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衣红胜枫肤白若雪 5(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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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应声,谢怜一下子醒了七分,身边果然没人!

难道不告而别了?他爬起来穿衣。谁知衣服还没拉上肩头,抬头一看,这下,醒了十二分。

供桌上竟铺着一幅画像,墨色未干,明显才完成不久。画像上,一少年白衣华服,黄金覆面,一手仗剑,一手执花,清艳绝伦。

正是一幅《太子悦神图》。

谢怜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头发乱糟糟的拿着那画看了半天。

的确是《太子悦神图》没错,但没可能他还没动笔这画就自己画完了啊?

转念一想,他昨晚对那少年细讲过悦神图,有可能是他临走前画的,作为“住宿费”馈赠。若是如此,就不得不感叹,那少年真是笔力了得,华而不浮,艳而不俗。记忆也了得,几乎所有细节都没落下。

忽然,他目光一凝,心道:“……不对。”

正惊艳且疑惑间,屋外有了动静。谢怜挑起帘子一看,竟是那少年。

他原来没走,正倚在屋外一片阴影里,一边将一把扫帚在手里转着玩儿,一边百无聊赖地看天。他似乎真不大喜欢日光,望天的那副神气,像是在思考着该怎么把太阳拽下来踩烂。

谢怜出了门道:“昨晚休息得可好?”

三郎仍是靠在墙上,转过头来,道:“不错。”

谢怜接过他手里扫帚,道:“怎好让客人做这些?”

三郎道:“我既睡了哥哥的床,干点活来偿还也是应该的。”

门外有一堆落叶,全都扫好了堆在一处,谢怜竟是无处可扫,只得放弃。不知是不是因为胡乱睡了一晚,这少年的头发今日束得更歪了,松松散散的甚是随意。随意而不凌乱,倒有几分俏皮,好看极了。

谢怜心念一动,指指自己头发,道:“要不要我帮你?”

三郎一点头,和谢怜进观去了。待他坐下,谢怜解了他的头发,一手将那黑发握在手里不动声色地端详,另一手手指在他发理中轻轻摩挲,缓缓探查。

这少年的黑发顺长清丽,不知是不是给他摸了半天、摸得痒了,笑了一下,微微侧首,斜斜睨着他道:“哥哥,你这是在帮我束发呢,还是在想做点别的什么呢?”

他长发披散下来,俊美不减,却多了几分邪气,如此发问,似在调笑。谢怜眉尖一跳,道:“我从没给人束过发,手生还请不要嫌弃。”

三郎嘴角翘了翘,道:“自然不会。”

谢怜还真是在做别的。妖魔鬼怪,总会有一个地方出现漏洞。即便掌纹、指纹做得完美无缺,但一个活人的头发是数也数不清的,一根一根分得细密且清晰。而许多鬼怪伪造出来的假皮囊,头发要么是一片黑云,要么是黏成了一大片,仿佛一条一条布片,再要么就干脆扮作个秃头。

但这少年的黑发根根分明入理,并无异常。谢怜又看了一眼桌上那画。

这一眼被那少年注意到了,他竟主动发问,笑道:“怎么了哥哥?看你神色,可是我那幅画画的不好?”

谢怜忙道:“怎么会?画得很好。”

只是,太好了。连谢怜没讲的细节都画上去了。

古仙乐国人认为最完美理想的境界是雌雄同体,所以在表现他们心中至高至美的神明时,会同时糅合男子和女子服、冠、发、饰的细节。其中有一个细节,就是耳坠。

他压根忘了这套悦神服还有一对耳坠,所以昨晚提都没提,一般人也绝不会想到要给一个武神画上这个。

但方才那幅画里,画中清贵的少年的确佩有一对小巧的红珠耳坠。

这难道只是巧合?

束完之后,三郎对着一旁的水盆瞧了一眼,回头对谢怜挑了挑眉。谢怜先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再一看,这头发方才是歪的,被他束了之后,居然更歪了!

那少年这样歪歪地束着发,越发俏皮,但谢怜看到就仿佛看到自己的罪证,纵使没被取笑也窘了,道:“再来一次。”

三郎却哈哈轻笑一声躲过了他,道:“不必了,这样就挺好的。”又指了指他,道:“哥哥,你刚才帮了我,不如现在让我来帮你?”

“什么?”谢怜被他指了指,自己也对着水盆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原来他方才起床太过震惊忘了打理自己,竟就这样顶着一头乱糟糟的软毛给别人梳了半天头,马上抱头离开:“不必了,我自己来!”

三郎却拉住他袖子的一角,道:“哥哥可别就这样出去,门外有客人来了,给人家看到不好了。”

果然门外一阵嘈杂,谢怜被他拉着理了理头发,出去一看,门口堵了一大圈人,个个脸色通红,为首的老大爷指着他道:“就是他!”

谢怜:“???”

村长当即一个箭步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道:“就是道长你昨晚降妖伏魔?活神仙啊,看来这庙也一定是真的灵了,大家快来!”

其余的村民们也一涌而上,谢怜被围攻得连连后退,心中叫苦,明明叮嘱过了不要说出去的,果然还是白叮嘱了!

村民们虽然压根都不知道这观里供的是啥玩意儿,但纷纷强烈要求在此上一炷香,反正不管什么神统统都是神,拜一拜总没坏处。谢怜原先预料的景象是门可罗雀,所以只意思意思准备了几小捆线香,谁知顷刻之间便被瓜分完毕,小小一只香炉里插得密密麻麻东倒西歪,因为好久没闻到香味儿了谢怜还呛了好几口,边呛边道:“咳咳各位,真的不能保佑财源广进,真的,咳、请千万不要在此求财!后果无法预料!……对不起,也不管姻缘的……不不不,也不能保佑生儿育女……”

如此一来,自然顾不上再试探了。三郎倚在功德箱旁的墙壁上笑吟吟地看着这边,姑娘们一见这少年,脸上飞出一片红霞,原本要往功德箱里投一枚钱,不由自主就多投了几枚。投了一次不够,为了多看他几眼明明走了还要再回来投一次。投到后来谢怜都看不下去了,把她们投的钱抠出来塞了回去,免得回去被家里人骂。

好容易散了,谢怜仍未放弃,继续方才被打断的事。二人来到门前,谢怜从袖中取出一面新帘子,挂在门上。那少年果然定住脚步,盯着这道门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谢怜知道,他是在看那帘子上画的符咒。

他盯帘子,谢怜盯他。

这道符是谢怜之前顺手画的,其上符咒层层叠叠,气势森严。由于是谢怜本人的亲笔,也许有一点点召来霉运的作用,但就一点点,主要功效在于辟邪。非人之物来到门前,会被门帘挡住无法入内。

三郎看他一眼,笑了一下,道:“等我一下。”

他轻飘飘丢下一句,这便转身离去。

莫非真被符咒屏退了?

可谢怜又隐隐觉得,他说等他一下,那就必然不会离开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