮起脚才能拿到，拿到手，脚尖落回地面时却略有些不稳，不由自主往旁边倒了倒，旁边是另一个陈列架，撞上了可不得了，她心道糟糕，下一秒就被人扶了一把。
她站稳，抬头跟扶住她的人道谢，池禾意朝她笑，温柔提醒她：“小心。”
苏韫晚多看了她几眼，觉得她笑得有点和平时不一样，扶住她的那只手也撤回得有点快，如果换一个人，她会觉得自己被嫌弃了，但这是池禾意，那么温柔的池禾意，跟嫌弃这个词不搭边。
“拿的什么？”池禾意笑问，看起来和平时又没有什么区别了。
苏韫晚看她一眼，目光投落在手上的影盘上：“是《平凡的一天》，灵姐第一次出演的电影。”
她对谈灵出演的所有作品都很熟悉，如数家珍，这大概便是粉丝的修养吧。
既然聊到了这里，苏韫晚便顺势阐述了一下这部电影讲的什么内容，她是真挺喜欢演戏的，讲到喜欢的电影不由得变得有些兴奋，滔滔不绝讲了很多，但讲着讲着却发现她唯一的听众有点走神，目光失焦地落在自己的手上。
手怎么了？
苏韫晚渐渐放慢了语速，虽然还是在讲电影，但更多的注意力却用在了观察面前人这上面，好一会儿，池禾意好像终于察觉到自己被观察了，扬了扬笑容，说：“抱歉，我对电影了解不多，所以……抱歉。”
苏韫晚说：“没事。”
“……”
“……”
这家放映室一天播三场电影，上午九点一场，下午三点一场，晚上九点一场，她们订的是上午场。时间到了，两人往放映室里去，因为地方狭窄，还要容纳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因此走动间很容易互相碰撞上。
但苏韫晚和池禾意两人始终没有碰到过，一次也没有。
在又一次险些碰上却因为苏韫晚的小退一步而避开，池禾意看向了她，苏韫晚回视她的视线，说：“希望开出个好电影。”
池禾意眸光闪闪，说：“希望如此。”
两人的运气不错，开出的是一部国内没有引进的小众文艺片，苏韫晚看得十分满足，池禾意也很喜欢，两人完全沉浸在片中，放完了走出去了都没能出戏，你一句我一句小声讨论着片中内容。
两人九点进的放映室，十一点多出来的，出来时阳光正好，如同旧照片的小巷鲜活了许多明媚了许多。一缕阳光打在苏韫晚脸上，瓷白的皮肤变得细腻透明，她眯了眯眼，心中突然生出无限感慨，伸手去接泄露进小巷的阳光，感受手中的暖意。
“池老师，中午我们吃什么？”
苏韫晚问道，但身边的池禾意没有回答，苏韫晚朝她看去，发现她正看着外面的一个方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宁静的巷子，绽放的合欢花，微风摇动树梢，阳光化作碎金流动，有人坐在树下，光点在她身上晃动，晃动，温暖的点缀却化不开她身上的冷意。
苏韫晚晃神，以为自己眼花。
沈谕？
她怎么会在这里？
直播间里，网友愣住，下一秒弹幕齐飞。
【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沈怪胎抢人来了！我幻想的情景居然在现实里上演了！我是土狗我爱看！】
【我上一秒还觉得池老师和苏美人的约会虽然美好，但略显平淡了一些，下一秒就给我整这出？我喜欢！】
【这是节目组特意安排给我们的惊喜吗？总不会是沈谕自己跑来的吧？不会吧不会吧？】
沈谕就是自己跑来的，《心动夜曲》从无剧本，也从不干涉嘉宾行动。苏韫晚身在其中自然清楚，因为清楚，所以觉得……魔幻。
她愣住，眼看着坐在树下的沈谕看见她们后起身朝她们走来。对方走近了，然后隔着几步停下，直直地盯住她。
“……”
“……”
“你……”
苏韫晚正要问这位来干嘛，一直盯着她的沈谕却突然视线一转看向了旁边的池禾意。
她冷声开口：“池导，我有个难题解不开，想向你请教。”
说着，拿出了背着的笔记本。
苏韫晚：“？”
网友：“？”
【原来沈谕真是池教授的学生啊，但是啊，沈同学，你老师正约会呢，你来这出是不是有点？】
【沈同学，你的借口——好烂！】
沈谕是来找池禾意的？来请教课业问题？
前妻同学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苏韫晚收起初见的怪异，嘴角微抽：“沈嘉宾，来找禾意姐？”
沈谕说“嗯”，问：“打扰到你们约会了？”
【不然呢？】
【要不然呢？沈同学，你好茶。】
苏韫晚没回答，池禾意回过了神，接受了自己的学生追了她大半个城市来向她请教学问这一极度魔幻的事实，温和道：“不打扰。”
说完还关心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沈谕缓缓回答：“看了直播。”
“原来如此。”池禾意问她，“是很重要的问题吗？”
不然怎么如此执着。
沈谕回说：“是很急的问题。”
她说，“我很急。”
话是池禾意问的，回答却是看着苏韫晚回答的。
苏韫晚：“？”
看她干嘛？
第47章别冲动，伤钱。
三人重新在合欢树下坐下了，沈谕打开电脑找出了她要请教的问题，池禾意朝苏韫晚露出歉意一笑，苏韫晚不在意地朝她挥挥手，自己另去了一桌，点一杯茶，懒洋洋地看着巷子的风景。
讨论声很快传了过来，时不时传出几个专用术语，苏韫晚完全听不懂，也没兴趣听，研究起落在桌面的一朵合欢花。
细长手指拨弄着落花，她单手撑着侧脸走着神。
两只流浪猫在巷子里吵起来了，梗着脖子互不相让骂得很难听，旁边还蹲着个舔爪子看戏的，也不知道这三者是何关系。苏韫晚被猫叫声吸引，拿出手机拍摄这场景。
她略作调整，发在自己的微博上。
如今她的微博已经涨至六百万其中活粉百万，流量不容小觑，微博一发，底下评论刷得飞快。
