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她哭的时候，我感觉身上好像更痛了。

我感到心累又无力。

「何必呢，我活不了多少日子了，你自己也心里清楚，我也放你自由了，好好跟王洋在一起，我没有怨你。」

「做事情的人是我，是我当年不应该不管不顾的跟你在一起。」

「从一开始纠缠你的人也是我，所以我已经放下了，不再去纠缠你的出轨，也不再去纠缠你说不爱就不爱了。」

「陈可馨，我放你自由了，所以也算我求你了，让我死前安稳一段时间吧。」

「我不想见到你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死了，那你就别在我的坟前哭，那样会脏了我的轮回路。」

原本刚刚想哄她走，但是此刻又忍不住发泄了心里的情绪。

她有些慌，一直哭哭啼啼的我钻进被窝，用力捂住耳朵，一句都不想去听。

然后后面的这几天她就好像住在医院了一样，隔三差五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精神好的时候，每一次她送的花我都当着她的面狠狠的踩碎。

这些日子小江快要毕业了，所以有些忙。

他照顾不过来。

所以这个女人钻了空子，总是自以为是的弄一些她觉得我爱吃的饭菜到我面前。

「之航，这是你爱吃的肘子。」

「是我们以前刚来北京的时候，你最爱吃的那家做的。」

我忍不住有些皱眉，这些记忆原来她也记得，同样我也没有忘啊。

但是我记得那家的老板走了，不干了。

看着记忆中的肘子 ，脑海里一个阳光又明媚的少女开始渐渐浮现她的笑容，美好的像是三月的骄阳一样。

她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撒娇又调皮的让我猜。

「之航，你猜我今天给你带了什么东西来？」

「猜不到，宝贝，快点告诉我。」

「哈哈哈，想不到吧，这是你最爱吃的肘子，我听同事说这家可好吃了。」

「以后每次我发工资的时候都给你买，好不好？」

无论后来多么覆水难收，但是曾经两个人之间确实有真挚的感情的，我又不是傻子，我能感觉得到。

可是无论脑海里的回忆有多美好，现在回不去了。

我的心里像是压了一个大石头一样。

我接过她手里的筷子，在她满怀期待的眼神下挑了一块含进嘴里。

比起她期待，我更好奇这个肘子是不是和当初是一个味道？

后面的时候我们也一起去品尝过，但是老板换了，味道就比不上了。从那以后她也有了别人，而我再也没有去过了。

肘子的香味在嘴巴里面蔓延，只觉得嘴里好像在嚼蜡，艰涩又难以下咽。

说真的，我没觉得好吃。

而她一脸期待又激动的跟我说。

「之航，我专门花了大价钱把之前的那个老板找回来了。」

我忍不住冷笑打断。

「你觉得花枯萎死了以后再浇水还能活过来吗？」

我丢下筷子钻进被窝里，一言不发。

耳边好像传来了少女的抽搐声，她又开始哭了。

说真的，在我的印象里，她一直是个女强人，除了当初遇到山洪出事的时候，没怎么见她哭泣过。

她性格倔强，向来又很强势，一般不会哭。

但是这段时间她总是哭哭啼啼的，让人有些烦。

我忍不住在脑海里一遍遍跟系统吐槽。

「好想一睡不起啊，再也不想看见这个烦人的女人了。」

「之航，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我全都给你找过来。」

我懒得搭理她，在脑海里想着自己的事情。

我在想回到现实生活以后，我要做什么样的工作呢？要在哪里买套房子？在哪里安家呢？

我要想的事情多着呢，而不是在这个女人身上吊死她太烦人了。

但是晚上的时候，彻骨的疼痛又开始笼罩在全身。

就感觉大卡车压过全身的肌肤一样，骨骼都要被压碎。

痛的我有些喘不上气来，我紧紧的咬住牙关，双手攥到发白。

浑身都开始颤抖。

「之航，你没事吧？」

一直守在身旁的陈可馨很快就发现了异常，急切的询问，我想全当没有听见一样。

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嘴巴里面喷涌而出，这一次我吐的只剩下了半条命。

主治医生来了，他脸色很不好看，对着陈可馨就开始训斥。

「你几个意思？你想送他去死吗？」

「不知道他现在的饮食不适合吃这些东西吗？」

「别像个千金大小姐一样，不能照顾就别照顾。」

「你知不知道他的胃很不好，再加上他的疾病，他吃不了这些，外面调料又大。味道又重的东西。」

「30多岁的人了，一点生活的常识都没有吗？」

「你不知道对一个胃不好的人来说，外面的这些饭菜就好像是慢性毒药一样吗？更何况他已经病入膏肓，你想送他去死就直接说。」

这些日子我也发现了，我的主治医生是个脾气火爆的小年轻。

所以他训斥人类就跟高中的老师一样凶巴巴的。

我见过张牙舞爪严肃高冷的陈可馨，却没见过此刻一样像做错事的小孩一自一个劲道歉的她。

我扭过头去不去看她。

医生走后她安静了下来。

「对不起，之航，好怀念你以前替我做饭的日子。」

「是我该死！」

透过窗户，我看见她那张苍白的脸色比我这个病人还要难看。

她那张小脸上布满了泪痕。

这一次她就好像害怕吵到我一样，无声的哭泣。

那双漂亮又灵动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无助和愧疚。

「之航，你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重新把你追到手。」

她站起身看了又看，转身走了出去。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月亮好久好久。

这个时候微信收到了一条信息，是好几天没见的江湛发来的。

「林哥，你看你的盒子，我帮你弄好了。」

他发过来我精心挑选的骨灰盒，他真的替我染上了色，是天空的颜色，向往着自由，我很喜欢，很喜欢。

一次我闭上眼的时候，这个漂亮又精致的骨灰盒将脑海里为我哭哭啼啼的陈可馨给取代。

刚刚还在烦闷的心情也好了很多，我调节能力很不错的。

夜里翻来覆去疼的睡不着时，陈可馨又来了。

一直心高气傲的他，变得温柔了不少。

「之航，你睡不着吗？我陪你说说话好不好？」

不好。

曾经的她有多温柔现在就有多恶心，连带着她的爱一样，让人作呕。

心底隐隐作祟的疼痛再次开始席卷我全身每一个细胞，我痛的险些喘不上气。

她声音传入耳朵，仿佛尖锐的针，穿透鼓膜，直达心脏，将五脏六腑都扎了个稀巴烂。

心沉了下去，眼眶也跟着酸涩起来。

或许人在死前会变得感性起来。

很痛很痛的，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回复。

「之航，已经知道错了，你以后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不可以。

陈可馨，我不要你了。

你的爱，也是，都不要了。

这一夜无论她说什么，我都没有搭理，第二天一大早的时候，她跟我告别。

「之航，等等我，我一定会带着最好的脑科医生回来。」

「还有曾经你给我的东西，我一样都不会少，全部都会将他们找回来。包括我们的爱也是」

我忍不住苦笑，看着窗外的朝阳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