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霖愁眉深锁,宗泽走到一旁,跟亲兵讨了个水囊,灌了几口后又走了过来,在杨霖跟前说道:“少宰,完颜娄室之所以能三战三捷,仰仗的是蒙古汗合不勒的大军。合不勒如此张狂,将原本松散的蒙古诸部,聚拢起来。这是比女真还可怕的敌人,他们的人太多了,女真人口稀少,蒙古人可不少。
如今草原空虚,正是我们彻底扫清这个大隐患的绝佳时机。不然的话,纵使赢了这场战争,攻灭了女真的大金,蒙古人不再内斗,团结起来之后,又是北方一个大敌!”
不愧是宗泽,已经从这次合不勒的蒙古大军,看到了将来的弥天大患。诚如他所言,蒙古人崛起之后,比女真更可怕,因为他们的人口远非女真能比的。
宗泽这番话,无疑是已经把这草原异族兴衰,看得通透。
杨霖的眼睛霍然睁开,宗泽说的没错,蒙古人将来何止是汉人的大敌,简直是一个移动的天灾。
若是按照宗泽提出的战略,可以一举除掉未来的女真、蒙古两个劲敌,保北境安宁。
这对杨霖来说,是个巨大的诱惑,可是不知道龟缩防守了百十年的大宋,有没有这个纵深迂回大战的能力,让他举棋不定。
这样的事,不可能是一下子做出决定的,所以宗泽也不着急。推到一旁和几个相熟的将领,讨论起云内战事来,让杨霖自己决定。
毕竟这场仗真的打起来,最需要的不是勇冠三军深入敌后的猛将,也不是纵横草原占城掠地的精兵,而是后方殚精竭虑,确保各条战线的补给和调度的朝廷。
这场仗,最考验的,是大宋这个国家机器的动员能力和杨霖等人的调度能力。
大堂内吵吵嚷嚷,杨霖心绪难安,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将领们想要跟上,被陆谦拦住,笑道:“诸位,让少宰一个人静一静吧。”
众将这才回到堂内,继续看着沙盘讨论战局。
杨霖走出衙署,只见燕州街道上,都是庆贺的百姓。
杨霖随意拦住一个年轻人,却见他满脸泪痕,欢喜无限。
“这位小兄弟,我从南方来,今日大家如此庆贺,莫不是什么北地节日?”
这个年轻人见他身穿锦衣,只道是个富贵的商人,便抹了一把泪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朝廷的大军,将来犯之敌打的落花流水,听说还俘虏了他们金国的大将。”
他晃了晃手臂,袖子里空空如也,原来是个独臂。
“俺族中父兄都死在北边鞑子之手,只余俺孑然一身,大仇得报,如何不喜。”
燕州、蓟州作为后方,接纳了一大批北边的难民,这些人往往是苦大仇深,谁身上都带着些化不开的血仇。
杨霖看着远去的独臂青年背影,以及满大街的庆贺百姓,一个个的名词出现在杨霖的脑海中。
崖山、零丁洋里叹零丁、镇国大将军张弘范灭宋于此、四等人...
一个个名词的后面,都有着无数屈辱的画面,杨霖终于下定了决心。
千年以来,北部边境不知道多少人或死于北虏之手,或覆于大漠铁蹄之下,既然有机会彻底解决,又何必畏手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