【这仨猫……姐，你看出沈嘉宾和池老师在为争夺你的芳心较劲了？】
【大美人，你更喜欢沈怪胎还是池教授？】
【苏韫晚，你对沈谕穿越大半个城市来找你这件事有什么感想？】
苏韫晚：“？？”
她怎么一句评论都看不懂？
沈谕和池禾意争夺她？
她侧头看一眼旁桌，沈谕正在讨论问题，不是单纯请教，有来有回，师生和谐。
苏韫晚：“……”
网友们到底从哪里看出那两人在较劲了？
沈谕跑来找她老师跟她有什么关系？她能给什么感想？
她的粉丝也太偏爱她了，居然认为沈谕是为她而来，沈谕要是对她有一点点这种想法，她就不会是她前妻了。
苏韫晚摇头，暗笑粉丝什么都不懂，看了这么多期了还没发现沈同学只是单纯的怪，做事不能以常理来论。
没有被粉丝的评论影响，苏韫晚正要关掉微博，一条新的评论突然刷出来，熟悉的ID一闪而过。
京哥哥专用小号：【你特么是同性恋？】
“京哥哥”纠缠苏韫晚太久，狗皮膏药似的，硬生生刷出了存在感，苏韫晚正要看，那条评论被淹没了。
她撇嘴，没有特意去翻找，眼睛疼。
“久等了。”一道声音从头顶传来，是池禾意结束了她作为老师的任务过来了。
苏韫晚侧头去看旁边，问：“完了？”
池禾意说“嗯”，眼底有微光闪过，她本以为沈谕执着于跑来是真的遇到难处，结果她问的问题不急也不那么重要，甚至不难。
池禾意体贴地没有拆穿她的学生的行为，苏韫晚也没多想，收起手机说：“那我们……”
“我请你们吃饭。”一道声音插进来，沈同学的。
苏韫晚、池禾意：“……”
她们同时看向沈谕，沈谕面无表情，接着道：“为表感谢。”
【？？？】
【沈嘉宾，我你最好的感谢是你立刻从你的老师面前离开。】
【三号嘉宾，你什么时候去进修的茶艺？】
学生要请吃饭，但老师正在约会中，池禾意再怎么温柔也有点接不下去了：“这个……”
她欲言又止。
苏韫晚打量沈谕，在这之前她只是觉得沈谕跑来是她正常发挥的怪，但现在她不得不承认这怪异程度超标了，沈谕该不会……
苏韫晚想起她曾经认为沈谕对池禾意有点什么，只是后来发现她们是师生就打消了这方面的怀疑，可现在……
呃，沈谕该不会是对她老师有什么不伦的想法吧？
苏韫晚越看越觉得是这样。
想到这，她扬了扬眉。
“好啊。”她出声应了下来。
她倒要看看这块冰块能做到什么程度。
苏韫晚答应了让个“第三者”插进来，网友大感诧异，怎么苏大美人还回应上了？
【？】
【怎么还答应了？难道美人对怪胎也有那么一*点意思？】
【别这样！苏大美人，咱们看看周围，就算对池老师没那个意思也别喜欢怪胎啊，看看影后，看看御姐阮姐姐，再不济可以等等新嘉宾，别真跟怪胎对上眼了啊！】
【沈谕怎么了？沈谕不也挺好？她都为了追爱做到这份上了！】
【这是值得夸赞的？她这是不礼貌吧！】
【礼貌能当饭吃？为爱疯狂一点怎么了？】
直播间吵起来了，唔，有沈谕在的地方就有争议。
直播间外的小巷里，池禾意听到苏韫晚答应愣了愣，接着便温和地笑了起来，说：“那就一起吃饭吧。”
一句话，网友结束了争吵，当事人们自己都答应了他们还吵什么？
三人选择了附近的一个餐厅，就在巷子外面不远，在街边，环境清幽，望眼能看见江景。
苏韫晚坐下来看见桌子上放着茶水，用茶水过了一遍碗筷，然后把过过茶水的碗筷递给池禾意，池禾意一怔，低声道了声谢。
苏韫晚撩起眼皮看对面的沈谕，后者正直直地看着她，苏韫晚对上她的视线，把茶壶推过去对她说：“把碗筷涮一下吧。”
一个亲自服务一个只是出声提醒，区别对待得很明显，沈谕目光幽沉。
这眼神……
苏韫晚越发肯定，沈谕对她老师不太对。
为进一步证实，苏韫晚在菜上上来的时候故意夹了一筷子辣菜，她常年生病胃口清淡，这一筷子尝试当场辣红了嘴唇，她故意朝身边的池禾意道：“池老师，有点辣。”
池禾意赶紧给她倒水：“喝水。”
苏韫晚等不及了似的，就要就着池禾意的手喝，头已经凑过去了，看见对面的沈谕双眸浓黑，里面酝酿着什么，她突然停住，笑了一下，退开来伸手接过水杯，朝池禾意道：“谢谢禾意姐。”
她逗了沈谕一下。
已经没有什么疑问了，沈谕对池禾意有意思。
这个念头在苏韫晚的心头过了一遍，合情合理，谁不喜欢池禾意呢？她啧了一声，失去了继续探究前妻的感情状态的兴致。
她吃饭吃得心不在焉，身体虽然好了，胃口却一直这样，每次吃饭都像完成任务。她最新放下筷子，对池禾意和沈谕说：“你们慢慢吃。”
池禾意担心她：“韫晚吃这么少？”
苏韫晚解释说：“早饭吃得晚，不怎么饿。”
她端着茶水慢慢地抿，目光落在阳光下的江面，风吹动她耳饰上的流苏，侧脸如画。对面的沈谕停下了筷子一眼不错地看着她，专注，唯她一人，苏韫晚从未发现她对她的那些视线追逐，或者说，过去的两年婚姻让她打心底认为沈谕不可能看向她。
直播间里，网友看着这一幕，竟难得地没有争吵。
【有的时候觉得怪胎的深情……意外地动人心弦。】
池禾意偶然一个抬头，看见了这个画面，微微一怔，下一秒嘴角带了柔和的笑意。她没有出声破坏这一幕，带着笑意低下头。
刚低下去，一杯水突然朝着她的头顶泼来，她顿住，在惊讶中缓缓抬起头，水珠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滴，说不出的狼狈，如霁月染尘。
这突发状况谁也没有预料到，节目组愣住了，网友也愣住了，看着江面的苏韫晚抹了抹自己的脸，被牵连的她指尖抹到了一滴湿润，转过头来。
一个年轻女子站在池禾意身后，胸膛急速起伏，手里紧紧攥着一只空了的杯子，杯口向下，还在往地面滴水。
滴答。
