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舆皇室偏偏在该备战的时候起了动荡, 这件事传到列国时,让大舆皇室互相的厮杀变成了诸国间的丑闻。
而最后取得胜利的人便是那位从民间返回的大皇子,他很快就被誉为大舆的再世明君。
容铮对拓跋庆是不是明君, 还有待评价, 倒是她从燕儿那边听说的消息感到一丝疑惑。
围棋, 与她相似之人?
容铮一下子猜到了挟持过童稚的苏庆,她承认自己这一年忘记了这个人的存在,她也很明白此人的失踪和谁有牵连。
她再度看向妻子时, 明明千秋燕在旁边一直盯着自己,查看自己的反应, 等她扭头过来, 她反而又转回去了。
几次来回, 她这媳妇分明是有话跟自己说。
容铮不愿她变得吞吞吐吐, 她便亲自开口道:“那么我也该对你千秋家来一次秋后算账了。”
千秋燕神情微微一滞,有那么一瞬间, 她听见容铮的话, 心里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
她亦露出忏悔的表情:“当初我将苏庆带走时, 本想就直接那样杀掉他, 但后来我却没有那么做。”
说到此处,千秋燕虽然再露出纠结的神色, 但她却没有半分犹豫地告诉容铮:“其实是我母亲要求我放过苏庆。”
眼下这个时刻, 妇妻要同心她们才能闯过这最后一次难关,容铮没有继续再听下去, 因为她的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容铮便叹气道:“燕儿,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慕容铮,就只能跟随慕容铮, 你如今已经是我慕家的长媳就应该知道我的门风。”
门风?千秋燕似乎对她的门风有所迷惑。
但下一刻,容铮就那副义正言辞道:“我的门风很简单,我允许你有自己的小秘密,但我不允许你一个人擅自行动。你还记得我还是太子的时候,你就一直提醒我无论如何都不能独自承担,那样我们谁也担待不起。”
“你也说过是岳母要求你放过苏庆,现在苏庆又登基为舆国国主,这一切虽说算是她一手造成的。”
“我先不说她带来的负面影响,但至少能看得出来,苏庆并没有建设自己国家的心思。眼下他那么闹腾反倒是像在发泄一种情绪。”
千秋燕点点头帮她分析道:“如若是和华贵妃有关,那拓跋庆也许对那位娘娘的心思并不简单。”
“只不过年份已久,我想华贵妃哪怕再多计谋,只要帮她实行计划的人有所变化,就一定出茬子,那她的计划就一定不会成功。”
可事实却相反,那些人不仅非常忠心,并且还将华贵妃的计划执行到底,就连江王也是被华贵妃遗留下来的阴谋给耍的团团转。
而华贵妃留给江王的东西,就只是一些宫中暗道和一封先帝遗诏,江王就是因为这两样东西,再加上大男子主义对女子的傲慢而落败。
容铮经她这么一说,忽然脑补出一出变态暗恋另一个某种意义上的心理变态的戏码。
苏庆若是对大她一轮的华贵妃有什么非分之想,那也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按照年龄来推断,华贵妃和苏庆接触的时候,苏庆应该还只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自小被海市培养着,最后长大成为海市武教,再背叛海市。
哪怕华贵妃多活一年,苏庆也不过才十一岁。现在那个变态就在舆国作威作福,提前消耗舆国国力,那对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提起华贵妃,自然少不了容王妃沈新兰,也就是她的母亲。
容铮将苏庆的话题带过去后,她主动说起宋公公告诉自己的那封信。
她道:“燕儿,岳母那件事以后再说,我们先去一趟明容宫。”
千秋燕也想起宋公公在处决江王那天的话,她很清楚容铮拖了大半年就是舍不得拆开王妃娘娘的信,因为那可能是娘娘遗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封信了。
再拆开,娘娘在世上的最后一丝痕迹也会消失。
千秋燕想着,她的凤眸看向容铮时露出了担忧之色:“其实你应该明白,随时都可以拆。”
容铮则是摇摇头道:“我也猜测过那是一封告别信,或者又是防范华贵妃最后的一丝线索。可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我已经选择脱离先辈们,去开创自己的时代,所以无论华贵妃安排了多少让我去趟她算计好的老路,都已经来不及了。江王的背叛已经充分提醒我,哪怕手足情深,只活在过去的人是看不见未来的。”
“所以无论是我的父亲我的母亲,还是华贵妃,他们都已经是过去的人,而我的成长就该斩断对过去的他们的那半分联系,一旦沉浸在过去,去探索父辈们的秘密只会让现在的我止步不前。”
千秋燕再没有劝她,她主动牵起容铮的手,两人手牵着手一起去了明容宫。
如今明容宫只剩下欢公公和几位老人在守着了,只要他们也过世了,那就真的代表母亲的时代已经完全终结了。
容铮不想作太多的感伤,因为有了一次就足够了。
等她轻而易举地在床榻下面的暗格找到那封陈旧的书信时,她和千秋燕一起拆开,本以为那信纸会很厚,再怎么样一个母亲在对未见过面的孩子总会有多番猜想,多番话语交代孩子,关心孩子。
然而拆开那封信时,上面只有寥寥的几个字:“愚夫欲取汝之名,明月当圆,慕明月。”
容铮看到那一刻,她深呼吸一口气,最后再对信封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在确定没有其他什么内容后,她将信塞了回去。
千秋燕的表情也稍微呆滞了一下,她似乎也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她就道:“莫不是字谜?”
