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与女子之间违背伦理, 不但恶心至极令人作呕。”
“简直不堪入目!!!”
“而你终会成为慕家的耻辱!!”无情的指责,无情的嘲笑,女子与女子相爱又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这种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终究会被抵制,无论你是谁, 又做了多少为人造福的事。
而临了到最后, 原本身边的亲人反而以你的身份而难堪, 又因你和女儿在一起而感到恶心。日后谁都会反对一个女子与另一个女子的感情, 甚至登基为帝,那段不该为世人所知的感情也该尘封起来。
双燕分飞这便是容铮要面临的未来。
江王挑着容铮最痛的地方戳,并且告诉她,现实是无法违抗的, 哪怕你再优秀再有明君的潜质, 你也得做出选择。
千秋拓一直低着头不言。他几乎是默认了江王那一番话。
容铮与江王两人相对着,两人对皇位的眼神一样的执著。
她说:“皇叔, 朕和燕儿一起叩过天地, 拜过高堂, 从一刻开始她无论在法理还是在情感上, 她都是朕的妻子。”
“朕不知道九泉之下的父母会怎么想,但若他们不接受, 我也没有办法亲耳听他们说,而你作为朕的长辈, 是否想过你在侮辱朕的感情时, 有没有想过父母亲会怎么想你?”
江王口口声声道:“皇兄皇嫂鹣鲽情深不分彼此,岂是你们能相提并论的。”
“所以朕说过, 你的心是偏的,还有皇祖母。”容铮的眼神逐渐淡漠起来:“你们张口闭口只会提及我的父亲母亲,兄弟情深, 母慈子孝固然令人感动。但你们的所作所为确实令朕感到寒心。”
“因为你们从来没有将我,将那位与同胞的孩子放在眼里,我的存在,甚至一分爱屋及乌都未能照射在我和兄长的身上,你们永远看的都是你们记忆中的容王容王妃。”
“你们永远爱的是自己的执念,与我们的父母亲无关,你更没资格代替我的父母亲来指责我!”话到此处,容铮的声音很冷,冷似冰寒的风,她只有数不清的失望:“因为你和皇祖母都是一样更爱自己。”
江王随着她的态度也冷笑不已:“你以为暂时控制了京城的局势,封锁了外面的人不知晓你的身份,那就能隐瞒一辈子吗!”
“百官不是傻子。”
“您也说了百官不是傻子,他们定也不会选你继任天子之位!”容铮道:“朕也不打算隐瞒一切,朕代替我死去的兄长,还有我那一年来隐姓埋名的艰苦,母妃的寄托,父亲的期待,朕会带着这一切光明正大站在所有人的面前。”
容铮越说她的眼眸处处皆是星辰,里面的对未来的无数光芒闪耀着千秋拓和江王,他们都看见了她自信充满抱负的姿态,她声声道:“并且告诉他们,我虽然是容王沈新兰之女,但我从没想过依靠父亲之威,母亲之力渡过余生,从今以后我只代表我自己!!这是一个不属于容王不属于容王妃,不属于华贵妃,更不属于你们的时代。这是我容铮的时代!”
“我会摆脱你们溺爱的桎梏,然后带着我的妻子,还有跟随我的人打开一个崭新的世界!”
话终后,千秋拓看着容铮那不惧未来,坚定的态度,他的眼眶忽然一红,他悄悄地背过身后忍不住擦了擦眼睛。
这一刻,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只会认为这孩子像她母亲,像他父亲,这一刻,她就是她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人的影子,正如她所说的那般,她是个独立的人。
那他也不用再为这孩子担心了。他现在反倒被这个孩子远大的志向而倾服,此一刻无论她是女子还是男子,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能一统九州园,建设强盛繁荣燕国的天子,注定只有她了!
她的具备的帝王潜质,她身上负载的责任和人格魅力的光芒,早已经胜过她是女子的存在。
“是女子又如何,是女子如何!”千秋拓再次背过身来,他不再觉得难堪而是怒视着江王道:“你江王能比眼前的女子优秀吗!舆军打进西北的时候,你出过手吗!是你亲自制定计划将舆军赶出我大燕国土的!”
“那战俘营里要为之臣服的人是你吗!全天下百姓民心所向的人是你吗?!不是,一点都和你不沾关系!这一切都是陛下她辛苦所得的!”
