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眸子里的温柔似乎被戳破的泡沫，眼神的深处是宁静与极其复杂的东西。

“在、在说什么？”

结衣没听懂，雪之下却懂了，她其实一点都不想懂。

“就仿佛卸下了按照别人的脸塑造的面具，却又戴上了自己给自己做的新面具……”

比企谷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他的眼睛却再一次清亮了起来：“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雪之下，你知道我希望你成为什么样的人，你就变成什么样的人，这对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

结衣看着她的小雪，忽然有些害怕地躲到小企身后，她觉得那个女孩子就算是生病虚弱，现在展现出来的气息也是从未见过的凌厉。

“因为我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不论是不是装出来的，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嘛，我自己觉得好那就是好的，所以不存在什么心理洁癖，不会因为你的伪装对你有什么芥蒂，因为你现在的模样是我最喜欢的……”

雪乃静静地听着，只是眼角有些红，垂着长长睫毛：“那也是我最喜欢的。”

少年慢慢向前走一步，直视她的眼睛：“但是我现在渐渐地在学会不那么自私，我经常说换位思考，但是似乎从来没有站在你的角度上，这对你不公平。”

“公平嘛……”

少女展露清淡的笑容：“你也说过，我们的生活主旋律从来都不是公平。”

疏离感，出现了……

就是这种该死的疏离感。

他捂着额头，这种该死的疏离感突然让他开始头晕目眩了起来。

人与人之间，绝对不可能完全地相互认识，我们所能认识的仅仅只是这个人的一部分，不论是多亲密的人，你都没办法彻底地看清，因为人所能看清的所能认知的，其实就只有自己。

真物是什么？

不是想要变得融洽、想要一起交谈，想要待在身边这种东西，因为在这个过程里面人们都不免伪装修饰自己的一部分本质来迎合其他人，这样的产物自然不能算是真实。

真物是更加严苛而残酷的存在，可以完全容纳彼此的所有，不论是优点，还是缺点。

这种容纳并非全盘接受接受，而是对喜欢的东西喜欢，对厌恶的东西厌恶，可以互相强加自我满足，也可以忍受彼此的缺点但是却又能对其表示厌烦——如果存在这样的关系的话……

比企谷知道，这绝对是做不到的。

就算是神，也绝对做不到的。

如果说真物就是那种酸涩，苦楚，味同嚼蜡，苛毒无比……甚至如同空中楼阁，镜花水月的东西，那他宁愿当个孤家寡人，也绝不要这样的东西。

人活着本来就很苦了，何必再去吃黄连？

这是比企谷八幡，在过去十多年坚持的信念，所以他既不喜欢虚伪的关系，又对别扭矫情的思想洁癖者表示嘲笑，但是现在，他终于体会到了从未体会到的感觉。

无法看到最喜欢的人的本质，就算心性强大如他也不免有些难受。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