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从阿秉顿来的乔纳,一个皮革商。”
格温达难过地想,乔纳可能当过一段商人,他甚至可能是来自阿秉顿,但他的靴子是破旧的,他的衣服是肮脏的,而他那蓬乱的头发和胡须表明,他已经有几年没进过城里的理发店了。
格温达表现出了比她感到的更大的勇气,说:“从我这儿滚开。”
“我跟你说过她好斗嘛,”乔比对乔纳说,“不过她是个好姑娘,而且壮实。”
乔纳这才第一次开口。“甭担心,”他说。他舔着嘴唇打量着格温达,而她真希望身上比这件薄羊毛裙穿得更多些。“我这辈子已经驯服过好几匹小母马了。”他补了一句。
格温达毫不怀疑,她父亲已经照他威胁过的,又把她卖了。她原本以为离开他的家能保证她的安全。村民们恐怕不会容忍有人诱拐受他们雇用的一个短工吧?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在这件事惊动人们之前,她可能就被远远地带走了。
没人能帮助她。
然而,她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她无奈地四下张望,想找一件武器。她几分钟之前投进火里的那根木柴,一头已经燃着,不过它足有十八英寸长,而且另一头还在火外,吸引了她的目光。她迅速弯下腰,一把抓在手里。
“好啦,用不着那玩意儿,”乔比说,“你不想伤着你老爸吧,嗯?”他向前靠近了一些。
一腔怒火燃遍她全身。他打算卖掉她,居然还敢称自己老爸!她猛然间就是想伤着他。她气得尖叫着,向他扑去,把燃着的木柴捅向他的脸。
他向后跳开,但她气得发疯了,继续向前逼近。“跳跳”也怒气冲冲地吠叫着。乔比抬起胳膊保护自己,想挡开那根燃着的木柴,但她身强力壮。他挥舞的双臂挡不住她的冲击,她把木柴烧红的那头直戳向他的脸。柴火烧焦了他的面颊,疼得他直叫。他脏兮兮的胡子烧着了,散发出皮肤焦糊的恶心气味。
这时格温达被人从身后抓住了。乔纳的一双胳膊搂住了她,把她的双臂箍在了体侧。她扔掉了燃烧的木柴。火苗当即从地上的草堆蹿起。“跳跳”让火吓得跑出了屋子。格温达在乔纳的怀里挣扎着,扭动着,从一边甩向另一边,可乔纳却出奇地有劲。他把她脚离地举了起来。
门洞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格温达只看到了轮廓,跟着就又不见了。格温达感到自己被摔到了地上。一时间她晕了过去。待她恢复了知觉,乔纳正跪在她身上,想用绳子捆住她双手。
那高个子身影又出现了,格温达认出是伍尔夫里克。这次他提着一只大橡木桶。他利落地把一桶水泼到燃着的草上,把火扑灭了。随后他换了下手,抱起桶,在跪着的乔纳的头上狠狠砸了一下。
乔纳攥着格温达的手松开了。她分开双腕,感到绳索松了。伍尔夫里克抡起水桶,更重地又砸了乔纳一下。乔纳闭上眼,倒在了地上。
乔比用衣袖捂住胡子,把火熄灭,随后跪倒在地,极其痛苦地呻吟着。
伍尔夫里克拽着乔纳上衣的前襟把那昏厥的家伙提了起来。“他到底是谁?”
“他叫乔纳。我父亲想把我卖给他。”
伍尔夫里克抓住那人的皮带拎起来,把他抬到前门,扔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乔比呻吟着。“救救我,我的脸烧伤了。”
“救你?”伍尔夫里克说,“你放火烧我的家,还攻击我的短工,你还想要我救你?快滚!”