“燕儿你这才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容铮无语地将信收好道:“母亲她是真的只有这句话。以后她大概也不会再在世上留下任何信息了。”
“可是她明明还有时间对你说很多事。”千秋燕仍旧不解道:“娘娘她真的没有什么话跟你说吗?”
容铮猜想道:“我反倒觉得她喜欢看人用脑子,喜欢打什么哑谜,所以无论我此刻在看到信想到的是什么,母亲的那个答案应该就是我的想法。”
说罢,她也后知后觉拍了下脑袋反应过来,就惊呼一声:“莫不是母亲在赌我听到自己的名字时,那一刻的反应。”
千秋燕好奇道:“你第一反应想的是什么?”
容铮便忍不住吐槽道:“好俗的名字。”
千秋燕:.......?
容铮觉得母亲的这个貌似吐槽的吐槽,就跟冷笑话一样,她便再形象化一下解说给妻子听:“燕儿你想明月明月,就是月亮,月亮当空看起来像什么?”
千秋燕想了想似乎也跟上了容铮的反应,她艰难地回应这个冷笑话道:“月饼。大饼。”
容铮便无语道:“燕儿你想想以后你不叫我容铮,只会叫什么?”
千秋燕就想象了一下,容铮要冲动的时候,她却只能跟在她身后劝她不要冲动的时候,喊她:“月饼,月饼,你冷静点,或者大饼大饼你冷静点。”
想到此次,她转过脑袋忍不住“噗嗤”一声,似乎是体会到了这个冷笑话的笑点。
容铮见妻子终于体会到母亲的冷笑话威力了,她捂额道:“母亲大概是不想我徒留伤感,所以在写这封信时大概也是带着平常那般闲散的心情写的。”
说着她反而松口气:“她能这样也在告诉我,她走的并不痛苦,她对这个人世间也没有任何遗愿,更没有怨恨。要说唯一担心的是,大概是怕我的身份提前被拆穿吧。”
此时此刻,容铮这才意识到,也许从苏庆事件开始,她拿到母亲的沈氏手札已经算是她最后一次出手了。
之后,母亲一定是希望她能脱离她的保护,自己能够独立去闯荡。
现在正如母亲想的那样,她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容铮将这最后一封信给装好后,她牵着被陷入冷笑话体感的千秋燕一起出了明容宫,等欢公公踉踉跄跄地追出来时,他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陛下,您不会再回来了吗?”
容铮头也不回,她朝身后的人招招手道:“老欢好好养老,有空,朕会过来看你的。”
欢公公收到她的话反而宽心许多了。尤其是那一句会来看的是他,而不是空有供奉的牌位。
欢公公也意识到陛下不会和他们一样,只会记得过去,她还有她的伟业在未来等着她,现如今能够跟随她的人再不是他,也不是穆奉,更不是其他人。
而皇后娘娘。
欢公公最后感伤地擦了擦眼角,他亲眼目睹着陛下和皇后娘娘在消失门槛前,一向稳重的皇后娘娘竟然笑出了一道爽朗的声音,而陛下则是揽着她的肩膀拍了拍她,示意她控制自己。
这一幕,欢公公非常的眼熟。
他还记得他曾经也见过容王殿下这样揽着容王妃有说有笑,而且一向恬静的王妃娘娘竟然笑的很大声,还一度被自己的笑声呛着了。
如今是陛下的妻子。欢公公知道这是一份天注定的良缘,但同时,他深刻记着他身边的娘娘也是目睹了亲姐姐的笑容。
当时娘娘似乎说了什么?