水珠落地的声音仿佛无限大，震得所有人都发呆发木，空白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匆匆围过来，隔开了女子和池禾意，池禾意看清女子的长相一时陷入失神，竟没有为自己出声，只呆呆地坐着，任由工作人员拿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水渍。
“你是什么人？”
“这是在干嘛？”
“为什么要这么做？”
节目组厉声质问泼水的女子，那突然出现的女子将手里的杯子朝池禾意的身上重重扔去，大骂：“你个白眼狼！狼心狗肺的东西！终于让我逮着你了！你躲啊，你不是很会躲吗？你怎么对得起我妈妈，她……她……病得那么严重你都不去看她一眼。”
女子骂着骂着声音哽咽了起来。
“你还是名校教授呢，你这配当老师吗？池禾意，你说你配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女子破口大骂，而她骂的对象居然是光风霁月的池禾意，直播间里，网友大震。
【什么情况？】
【这人是在骂池教授吗？她确定没有认错人？】
【别的不谈，池教授的人品有目共睹，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温柔的人了，这是有什么误会吧？】
【哪来的疯子，欺负我们池教授不会骂人？】
【有的温柔靠装是装不来的，我相信池教授。】
挡着女子的一名工作人员听到女子一口一个白眼狼一口一个忘恩负义太过震惊，一个不注意被女子推开，撕破了拦截网，女子立马不管不顾冲上前去，对着没有反抗的池禾意扒拉上去，旁边的苏韫晚伸手拦了一下，被对方毫无章法乱抓乱挠的手抓了一下，扯坏了她脖子上戴的珍珠项链，啪嗒，珠子滚了一地，下巴也被划了一条，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苏韫晚：“……”
“我说……”
看着发疯的女子，苏韫晚突然出声，她站了起来，女子不小心撞上她的视线，怔愣了一下。苏韫晚面无表情，纤长手指抹去下巴上的血珠，血液晕染开，她静静盯着女子，问她：“干嘛，杀人呢？”
女子被她眼神慑住。
苏韫晚撇了一下嘴，道：“别嚷嚷你们这些破事了，女士，能先跟我聊聊正经事吗？”
女子正想吼她她算老几，她还要跟池禾意算账，苏韫晚努了努嘴，手指间捏着一粒珍珠，平静道：“女士，你扯坏了我的项链，能跟我谈谈赔偿之事？”
“成年人了这么冲干什么，吵架只伤感情，破坏东西，你应该……”她道，“伤钱。”
她道，“顶级澳白，给你打个折扣，二十万。”
女子：“……”
她脸色一白，退后一步。
沈谕来到了苏韫晚旁边，盯着她下巴上的伤口，目光阴沉地盯向那女子。
第48章参加恋综的原因。
【卧槽，苏美人这样子看起来有点帅啊！突然间有点站苏池了，我们苏苏站起来了！】
【啊，苏韫晚受伤了，看不得美人受伤，心疼。】
【题外话，一号嘉宾脖子上的那串真是价值二十万的澳白？有懂行的姐妹吗？】
【假的！】
苏韫晚下意识的那一拦引发了救美效应，导致网友纷纷站她跟池禾意，看得嗷嗷叫。同时也有网友关注到苏韫晚张口就来的二十万，心中起疑，觉得她一个退网两年的小演员佩戴不起这么高价的项链。先是手镯，再来房子，现在又来项链，这个套路，这难道是第二个祝梦瑜吗？
女子也怀疑，她跟网友还不一样，苏韫晚不管是真富有还是假富有都跟网友没有利益关联，可她不一样，苏韫晚在向她伸手索赔，这可是二十万，不是小数目，她只差把警惕两个字写在脸上，一脸防备：“一把塑料，大庭广众，你想敲诈？”
她不信，见脚边滚了一颗圆润珍珠，一脚踩上去。
苏韫晚看向她的动作，目光垂落在被她踩在脚底的珍珠上面，停了几秒缓缓抬头，她没跟她扯，微微偏头，转向镜头外的助理小江，道：“小江，回头找找证书，给我们这位女士送过去。”
“啊？晚姐，是真找吗？”小江没预料自己还有戏份，一时间很没有眼力见地问道，得到确认后小声嘟哝，“这么明显的澳白还需要证明吗？”
女子耳尖，居然听见了，顿时很激动：“你们在嘲笑我吗？”
这是在嘲笑她没眼光吗？！
“你什么意思？”
她恼羞成怒，大步上前，作势要推苏韫晚，很激动地大喊，“我说你们什么意思？”
伸出的手就要撞上苏韫晚了，旁边的沈谕一把抓住了，阻止了她的行为。沈家天才的眸色本来就深，现在一双浓黑的眼珠被不明情绪蒙了一层，更是暗得像不透光一样，她没说话，只是看着，女子被这双眼慑了一下，面色一僵，激动的情绪冷却了一点，反应慢了几拍才开始挣扎。
“放开我！你放开我！你干嘛啊？快放开我！”
她用力挣扎，然而抓着她的那只手牢而不破。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苏苏又要受伤了，幸好有沈谕阻止！】
【好样的！沈嘉宾，咱们苏美人就交给你保护了，请务必保护她，这件事办好了，回头要是有人网上黑你，我们路过看见了就替你反黑两句。】
【所以这澳白是真的吗？】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是谁啊，她到底为什么骂池教授白眼狼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直播间空前热闹，随着#心动夜曲直播事故##嘉宾池禾意#等词条被吵上热搜，越来越多的路人涌进了直播间。
涌进来的路人多了，节目组粉丝浓度下降，没有了嘉宾滤镜，质疑的声音便大了起来。
