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铮独自监国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京城, 百姓为此无不举手欢舞,读书人们都隐隐期待太子接下来有什么为国为民的举措。
百官们就不同了,他们很多人被陛下这一封圣旨给打的措手不及。
无论是保皇派还是太后党, 大家都是一时不知道该如何重新在朝廷定位,所以只能看一步走一步。毕竟看眼色行事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情。
尤其是言官们,他们知道太子不喜欢言官在朝廷上嚼舌根, 所以太子监国的第一天, 他们就安分起来。
大家都在暗地观察太子的行动, 想揣测太子的性格,再投其所好。
这么想的官员们有不少, 他们当中多数习惯于慕晋深当政时的风气, 一时之间是改不了的。
容铮上朝后,她身为太子是被允许坐在龙椅上, 欢公公是建议她第一天坐上龙椅给大臣们一个下马威。
但容铮偏偏没有这么做, 她还是跟之前一样在旁边的汉白玉雕椅上坐着,这让欢公公感到为难,他怎么感觉太子殿下监国那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十分强势。虽然让他不习惯,可太子殿下表现出这么独立的一面, 欢公公还是感到非常欣慰的。
这种跟在太子殿下的感觉, 就好像他在贵妃娘娘身边侍奉一样。
想到此处, 欢公公忍不住擦了擦眼角,他又怀念起旧主来了。
容铮见欢公公,甚至是她很多熟人,包括那个杀人犯苏庆,他们都是沉浸在过去的人。所以每次她都和这些人显得格格不入,她很清楚比起过去的辉煌, 过去的人,最重要的是当下,是未来。
他们可以心无旁骛地去怀念旧主,她却不能。
因为她背着更多的责任负重前行。还有很多大事需要她去处理,她没有时间留在原地徒伤悲。那不是她会做的事情,她更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容铮当下就重新拿起农贸重镇,对那些诋毁重镇计划的人,她一律当做没看见,底下的臣子们心虚自然也会配合她的行动。
若偶有几个不识趣的人,那就得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容铮首先点了葛秋。
葛秋灰着脸站了出来:“臣在。”
容铮看见他一副认命的态度,她不免露出笑意道:“农贸重镇乃是二十年大计,更是西北地区百年之大变。又是葛大人亲自制定的计划,孤觉得葛大人的计划效果奇佳,所以还请你继续监督农贸重镇行路的打造。”
葛秋只好道:“臣遵旨。”
其他官员见此,他们纷纷也打算配合,尤其是葛秋是他们保皇派的代表之一,他都暂时低头了,底下的人自然也会承颜候色。
容铮有意留个大空间给他们适应自己。
她便道:“诸位大臣,孤初次上朝仍有不懂之处,若是在行政时期有所过失,还请各位能够指点一二。”
众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自然没有当回事,只认为这是太子的客套话。
大家都是附合同声。
也许是第一天上朝,这些大臣们特别给面子,上朝也蛮顺利的,旁边的欢公公见此他也忍不住大喜起来。
等散朝后,容铮没有回东宫,她带着欢公公回了一趟明容宫,顺便给母妃上一炷香,至于华贵妃的话,容铮猜测也许在绵山和她父王皇陵靠一起的陵墓堆中,必有一座是华贵妃的。
对于华贵妃,容铮到目前为止认为她是最复杂的人物。无论是原著还是现在,华贵妃都是名副其实复杂人物。
容铮上完香后,她又遇到那个叫老宋的太监,之前这位太监都是远远望着她笑,看见她来明容宫就特别高兴。
这一次他都敢靠近了,甚至他还伸出手跟个孩子一样轻轻地拉了下容铮的袖口,露出个示好的笑容。
容铮瞧他笑得一脸天真,若不是他的五官已经有些沧桑,鬓角有些发白,代表他年纪大了,瞧神态上的年轻,她还以为这是个小孩。
容铮便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了老宋的手。
老宋只是笑嘻嘻一下,然后他抽开手,转身就蹦蹦跳跳地跑去别的地方了。
欢公公见此,他道:“老宋没疯的时候,他一直明容宫的开心果,现在疯了,倒也是活得比我们这些老人要开心。至少他就忘记已经主子去世的悲痛了。”
说着,欢公公又忍不住感伤起来。