乔比爬起身,可怜地呻吟着,跌跌撞撞地出了前门。格温达摸了摸胸口,没有什么感觉。她本来可能会留给他的那一点点爱今夜全被毁掉了。在他从门洞出去时,她希望他永远别再和她说话了。
珀金举着一只灯心草做的火把,来到后门。“出什么事了?”他问,“我觉得听到了一声尖叫。”格温达看到安妮特在他身后踟蹰着。
伍尔夫里克回答了问题。“乔比带着一个恶棍来到了这里。他们想把格温达带走。”
珀金咕哝着:“看来你已经把问题处理了。”
“毫不费力。”伍尔夫里克意识到手里还提着水桶,这才放到地上。
安妮特说:“你受伤了吗?”
“一点没有。”
“你需要什么吗?”
“我只想睡觉。”
珀金和安妮特听出了暗示,就走开了。别人似乎都没听到这一场骚乱。伍尔夫里克关上了门。
他借着火光瞅着格温达。“你觉得怎么样?”
“发抖。”她坐在板凳上,双肘靠到厨房的桌子上。
他走到橱柜跟前。“喝一点葡萄酒来镇定一下。”他取出一个小桶,放在桌子上,又从架子上拿来两个杯子。
格温达突然一惊。这是不是她的机会呢?她竭力让自己振作起来。她得迅速行动了。
伍尔夫里克往杯子里倒了酒,然后把小桶放回橱柜。
格温达只有一两秒钟的时间。就在他转身的时候,她把手伸到胸口,拽出用皮条吊在脖子上的小口袋。她从口袋中摸出了小瓶子。她的一只手颤抖着打开瓶塞,把药倒进了他的杯子。
就在她把小口袋塞回衣领时,他转过了身。她拍拍自己,好像只是在拽衣服。他是个典型的男人,根本注意不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隔着桌子坐到了她对面。
她拿起杯子,举着向他祝酒。“你救了我,”她说,“谢谢你。”
“你的手在抖,”他说,“你受了惊吓。”
他俩都喝了一口酒。
格温达不知道那药力要多久才能生效。
伍尔夫里克说:“你帮我在地里干活,也救了我。谢谢你。”
他俩又喝了一口酒。
“我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坏的事情,”格温达说,“像我有这样一个父亲,或者像你,连父亲都没有了。”
“我为你难过,”伍尔夫里克若有所思地说,“我至少还有对父母的美好记忆。”他喝光了杯中酒。“我平常很少喝葡萄酒——我不喜欢那种醉醺醺的感觉——但今天蛮好。”
她仔细地盯着他看。“智者”玛蒂说过,他会动情的。格温达寻找着这种迹象。没错,他很快就开始斜睨着她,像是头一次见到。过了一会儿,他说:“你知道吧,你长着这么好的脸蛋,里面含着那么多善良。”
这时她该运用她女性的手段来诱惑他了。可她惊慌地意识到,她还没这样做过。像安妮特那样的妇女时时都在卖弄。然而,当她想到安妮特做过的举动——忸怩地笑着,摸摸自己的头发,眨着眼睫毛时,她连让自己试试看都做不到。她只是感到傻乎乎的。
“你心眼好,”她说,想靠谈话来争取时间,“可是你的脸还露出了别的意思。”
“什么呢?”
“力量。是那种并非来自肌肉而是来自意志的力量。”
“今晚我觉得特有劲。”他咧嘴笑了笑,“你说过没人能挖超过二十英亩地——可这会儿我觉得我就能。”
她把她的手放到他在桌子上的手上。“好好歇一歇,”她说,“还有的是挖地的时间。”
他看着在他的大手上的她的小手。“我们的肤色不一样,”他说,仿佛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瞧,你的手是棕色的,而我的是粉色的。”
“不同的肤色,不同的发色,不同的眼睛颜色。我不知道咱们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
他对这想法笑了笑。随后他明白了她这话里有毛病,就变了表情。他的面孔一下子严肃起来。若是她不这么在意他对她的感情,这种变化也就一笑置之了。他一本正经地说:“我们不会有孩子的。”他把手抽了回去。
“咱们别去想那个了。”她无奈地说。
“你是不是有时候希望……”他追问着。
“什么?”