【这居然是个恋综直播吗？恋综还做这种剧本设计呢？牛逼！】
【这不像是剧本啊，看那素人被气的，肯定是个嘉宾做了什么！】
【这是在干嘛？一群人对抗一个素人？欺负人不是这样欺负的吧？】
【我对争着上节目露面的男男女女都及没有好感，这种人表面光鲜亮丽，背后怎样肮脏龌龊还不知道呢，这一波我站这个素人！】
进来的网友不分青红皂白就开始攻击节目攻击嘉宾，粉丝看得一肚子气，一边跟网友解释、争论一边催促想要一个来龙去脉一个事实真相。
现实里，节目组因为事发突然太过震惊以至于错失了最佳断播时机，现在断播却不再适合，要是敢这么做，网友得把节目组冲烂，嘉宾的名声也会大受影响，所以只能硬着头皮直播。
节目组所有人都提着一颗心脏，希望这事能妥善结束。
冒出来的女子本来是冲池禾意来的，现在却跟苏韫晚沈谕两个对峙上了，女子双眼冒火，挣不脱手便不挣扎了，就着被抓住一只手的姿势骂人，怒火全集中到苏韫晚和沈谕两个人身上去了，反而忽略了池禾意。池禾意失神地看着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扣弄着手背，刺破的皮肤传来丝丝疼痛，她猛然回神。
“……够了。”她开口制止女子，然而声音嘶哑，太小，没被听到。
池禾意喉头滑动了几下，眼中划过丝丝暗淡，她提了提声音：“小晴，够了。”
这一声够大，池禾意从来没有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过话，女子的骂声戛然而止。
她扭头看向池禾意，眼神复杂。
池禾意和她对视，眼中一片沉暗，指甲深入皮肉之中，许久，用疲惫的声音说道：“小晴，我们……聊聊。”
池禾意开口后，女子——孙思晴便变得不像一开始那样张扬跋扈，沉着了许多，她垂着眼眸，冷冷道：“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池禾意看着她：“那你来找我做什么呢？”
孙思晴：“……”
“聊聊吧。”池禾意道，声音依然温柔，只是没了平时那种春风般的和煦，显得很疲惫。
孙思晴抿了抿嘴唇，没有出声说好，以默认的姿态答应了一起聊聊。
沈谕见状松开了她的手，转而盯着苏韫晚下巴上的伤口，伤口不深，早就止血了，但暗红的一条在整张无暇的脸上显得非常碍眼。
池禾意温声跟苏韫晚道歉：“韫晚，我替小晴跟你道歉，对不起，如果可以的话项链的赔偿请由我来偿还。”
听到池禾意说赔偿，孙思晴的眉毛动了动，没忍住，插话道：“一串塑料，你钱多吗？！”
苏韫晚没接话，池禾意暗自敲定了赔偿事宜。孙思晴吐槽池禾意是个傻子，受不了她，催促她赶紧开始正题，说自己没那么多时间听她废话，这时节目组有人过来，附在池禾意耳边跟她说已经为她们准备了一个房间，池禾意出声感谢，在孙思晴的催促声中看向苏韫晚和沈谕，对她们说：“如果你们也想听一些无聊的故事……就一起来吧。”
苏韫晚目光扫向池禾意的手，池禾意的两只手背都已经被抓破了，血痕交错，可她像是没感觉到一样还在抓挠。苏韫晚眸光闪闪，池教授将要说的事必然是她最隐秘的心事，她这样的身份前去旁听合适吗？
可池禾意也跟节目组说了：“抱歉，因为我的缘故让节目组遭遇了这么大的舆论冲击，接下来的事，直播也没关系。”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池教授还是那样温柔，会把别人的事放在第一位考虑。
最终所有人都去了，直播也开着。
在一个饭店的包间里，在孙思晴的烦躁催促中，池禾意说出了她原本打算永远沉默的那件事。
池禾意的出生跟幸福挨不上边，她有个破碎的家庭，早亡的母亲，暴力的父亲，好在有一个可以停靠片刻的港湾，那便是她家隔壁，自第一次被隔壁家阿姨收留，不久后她就成了隔壁家里的常客。阿姨给她上药，给她做饭，甚至有时候凑不齐的学杂费阿姨也会给偷偷拿给她。
池禾意很喜欢这个阿姨，她让她体会到了母亲的温暖，自从被隔壁阿姨接纳，她跑隔壁跑得非常勤，不挨打的日子也往对方家里跑，渐渐地她知道了，阿姨自己过得其实也很不如意，阿姨看起来家庭和睦，有爱她的女儿和丈夫，但其实丈夫出轨成性，女儿也跟她父亲更亲近，阿姨最开始收留池禾意也不过是寂寞罢了。
认识阿姨的时候池禾意还小，但她也想安慰阿姨，也许是她从小就比同龄人成熟很多，大她许多的阿姨慢慢也开始依赖她了，两个人便这样彼此依偎彼此舔伤。
池禾意无数次在心中暗暗感谢人生中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让她觉得人生并不是全是晦暗。
可是有一天变了。
那天，她在安慰了再一次见到丈夫出轨的阿姨之后，阿姨突然用手抚摸了她的脸。
那和以往的抚摸不一样，或许是阿姨的眼神，或许是别的什么，池禾意后颈起了鸡皮疙瘩。
后来，这样让她感觉不舒服的碰触变得多了起来，手，脸，腰……池禾意感觉不到阿姨的关爱了，反而透过这些不舒服的碰触感觉到阿姨眼中沉甸甸的东西，她不懂，直到有一次她看到了阿姨眼中泄露出的一丝报复的快意，那时池禾意忽然明白过来阿姨在做什么了——
阿姨想报复她那个出轨成性的丈夫，而自己正好可以用得上，而已。
池禾意震惊且悲伤，她逃了。
阿姨的女儿埋怨她，长久以来不理解她，不仅阿姨的女儿，周边所有认识她们的亲朋邻居都这样，没有人理解她，提到她直摇头，感叹那个人啊，白读那么多的书。
阿姨的女儿骂她白眼狼，因为她母亲生病，池禾意没去探望。
她没法去。