容铮瞥了他一眼,道:“欢公公,孤不在的时候,还请你多在后宫为明容宫的老人保驾护航,让他们能健健康康地颐养晚年。”
“您放心,老奴从不会亏待他们。毕竟他们曾经也是我的好友。”欢公公道。
这下子欢公公放心多了,至少,太子殿下知道感恩。还知道对他们这些老人多加看护。
只不过,太子殿下入朝时,她终究还是心太软了。
于是,欢公公又忍不住要插嘴。
容铮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只是有意道:“当初孤进宫时,宫内的眼色,脸色,遍地都是人间丑态在践行,尤其是在大家在看不见的角落争得你死我活,早已经不像明容宫那般和谐。”
“孤希望整个后宫还能有这么块清静的地方,让孤可以来歇口气。”
“太子殿下您的意思是?”欢公公总算品出什么味道来了,太子殿下这是在提醒自己什么。
容铮看着眼前的欢公公,大概已经有五十好几了,他活到现在真是不容易,如今自己监国,他侍奉过皇帝转头侍奉太子难免招人嫌疑。
她便道:“欢公公,孤需要一个人为母妃祈福。”
欢公公表情一愣,太子殿下殿下是想要支开他吗?这,这怎么能行!没有他在,太子殿下是不知道大臣们有多么狡猾,要对付他们就跟狡兔三窟那般。一旦放松就可以让大臣抓到太子殿下的马脚,进行反制。
然后欺太子殿下年少无知,欺上瞒下,这是陛下登基当年就遇到过的事情,不过陛下花了十年才整顿的差不多。
太子殿下如今重蹈覆辙,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独立胜任?怎么看都得要一个人辅佐他。
欢公公刚要开口,容铮就强硬道:“尤其是照顾陛下,陛下那边就麻烦你了。”
说着,容铮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欢公公的肩膀。
欢公公这才勉强答应了。
之后,容铮她便出宫去了,只留下欢公公在原地唉声叹气。还没叹气几下,不知哪来的泥巴团扔过来,泥水溅了他一脸。
欢公公转头就看见老宋在偷袭他,然后他那双沾着泥巴的手还不断拍着:“大傻子,大傻子。分不清。分不清。”
欢公公无语地抹了下脸:“你才是大傻子。”
你现在分得清自己是谁再说吧!
再过一日,慕晋深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就连黄太医也已经亲口说半个月是不会有苏醒的迹象,这么躺着也许对陛下来说更好,这样更利于治疗。
黄太医现在带着一帮太医日夜研究,为陛下解毒,一边压制毒素让毒慢点扩散。
欢公公就回归于明正殿。
这件事让慈明宫的那位得知后,明明是小事,华太后却显得非常看重。
华太后当即便命令沈立林道:“去查查太子支开欢公公这颗如此好用的棋子,她又何苦?还是另有目的?”
沈立林道:“太后娘娘,也许是太子不想再和陛下身边的人有瓜葛,毕竟她如今是监国之人,不希望形同前朝的人对自己指手画脚。这正好说明太子殿下有自信自己能够独当一面。”
华太后却道:“哀家怎么就不信呢?那孩子已经不是以前的孩子了,她既然藏的那么深,眼下又遇到可以施展伸手的好时机,她岂会在这个时候错过用人之际?”
沈立林被太后这么一说,他也有些疑惑了:“您说的对,欢公公对太子对陛下确实是毫无私心,太子又何必防着欢公公?”
“或许说,太子是念及欢公公年事已高才会让他歇息。”
华太后还是摇摇头道:“越是寻常正当的说辞,反而是最好的借口。去查便是。”
沈立林只好道:“诺!”
等沈立林出了慈明宫,沈巍就追上来,询问朝廷的事情。
“大哥!”沈巍道:“家族询问我,您在前朝时有没有发现太子有指向沈家的矛头?如果有,请务必要时刻警醒。”
沈立林闻言,他停下来脚步,他看着弟弟还是像往常一样站岗,便问道:“你认为太子不用欢公公是为了他好,还是有意避开他?”
沈巍不懂那么多门道,他直截了当说:“说不定都有呢!而且太子心思那么重,说难猜也不难,要说难,就难在她想做什么了。”
“要是太子是个诚实的人,也许就很容易猜透她想干什么了!”
这话倒是给了沈立林一个提示,那就是太子的动机。
眼下江王已经在来往京城的路上,芙蕖离京城那么远,也许还得半个月才到。
只不过,在江王来之前,他必须查到太子支开欢公公的主要目的。
随即,沈立林离开了。沈巍在后边提醒几句,让他注意太子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