由于年纪太大了,欢公公没有一下子想起来,等他转身迈回门槛的时候,那脑光一瞬间乍现,他脑海响起了一道极其有侵略性并且霸道的话语。
她说:“可惜了,怀的不是我的孩子。”
“我本有意。”
“可惜了。”
欢公公想起来时,他瞬间一阵激灵,额头也飙出了一些冷汗,此刻,几十年来,他才终于意识到娘娘的这番话当时是如何的骇人,令人惊悚。
同时欢公公也随着想起另一些往事,他突然想起容王殿下是特地来宫里接王妃的,似乎是不放心王妃多留在这里片刻。
而那个时候他还没发现什么异样,如今看来,容王殿下在当时给他的感觉,他分明是处处提防着贵妃娘娘接近王妃娘娘。
欢公公想起这些往事,心里逐渐将这个秘密尘封在内心,等他老死的那天就带进棺材吧。
这也是他对贵妃娘娘最后的一份忠心。
大燕如今在南海关反击突袭达到了巨大的成效,也让舆军再不敢把烧杀抢掠的目光放在燕国,但其他地方就惨了,原本跟随过舆国的小国,或者和舆国有碰撞过的小国,通通成为了边境舆军抢夺物资的肥羊。
拓跋庆也以军队不听命他为借口,推脱了舆军抢劫的罪名。
舆军见新国主有意庇护他们,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起来,甚至有人已经开始打起卫国的主意。
而卫国也不是傻子,卫国国主宋阔他主动向拓跋庆联姻,希望再结两国之好,换来舆卫同盟,共同抗燕。
卫国本来就不是一个随便拿捏的大国,拓跋庆还不至于傻到将这么一个听话的朋友推给燕国,再加上卫国周边的海权小国,哪个不是听命于卫国。
卫国在海岸还是占据了极大的优势,以后舆国要出海贸易就必须靠卫国,毕竟舆国四处都是内陆,卫国是分散的一个岛屿大岛屿,临近大海。
不像大燕既有庞大的内陆又有广阔的海岸线,简直将前梁朝所有的好土地都揽在手里。
哪怕舆国卫国和燕国多次争纷,无论卫国和舆国曾经攻占了燕地多少肥沃的地方,都会在隔了十几年后,燕国就会出现一个年轻有为的王爷将失地收回。
二十年前是容王慕锦华,二十年后则是他的子嗣大燕女帝慕容铮。
哪怕两国曾经再看不起燕国好吃懒做,守成没有上进,也不得不承认燕地是真的养人。哪怕那么多贪官污吏,奸佞小人当道,大燕就仿佛被眷顾一般随时会出现能人入世。
而这一次的燕国似乎比他们想象中要幸运多,这一次降世的是一位能君。还是一个非常有野心的女帝。
卫国和舆国联姻同盟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九州园。与此同时跟随舆国和卫国的附属国纷纷加入舆卫同盟的阵营,共同抗燕。
于是,燕国的经济确实在某方面有些下滑了,尤其是铁,还有从舆国进口原版的火器,现在大燕已经没有原版进行改良了。
容铮得知此事,她非但没有着急,反而鼓励国内多多勘探铁矿,再效仿卫国架起炉灶炼铁。
底下的臣子听说此事就去问卫国商人是否懂得炼铁,可惜卫国真的是对炼铁这方面保密保的非常好,卫国商人不仅不知道,相反他还以为卫国的铁矿就是现成的铁。
这已经是非常没有常识的一类商人了。
现在燕国上下除了锄头就已经没有多余的铁来打造武器了,有也只有可数的那一批。
千秋燕得知此事,她便打算组织暗阁成员一起前往卫国,可她还没出寝殿就被容铮拉回被窝,好好地累了她一番。
千秋燕这才消停了一下。
容铮起身上朝的时候,她穿戴着龙袍,一边和龙榻上的妻子道:“燕儿,偷窃是不好的行为。”
千秋燕裹着被子,唯一露出的那头光洁的玉肩,披散着秀发,给人一种神秘又诱惑的气息。
她朝容铮无奈一笑:“如果能避免大燕的损失,这有何不可?况且,我不过是干起了老本行。”
“你现在是皇后,是大燕的国母,岂能什么事情都要亲力而为。”容铮开始碎碎念数落老婆:“国母便是要为天下女子做好榜样,才能对百姓起到模范标杆的作用。”
“榜样?”千秋燕顿时挑挑眉道:“那陛下为何不为天下男女做一个更好的榜样!”
容铮刚穿好龙袍,听老婆这么一说,她就好奇道:“朕已经是好榜样了,还需要做什么?”
千秋燕见她还是没有任何自觉的样子,她干脆转过身将被子遮住玉肩,然后她语气有些赌气似乎地说:“陛下能做到白日不宣淫,岂不是更为人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