她不想去。
尽管不被理解。
池禾意讲述完，全包间都沉默了，孙思晴在呆愣中拍案而起：“不可能！你胡说八道！”
她恨恨道，“池禾意，你太歹毒了！你怎么可以编造这样恶毒的故事为自己开脱？！”
池禾意眼里浸着沉甸甸的悲伤，她静静地看着孙思晴：“小晴，你和你父亲走得太近，所以你看不到你妈妈的痛苦，她……很痛苦。”
所以才会在一次次怨恨中生出报复的心思，她想报复她的丈夫，池禾意变成了最趁手的工具，她要给丈夫一次暴击。
池禾意垂了垂眼，说：“抱歉，我以后不会再见阿姨。”
孙思晴胸膛起伏，眼神如刀，要生生破开池禾意的身体，将她的心脏挖出来，看是不是黑色的，一定是的，一定是的，所以才能说出如此恶意的诋毁！
“我、不、信！”孙思晴一字一顿砸出这句话。
池禾意没说话，低头看自己的手。
她无法跟人身体接触了，因为心底不再相信别人，甚至排斥。那些变味的触碰，它们杀死她的信任。
直播间里。
【……】
【抱抱池老师。】
孙思晴一遍一遍地念着“不信”，她怒瞪看池禾意，眼中居然带了凶狠的恨意，她恨池禾意破坏了她母亲的名声。见状，苏韫晚出声道：“孙小姐，你好像听谁说话都觉得别人在骗你？”
这位还觉得她拿一串塑料碰瓷她。
“既然如此……”苏韫晚抬眸道，“要亲眼看看吗？”
“亲眼看看？”孙思晴冷哼，“看什么？”
苏韫晚说了她的计划。
一个小时后，池禾意家。
方丽青匆匆赶到池家，来到门口，正准备敲门，发现门没关，她没有多想，直接推门而入。房间里静悄悄的，那个她许久未见的孩子背对着她坐在窗边，正在看窗外的风景，方丽青心跳得很快，心里却感到安定，她觉得对方突然联系她是想和她缓和关系，隔壁的那个孩子终究放不下她。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俯身从身后抱住对方。
“禾意，你不想见阿姨了吗？”
“阿姨做错什么了吗？”
“阿姨很想你，想得都生病了，你都不来看我。”
“禾意，阿姨我……”方丽青挪了挪手，手指仿佛不经意地从她抱着的人的胸前划过，她将身体更紧密地压了过去，在她抱着的人的耳边低语，“禾意，其实我……”
说话声戛然而止，她抱着的人僵硬地转过了身，双眼大睁地看着她。
方丽青顿住，表情空白了一瞬，下一秒烫到似的想要松手，怀里人抓住她，不放她走，嘴唇颤抖着，问她：
“妈，你……在做什么？”
方丽青：“……”
母女俩看着彼此，一个震惊，一个慌张。
另一个房间里，一墙之隔，听到客厅说话声的池禾意握紧了拳头，许久，缓缓松开。
在长久的不被理解的日子里，她从未想过为自己辩解，一直沉默着，而现在，她的沉默结束了。
她应该这样做吗？
她可以这样做吗？
她有点迷茫。
有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臂，一碰即离。池禾意看过去，苏韫晚举起自己的手：“抱歉，忘记了，我可以这样碰你吗？”
池禾意愣神，意识到自己不能跟人碰触被人发现了。
她轻轻摇头：“没关系。”
“那就好。”苏韫晚收起手，她懒洋洋地靠着门，“池老师参加恋综难道是为了让门外边你的那位阿姨知道，你想找对象，没有心思配合她的复仇？”
不然以池禾意的条件怎么会跑来恋综找对象，来了也不见得多么积极。
池禾意默然。
这个房间里只有三个人，池禾意、苏韫晚和沈谕，节目组的人早就撤走了，约会直播因为这个意外的事故选择中断，节目组询问了池禾意需不需要帮助，得到否认回答后就没有参与嘉宾的私事。
池禾意哑然道：“我是不是做得不对？”
她曾经也从方阿姨那里获得过温柔，也曾被对方保护，而现在方阿姨需要她，她却逃走了。
“不对。”苏韫晚斩钉截铁。
池禾意黯然，果然。
苏韫晚道：“当然不对，禾意姐，你也太温柔了，面对这种人，你居然不是直接扇她，告诉她别动手动脚，而是选了这么一个迂回的方式让对方知难而退，这人不就是仗着有恩于你对你乱来吗，她第一次对你动手的时候你多大？有想过你会不会因此产生阴影？你这也太温柔太照顾一个伤害你的人的心情了！”
“不行，我看不得加害者还被那么地温柔对待，我得去出去替你补一巴掌。”苏韫晚嘴里喃喃着手上要拉开门出去，池禾意一怔，回过神来赶紧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回来。
“……？”苏韫晚问，“一巴掌不够？”
池禾意：“……”
她忽然笑出来，春风的暖意又回到了她的眼中。
心中涌上一股畅意，压抑太久的心情在一句“当然不对”中烟消云散。
暖阳揉碎在眼中，池禾意笑着道：“谢谢你，韫晚，但不用了。”
她说，“我已经释然了。”
被不理解，被指责，她以为自己不在意，但不是的，她其实从很久以前就不想继续沉默了，她犹豫不决，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没有做错，身在其中，她无法判断。
没有。
这时有一个人以肯定的语气告诉她，她当然有说“我不愿意这样”的权利，于是一切过往恩怨都在这一句里得到释然。
池禾意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她的手抓着另一个人的手，肌肤相接，但不再产生抓心挠肺的痒。
另一边，沈谕看着两人，仿佛被两个人隔离在外，她眼沉如墨。
第49章占有欲。
后续网上的吵闹苏韫晚没有关注，但她大概能够猜到会有多么激烈，池禾意本人也没有关注，就连微博账号也设置成了禁止关注，网上有人相信她声称要为她讨回公道，但池禾意并不需要这种帮助。她不是想要报复，只是想从困住她的迷惘中走过来——