江王顿时眉头紧锁起来,他想不通千秋拓这个老顽固会在这个时候被容铮区区几句话给折服。真是个没用的老东西。
他仍旧冷笑起来:“不要自欺欺人了,当全下百姓都知道她是女子,你认为所有人还会支持她吗!这一切不过是她建立在自己是男儿身份之下所获得的功绩。”
“你如今不该一味对这个孩子处于盲目的支持,你应该让她亲耳听见,她欺骗你娶了你的女儿甚至有了夫妻之实的那一种属于父亲的愤怒。”
说着江王似乎迫切希望千秋拓亲口说出这句话。
千秋拓却紧紧闭嘴嘴巴,过会儿,他再看向因为自己已经稍微有些动摇的容铮,他忽然叹气道:“我不会再上你的当了。王爷。”
他不会再被江王利用,利用他去伤害陛下的心。
因为他很清楚江王的狼子野心,他也对先帝时常会对他说过的一句话有了切心之痛。
那就是越是亲近的人,越容易伤害你。
而陛下正处于关键时刻,他也不知不觉在这一年当中已经成为了陛下的...父亲。他也是陛下的父亲,如果他真的上了江王的当对陛下说了伤她心的话,无疑是在制造她的破绽,然后江王会趁虚而入接着击溃陛下的精神。最后在法理上让出皇位的合法继承权。
如今的陛下她已经什么都有,她此刻最怕的是失去现在已有的人和物。
他绝不能助纣为虐!!千秋拓反而朝容铮语气严厉地呵斥道:“作为大燕的天子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便要当断则断。这才是一名年轻有为的帝王该做的事情!”
容铮听罢,她恢复了淡然自若的表情,她再面向江王时只有从容不迫的姿态,让江王眼里闪过一丝怒色,但却不是对着容铮而是因为千秋拓。
他万万没想到老东西的一句话,居然能让她比进来之前还要坚定不移。
江王当下便解开了外袍,他摆出了身上绑着的一捆□□式的天拿命:“慕容铮!这就是本王最后和你谈判的条件!!”
此话一出,千秋拓顿时双目惊恐地看着那一捆绑在江王腰上的天拿命,只要他一拉大家都得死,更别说逃跑了。
他立刻挡在容铮身前,容铮反倒将他拉到自己的身后,她此刻的身影早伟岸如高峰,令人高处不胜寒,又令人感到一股安全感。
千秋拓再不敢拖她的后腿。
容铮却也迅速掀开外袍,她的身上同样绑着天拿命,甚至她绑的似乎更多根天拿命。
她见江王在看见自己身上的天拿命时,他眼里露出一丝惊慌甚至是难以相信的表情,她嘲讽他道:“不,这个条件不成立。”
叔侄两人几乎是想到一块去了。
两人都像个疯子一样站在对方的面前,容铮从容不迫地笑道:“王叔,只能说我俩真不愧是叔侄。”
“无论你再怎么以女子的身份否定我,你都得承认,天拿命之下不分男女武力上的差距,更不分聪明人之间的智斗较量,只分谁的手快,谁的脚快。还有谁的胆子更大!”
“那么您要不要试试,是你的脚快,还是我的手快!”
此话一出。
江王整个人处于震惊的状态之下,他骇然地张了张嘴,最后在看见容铮毫不犹豫地将身上的绳子要拉掉。
他瞳孔顿时猛地缩小:“你疯了!”
容铮看见他越露出慌张感,她便越平静,甚至脸上已经看不到什么表情,她的指尖已经拉掉了第一根绳子,然后慢条斯理的动作,让江王看不出她是否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他听见她一字一句同他宣声道:“我们都是疯子。只不过区别在于谁会更加的疯狂,谁能活的最后,甚至是笑到最后。”
“皇叔,你准备好了吗!”
说罢,她立即拉动了主绳那一条,身上的天拿命顺着她的明黄蟒袍滑落,直接往地上摔去。
江王顿时往旁边的地上一扑,他再几个打滚的躲到背后的红柱,试图能阻挡一点...天拿命的威力。
然而如期而至的是没有天拿命的爆炸声,只要容铮低沉地讥讽声:“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
“皇叔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
旁边的灵堂之上,属于华贵妃的灵牌前的两根蜡烛随着一阵威风吹得烛光摇曳几下,烛影在灵牌上一样晃了几下,它就好像也是在嘲笑江王的胆子一样。
江王盯着那牌位看了会儿,心里莫名一阵臊意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自己作为长辈竟然会被一个孩子吓得没有尊严。
他当下要站出来解开自己身上的天拿命时,没有人来阻止他,甚至容铮和千秋拓站在那就这么直视他,无畏生死那般看着他解着绳子,让他们一起共赴黄泉。
然而在容铮的天拿命掉下来时,几乎下意识选择逃跑的人,他的求生欲远比自己想的要强,同样他想此刻被炸死的觉悟也没有那么高。
直到最后,江王再拨弄最后一根绳子时,他的手掌却僵住了,仿佛身上的血液都凝固住了,让他无法动弹。
此时灵堂上的烛光也随着烛影摇曳几下,最后,江王的手轻轻地颤抖地放了...下来。
下一刻,容铮却重重地按住了他的手,不知何时就在江王犹豫之际,容铮已经走到他面前,她沉声地告诉他:“不这么做,下次就没机会了。”
江王捂着天拿命彻底陷入了沉默当中,容铮这次却拨开他的手将他身上的天拿命拿了下来,最后她将天拿命没收了。
就在转身之际那一刻,她正式地通知江王:“朕会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逃出皇宫,朕就对你所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
“若是你没能逃出去,朕也会将你风光大葬。”
容铮甩下这句话,她带着老丈人推开门走了出去,而门外五十多个士兵已经跪在地上不敢再做出抵抗。
容铮只是淡漠地看了这群人一眼,她的善意不会随便滥用,既然自己选择了的主子就要为他战到最后,如果临阵倒戈,她反而要轻视这些人。
最后,她在殿门前遇到了站岗的宋公公,他仍旧带着微笑祝贺道:“看来此战是陛下您胜了。”
容铮停下脚步撇了他一眼,说:“你之后还有其他打算吗?”