“你是不是有时候希望这世界跟现在不一样?”
她站起身,绕过桌子走过来,紧挨着他坐下。“别希望了,”她说,“就我们俩,又是夜里了。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便。”她直视着他的眼睛,“随便你怎样。”
他也盯着她。她看到了他脸上思慕的样子,她随着一阵胜利的惊喜,意识到他想要她。还得再加点药让他发作起来,但这是确定无疑的。此时此刻,他在这世界上不求其他,一心只想和她做爱。
可他还是没有动。
她拉起他的一只手。她把那只手拽到她的嘴唇上时,他没有抵挡。她握着那些粗大的手指,然后把手掌压到她的嘴上。她亲吻着他的手,还用舌尖舔着。然后她把他那只手按到她的乳房上。
他的手紧拢着她的乳房,显得乳房很小。他的嘴张开着,她看得出他在喘着粗气。她把她的头向后仰着,等着他来吻,但他什么也没做。
她站起身,迅速把衣裙从头顶上脱下,并扔到地上。在火光中,她浑身赤裸地站在他面前。他大睁着眼睛盯着她,嘴也张开了,仿佛目睹了一个奇迹。
她又拉起他的一只手。这一次,她让那大手触到她大腿间柔软的部位,让手掩住三角区那儿的阴毛。她下身已经湿极了。他的手指一下子就滑了过去,她不由得兴奋地哼了一声。
但他没有主动地做什么,她明白他因犹豫不决而麻木了。他想要她,但他并没忘记安妮特。格温达可以在一夜中把他像木偶般地动来动去,甚至还可以同他那呆滞的躯体行房,可是终归改变不了什么。她需要他主动。
她向前俯身,依旧握着他的手抵在她的阴部。“亲亲我。”她说。她把她的脸凑近他的脸。“吻吧。”她说。她离他的嘴只有一英寸。她不会再凑近了:应该由他来弥合这距离。
他突然动了一下。
他抽出了他的手,躲开她,并且站起了身。“这是错的。”他说。
而她知道她已经失去了机会。
泪水流到了她眼里。她从地上拣起了她的衣服,遮在了胸前,挡住了她的赤身裸体。
“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做任何这样的事。我误导了你。我太残忍了。”
她心想,不,你没有。是我太残忍了。我误导了你。可是你太坚定了。你太忠诚了。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
但她什么也没说。
他的目光坚定地躲着她。“你该到牛棚去了,”他说,“去睡吧。我们到早上就感觉不一样了。到那时候就都好了。”
她从后门跑了出去,都没费事穿上衣服。月光泻地,可是没人看见她,而她也什么都不在乎了。她跟着就钻进了牛棚。
在那木头房子的一头,是一个堆干净草的高台。那里就是每夜她当床的地方。她爬上梯子,一头躺倒,难过得都不介意尖利的草扎着她赤裸的皮肤了。她又失望又羞耻地哭了。
她最终平静下来之后,站起身来,穿上衣裙,然后裹上一条毯子。她这么做的时候,觉得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她从粗陋的篱笆墙的一个缝隙向外张望。
月亮几乎是圆的,她能够看得清清楚楚。外面是伍尔夫里克。他朝牛棚的门口走来。格温达的心跳加快了。或许还没有完全过去。但他在门外迟疑着,然后走开了。他回到他屋里,在厨房门口转过身,回到牛棚,又转身回去。
她看着他踱来踱去。她的心怦怦直跳,但她没有动。她尽了自己的所能鼓励他。他该采取最后一步的。
他在厨房门口停下了。他的身体被月光投射出影子,从头到脚勾出一条银线。她清楚地看到他穿着内裤。她知道他打算做什么:她曾见过她哥哥做过同样的事情。她听到伍尔夫里克开始滑稽的自娱动作时发出的呻吟声。她盯着他在月光下美好的身影,浪费着他的欲望,她感到她的心仿佛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