一个拯救过她给过她温暖的人伤害了她，该沉默，还是该表达，她长久地为此感到迷惘。
她迷惘正是因为她温柔，为别人考量太多，独自背负。归根结底她是被自己的温柔困住了，被自己的温柔所刺伤。
她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直到站在笼子外的一个人朝她拉了一把。
她走出来了，于是过往一切已作云烟。
客厅里的母女没了言语，孙思晴震惊又痛苦，方丽青尴尬中带着疑惑，目光暗暗搜寻着客厅，想寻找什么人，孙思晴发现了她的小动作，胸口急速起伏了几下，想到隔壁还有人，她们正看着她们母女，想到……池禾意没有说谎，她混乱不已。
但有一点她明白，她和她母亲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小晴，这是怎么回事？禾意呢？”方丽青：不明白情况，朝自己的女儿问道。
“闭嘴！”
还好意思提池禾意，孙思晴简直无地自容。
她羞恼得一把拽住她母亲的手，拖拽着她离开池禾意家，来之前她有多从容，认定池禾意说话，走的时候她就有多狼狈。
快要走出池禾意家，她看了眼一个房间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咬住嘴唇，拖着她母亲走了。
那是池禾意最后一次见这对母女，半年后，她偶然查询一个自己很少使用的账户发现里面多了数笔打款，共计二十万，这个数字让她反应过来这笔打款来自孙思晴，是赔偿苏韫晚的项链的。
此时池禾意还没有想这么多，她只是一身轻松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出来了苏韫晚和沈谕两个，池禾意朝她们不好意思地笑笑，原本想动手收拾一下客厅但发现客厅里的东西都没被动，一时不知道做点什么好，气氛有点小尴尬，这时苏韫晚出声问道：“可以去下洗手间？”
池禾意一怔，反应过来赶紧给她指路。
苏韫晚去了洗手间，她不是去解决生理需求而是去看脸上的伤，一看不严重就放在了一边洗了个手就出来了，出来后看见池禾意手上拿着棉签药膏。
“不好意思，小晴……”
“你也说了是别人，那你道歉做什么？”苏韫晚打断池禾意的道歉，知道这药膏是为自己准备的倒也没拒绝，伸手去拿药膏，池禾意避开了她的手，说：“你看不见，我来帮你吧。”
苏韫晚无所谓，她脸上的伤口很小很浅，几下就弄好，没必要为这点小事让来让去。她坐下来，等池禾意走到她面前便朝她抬了抬下巴，眼睫无意识地垂着，有种静下来的美，池禾意一怔，目光落在她脸上，被她卷翘轻颤的眼睫卷走了几丝神思。
苏韫晚的美有目共睹，池禾意却没有特意去欣赏，目光每次掠过她的脸都只是如风掠过，不曾为之停留，现在倒是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去注意。
苏韫晚察觉药膏迟迟没来，朝上抬了抬眼。
四目相对。
池禾意回神，嘴角漾开温柔的笑容：“可能会有点痛。”
说着，将沾了药膏的棉签轻轻抹擦在苏韫晚下巴上的伤口上，细致轻柔。
伤口确实很小，药很快上好。
“好了。”池禾意扔掉用过的棉签，看着白玉微瑕又想道歉，苏韫晚提前预知，转头跟杵在旁边一直散发凉意的沈谕道：“你能不能别杵我这里？”
沈谕幽沉着一双眼看她不说话。
苏韫晚撇嘴，人不大，醋性不小，池禾意不过是给她上点药，这位就生气上了，阴沉沉地盯了她全程。
苏韫晚本来也不是不能成人之美，找个借口离开池禾意家，把二人空间留给这师生两人，可看见沈谕这死样她莫名不想成全她，不仅没有还想气她一下。于是她伸手拿走池禾意手上的药，懒洋洋跟池禾意说：“池老师，我也帮你。”
手上一空，池禾意没反应过来是要做什么，下一秒手被苏韫晚柔软的手拉了过去，才意识到对方是要给自己扣伤的手上药。
这完全不用，她伤在手上，自己上药怎么很方便。
可……看了看苏韫晚，又看了杵在旁边散发凉气的自己的学生，这两人……
她无奈一笑，配合苏韫晚。
池禾意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一天。
她在选择考拉的时候就知道考拉是苏韫晚，应该没有人不知道。
池禾意之所以选择她是因为在五个可供她选择的选项里面她只有两个是最为确认的，一个是考拉的苏韫晚，一个是小鹿的祝梦瑜，她相信其他嘉宾也都看出她俩了。池禾意首先排除的就是祝梦瑜，因为初约会的事，网友将她们绑定太深，她不想继续这样下去。那么就剩苏韫晚了，苏韫晚这个选择很好，自己写的动物不常见，苏韫晚回选她的可能性小之又小，这样一来她就基本可以躲避约会了。
出乎意料的事出现了，苏韫晚回选了她。
池禾意意外至极，被推着开始了今天的“约会”。
最开始并非是她的意愿，但现在回顾起来今天好像是一次非常不错的“约会”呢。
池禾意眼中浮现出一丝笑意。
“怎么笑了？”询问声从底下传来，池禾意低头，看向问她的苏韫晚，笑容更大了一些。
她摇摇头：“请允许我保密。”
苏韫晚：“……行吧。”
看着她们的沈谕：“……”
她的眼神更沉了一些。
池禾意看着苏韫晚给自己上药，自己的手机忽然想了一下，池禾意才想起自己设置了脑子，提醒她后面的约会行程，但现在直播都中断了。
池禾意关掉闹钟，听到苏韫晚在旁嘟哝，说不直播了不知道接下来做点什么，池禾意笑着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去看展，有人推荐了我一个画展，听说很不错。”