“我只是一个奴才,自然是跟随主人站到最后,倘若我现在向您求饶,您反倒会看不起我宋某人不是吗?”宋公公笑嘻嘻道:“我是不会做令您不喜的事。”
容铮最后动了动嘴,就在那一刻,她还是闭上嘴没有问了。
宋公公却仿佛看穿他一样将她心中所想的一切,亲口说了出来:“为什么您明明想问,又不开口问我关于贵妃娘娘的事情?您若问了,我定知无不言。并且娘娘最后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一并告诉您。”
容铮却摇摇头道:“不急,我和她之间剩下的棋局还没下完呢!”
“您的觉悟很好,那奴才就好心告诉您一个关于王妃娘娘最后藏的那封信在哪?”宋公公便低头在她的耳边报了一个地名。
容铮便带着千秋拓离开了。
路途上,凡是看见她芳容的宫女,太监,甚至是增援的侍卫们,他们纷纷惊恐地跪在地上。
容铮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她走一步,千秋拓就跟在身边,等走到人少的地方。
千秋拓叹气道:“您完全有机会让那厮将剩下的秘密都说出来,为何您却没有这份心思?”
容铮告诉老丈人说:“他既然能那么大方告诉朕,那就代表华贵妃的秘密已经没必要再隐藏,即便曝光了也不会破坏她最后的计划。”
“而朕也早就明白了她和母亲一路斗下来的用意。”
千秋拓不难猜到两位娘娘的雄心壮志,但他还是无法理解,当初娘娘们为什么会选择陛下来作为最后筹码?
容铮却明白地跟他说:“无论母亲和华贵妃再怎么精打细算。”话顿此处,容铮默了会儿,才道:“朕都决定只走自己的路,一条完完全全独立于母亲,独立于华贵妃安排的新的道路。”
千秋拓随着心里的疑惑也消散了,他也许不懂那两位娘娘的心思,可现在他却理解陛下。陛下的胸怀和心怀远远是两位娘娘没有设想到的,她不会真的乖乖地按照她们预想的那条平顺的路走下去。
陛下她会走向更为宽大的道路。
今天注定是青史留名的一日,同时也给容铮带来了更大的决心,她不再满足以这皇宫的四角天空,也不再满足以父辈们的寄托与希望。
她要飞出大燕这片小小的天成为被更多的人所追随的存在。
无论是今年明年还是百年后,千年后,她今生带来的明月光辉会在某一天照亮这整个世界每家每户的屋檐。
而此时此刻江王正被剩下的五十名士兵带着要往宫门外冲出去,即便他们有天拿命,也只前进了一半的路,前方的路再难继续走下去。
江王已经不知道自己的腿多沉重了,已经沉重地抬不起来了。
等他抬头时却发现自己来到了慈明宫某个子殿,他现在逃的方向是华太后炸出的一条逃跑的道路。
他自嘲地一笑:“停下来吧!你们各自逃命吧!”
小将和士兵们纷纷跪在地上,他们灰头灰脸地请求道:“请王爷不要放弃,还请您随我们一起逃吧!”
“逃得出皇宫,逃得出京城,逃不过这一辈子。”江王往后退了一步,地上属于他的人影随着他动,直到天空的一道孔明灯影从天而降覆盖了江王的影子。
江王抬起头那一刻,他觉得孔明灯身旁的太阳如此的刺眼,偶尔从孔明灯飞过的鸟儿是多么的自由。
他叹气一声:“也该到尽头了。”
忽然一道飞箭疾飞优美的曲度,滑过天空,箭头上尖刃携带着一抹寒光,直接破空擦至而来,最后在江王抬起首那一瞬间,箭矢射穿了江王,地上的箭影和人影同时被贯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