这原本是她做的约会安排，现在她们不需要约会了，作为朋友去看展也很不错。
池禾意默默看一眼苏韫晚，这个漂亮的女孩子是阮凉的妹妹，阮凉真幸运，有个这样的妹妹，如果……
池禾意眼底一片柔软。
看展吗？
苏韫晚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接受池教授的提议去看个展，旁边一直沉默的沈谕忽然开口了，她替苏韫晚回答道：“她不喜欢。”
池禾意看过去，沈谕道：“她评价节目别墅客厅里的孟松青大师的仿画是五十年酒鬼喝多手抖抖出来的。”
苏韫晚：“……”
她的一张脸变成了面瘫。
客厅里那玩意儿居然是孟松青大师的画的仿作？
她只是有一天早上站在画下嘀咕了两句，居然被沈谕偷听去了，还点破了她毫无艺术造诣这一事实。
会说话吗？
苏韫晚：“。”
池禾意微怔，半响笑出来：“是这样吗？那看来是不能去看展了。”
被笑了。
苏韫晚捂脸，露出眼睛斜眼看沈谕。
池禾意问：“那韫晚想点做什么，如果需要的话，我都可以陪你做。”
她的语气温柔，但这一贯的温柔里又含了几分以前没有过的宠溺。
苏韫晚还没回答，沈谕又开口了，她对苏韫晚道：“我有话跟你说，单独。”
“？”
说什么？她们之间有什么好说的
苏韫晚总觉得她憋不出什么好屁，不想跟她聊，可沈谕又说话了，她说：“是很重要的事。”
苏韫晚被她这一句给刺激到了，这句话很熟悉，她嘴角微抽：“我可没有那个学识替你传道解惑。”
她想起了不久前这位天才穿越大半个城市跑来找池禾意问问题，当时池禾意就说了是不是重要的事这句话。
沈谕说：“是早上我打你电话想跟你说的事。”
当时苏韫晚挂了她的电话。
她盯着苏韫晚，“你不想知道我早上想跟你说什么吗？”
苏韫晚：“……”
不是很想，谢谢。
沈谕眸色暗沉：“是关于你背后的……”
苏韫晚站起来，对沈谕道：“我们出去说话。”
她拉着沈谕就走。
沈谕任由她拉着自己的手腕，走的时候回头看着池禾意，眼神藏话。
砰。
房门关上了。
屋内，池禾意看着关上的门扬起一个温柔的笑，风一样轻，一样包容。
风无形无迹，没有占有欲。
怪胎有。
第50章复制约会。
苏韫晚站在一栋郊区别墅的大门前，开车带她过来的沈谕正在门前试着开锁，开锁的时间有点长，指纹锁出了点问题，她换了个方式正在一遍遍输密码，听着一次次的报错提示，苏韫晚不动声色地离某人远了一点，害怕这是某个怪胎心血来潮的偷盗行为，这架势她怀疑这位想闯空门。
就在苏韫晚脑内*暴走幻想到前妻被捕面对媒体镜头痛哭流涕的那一步时，门开了。
看来不是闯空门。
沈某人回头无声看着她，人一动站到了一边，朝着苏韫晚留出了一条路，摆明着让苏韫晚进门，苏韫晚装作不懂她的意思站着没动，话说她为什么要进屋啊？
“先进屋。”沈谕出声了。
苏韫晚扫了一眼这栋陌生的别墅仍然没动，沈谕出声解释：“这是我刚毕业的时候置办的私产。”
她解释得很细，“大学的时候拿比赛奖金玩了几支股票，赚得不多，只够买这栋别墅，装修是后来赚了钱装的，装完后才发现位置有点偏，当时公司刚起步人很忙，没办法住在这边，所以一直闲置着。”
赚得不多？只够买这栋别墅？敲敲这都说的什么话？
苏韫晚嘴角微抽，这是在跟她显摆吗？
苏韫晚回想自己的大学，她大学的时候做了什么呢？她忘记了，似乎大部分时间都在医院住着，为了修满学分还延毕了。
好吧，承认你是天才了，有底气显摆。
苏韫晚撇嘴。
但是——所以呢？
所以她们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一点苏韫晚看不懂。
苏韫晚跟着沈谕从池禾意家出来是因为沈谕说要跟她聊“重要的事”，走出池禾意家的时候苏韫晚以为她要说了，然而没有，坐上车的时候苏韫晚以为她要说了，但没有，车子开到郊区了苏韫晚以为这下可以说了吧结果……前摇怎么这么长呢？
“一定要进屋？在这里说不行？”
“进屋说。”
“在这里。”
“进屋。”
“……”
和怪胎争辩是气自己，苏韫晚走进别墅。
别墅显然有人专门打扫管理，虽然屋主说了一直闲置，但里面纤尘不染，装修风格温暖，有点幻视沈谕在市中心的家，但别墅有空间优势，要大得多，还有一间市中心的房子没有的……家庭影院。
被沈谕带着走进家庭影院的苏韫晚再一次无语住了。
“随便坐。”
沈谕说道，然后自顾自走到影院的收藏柜，拉开柜门，问苏韫晚，“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电影？”
这个人竟是打算要在这里播上一场电影。
这是要干嘛？我请问呢？
“……沈谕，你不想谈正事我就先回去了。”
苏韫晚转身要走，沈谕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她说：“会谈。”
苏韫晚回头看她，沈谕手里拿着一张蓝光原盘，家庭影院的空间显然不如经营性的影院大，加了隔音材质后有种天花板很低封闭逼仄的感觉，沈谕站在那里，身后是一片暗色的背景，她的视线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回避地投射过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让苏韫晚不由产生了一种错位感，感觉那道直接的凝视中有种暗沉的隐晦的哀求，像是寂寞之人无声的挽留。
苏韫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坐回去，等到反应过来，电影已经播过了片头进入了主题。
沈谕就坐在她身边的座位，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脸上光影明暗。
电影是部好电影，喜爱电影的苏韫晚却心不宁，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飘向旁边，身旁之人似乎沉浸其中，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苏韫晚走神许久，最后才被电影的高潮抓回了注意力。
在苏韫晚投入进电影的时候，沈谕看向了她。
垂放在腿上的手在黑暗中悄悄蜷缩着手指，偷偷地释放着隐秘的愉悦，一起看电影了，池禾意在“约会”中和苏韫晚做过的事，她也得到了。
沈家天才冰冷的面容之下，心跳怦然。
苏韫晚坐下来之前觉得自己有毛病，结果结束的时候却还有点意犹未尽。沈谕选的是自己喜欢的电影，虽然她看过了，且不止一遍，但好电影就是经得起反复欣赏的，电影结束时苏韫晚没忍住说了许多感想，等兴奋感回落才意识到和她同看电影的不是其他人儿是和她不对付的前妻同学，她立刻闭了嘴。
前妻同学没察觉氛围有异似的递了瓶水过来，在苏韫晚伸手要接的时候又收了回去，苏韫晚一句“毛病”正要出口，沈谕出去了，留给她一个背影。苏韫晚嘴角蠕动着，有些美丽的话要说，这时沈谕又回来了，带了一杯水进来递给她，有前科，苏韫晚这次没接，斜眼睨着她：“特意换了杯有毒的给我？现在给人下毒都这么正大光明了吗？”
沈谕顶着一张万年不变的冷脸道：“怕了？”
她是知道怎么激苏韫晚的，苏韫晚嘴角一撇就接了过来，她双手捧着杯子，嘴角抵着透明杯沿懒洋洋地扯着废话：“你恐怕不知道什么是百毒不侵。”
抿一口水，温的。
沈谕重新递给了她一杯温水。
苏韫晚的身体哪儿哪儿都娇气，一直都被照顾得很好，沈谕的这一举动就好像比她自己还注意这一点。
捧着水杯的手一顿，苏韫晚的眼睫垂了下来，颤了颤，轻而缓地吐出一口气，气息碰上杯中水的水面扑回到面庞，氤氲湿润了双眸。
“是不是……”苏韫晚的手指摩擦着透明的玻璃杯，让人看不够她在想什么，“该把正事提上日程了？”
她抬起眼眸看沈谕，眼中的湿润退去了，没留下一点。
这一次沈谕没再延长那不明所以的前摇：“我回去调查了一下沈家的玉坠。”
沈谕说沈家的玉坠一代传一代，背后的故事也一代传一代，但大部分沈家人都只是听听没当真。可经过沈谕深入调查，了解到了一件奇事，她曾有一位祖辈的妻子身体不好，明明是早夭的面相，后来不知道怎么竟然活到了百岁。
这位祖宗是名才女，在世时留下了不少佳作，有些被沈家完好地保存了下来。沈谕查阅了所有遗作，然后在一首诗作中提到了一种花，诗作中说月光流淌到她背上，在梦中绽开银色之花，惊讶至极，原来是狐仙提篮洒下的恩惠之露，花开花谢之时便是狐仙邀她共赴长生，这似乎是某种浪漫幻想之作，大胆新奇，题目更是用意不明地用了一个“玉”字。
没有人把这诗作中的描绘当成是现实，如果不是像沈谕这样亲眼看见了苏韫晚背上一闪而过的奇异之花的话。
沈谕理了理，那位祖宗的意思应该是佩戴了沈家的传家玉，背上会出现奇异的花，那花会某在个时候绽放凋谢，而后病症会随之消失。“长生”应该是文学夸张，毕竟祖宗虽然算得上长寿最后却只活了百年。而让花开放的原因那位祖宗没提到，但沈谕已经知道了，就是和沈家人交合，至于是不是特定的沈家人只这一点还无从得知。
“有前人的例子在，玉坠引发的异象应该是无害的。”沈谕盯着苏韫晚说，“所以不用担心。”
苏韫晚默然。
她正在走神。
无害？
用无害这个词来形容对那块玉坠可太无礼了，明明应该说，它慷慨地给一个必死之人给予出了一个奇迹，它配得上所有的夸赞。
她可以活着了吗？
像向外婆承诺的那样长命百岁。
从出生就被告知活不了太长，她早已认命，似乎是这样的，但……每个生死关头她都挣扎着回到人间，虽然身体早已腐朽破烂，但也要支撑着这具日益沉重的身体活着，她并不认命，她眷念这个世间。
她想活着。
再艰难再痛苦也要活着。
她有太多舍不得。
苏韫晚的目光落在自己捧着水杯的手上面，那手指白皙清透，指头泛着健康的粉，这是奇迹在她身上显现的证明。确认了这一点，她的手微微一颤，杯中的水漾开了层层微波。
“沈谕。”
她张开嘴，声音喑哑滞涩，沈谕低头看她。
她抬起头，嘴角牵动，最开始是很小的一个弧度，而后弧度往上牵引了一点，再一点，她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阴阳怪气，是纯粹的，明媚的，真诚的笑容。
她说：“谢谢。”
谢谢你给我带来这个好消息。
这是最动听的消息。
“谢谢。”
沈谕没出声，她低着头看着那个乍然绽放的笑容，晃神。
沈谕也想感谢。
在她调查完得知沈家传家玉坠的事之后，在得知它的作用之后，她也想道谢。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心跳，砰砰砰，是在庆幸。
她曾经恐惧一件事，恐惧一个生命的消失，但沈家的奇迹玉坠告诉她，事情还有转机，多么幸运，她的心脏为之鼓鸣。
没有向其倾诉心情的人，沈谕只是默默消化着。
然后她等来了这个笑容。
真漂亮。
想一直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