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也?”
郁修半晌没等来回应。
男人哂笑了一下。
“我不会有未婚妻的, 更不会有别的什么,哪怕你不要我了,我也不会有。”
“对不起。”
郁修觉得乔若也嘴里一定装了一个发条, 一拉动就会往外崩“对不起”“抱歉”。
“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对不起?”他问。
“你以前不知道, 我却没当回事。”
“那是以前,说不定过不久我就忘了。”
“那对你来说可以是以前,你也可以忘了。”乔若也似是在自言自语,“甚至那些对你来说处在‘未来’的‘过去’, 对我来说都是不能抹灭的错误, 我不能忘。”
郁修打了个哈欠,脑袋晕乎乎。
又是什么胡话?
什么“以前”“未来”“过去”的,连错误都扯上了。
乔若也轻轻拍了拍他的小臂, 在他耳边低声说:“很晚了, 该睡了。”
郁修确实有些困了。
他渐渐在乔先生的怀抱里睡着。
也许是日有所思,他居然夜有所梦, 梦到了乔若也口中的那个“如果”。
这个梦他一直都在断断续续地做。
不是重复地做一场梦,而是连续不断地做一个很长的梦, 每一次的梦都是上一次的延续。而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让他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这一回的梦里,乔若也变本加厉挽留他, 仍然没有同意分手。
但梦中的乔若也对他越来越好,除了不让他离开,几乎言听计从。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好,渐渐消沉, 沉默寡言。
他还住在乔若也的家里。
他们不再睡在一起,他没有心情出门,几乎每天都待在家里。
那人每天都来房间里看他, 端茶送水的人从家政和杨叔换成了乔先生自己。
有一日下了一场罕见的太阳雨。
雨势不小,阳光却大。
噼里啪啦打在窗上,日光折射出许多细小彩虹光晕。
他在琴房往外看去,突然很想呼吸窗外附着水汽与阳光的空气。
他穿着家居服,连鞋都没穿,就这么走了出去。
雨点即刻打在身上。
清爽的空气冲入肺腑。
他闭上眼,连日以来堆积于心的烦郁散去不少。
他喜欢这种感觉……
院前乌桕树叶被雨水砍落,叶片落在他的头上。
拍打在脸颊上的雨滴骤然消失。
郁修一愣,睁眼抬眸,才发现一把伞撑在自己头顶。
目光荡去,乔若也为他打着伞,皱眉道:“怎么不穿鞋不撑伞?想看雨的话,去阳台看吧。”
郁修摇头。
梦里这段场景发生的时候,乔若也似乎已经不敢反驳他什么,并没有再劝。
雨伞几乎覆盖在郁修的头上,男人半边身体都落在雨中。
这人却撑着伞,颇为艰难地换着手,单手脱下外套,挂在他的身上,说:“别着凉了。”
郁修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外套。
淡淡的皂香飘入口鼻,顷刻间被风中混着的潮湿泥土的味道冲去。
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些冷,而这外套及时送来了暖意。
他没有脱下,就这么披着对方的外套,站在伞下,不知看了多久沐浴在阳光和风雨中的乌桕树。
乔若也便不再说话,就这么陪他看着。
后来果然有人着凉了。
不是郁修,而是一直只有半边身体在伞下的乔若也。
郁修一开始毫无所觉,只发现乔若也几天没来找他。
这样过了两天,他独自一人吃饭时,才从杨叔口中听到——乔若也发烧了。
他茫然了一瞬,五味杂陈,不知该作何反应。
吃完饭,郁修路过乔若也睡觉的房间,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进门看一眼。
他觉得自己心底似乎有什么熟悉又陌生的情绪在蔓延。
是迟来的蓬勃、久违的悸动。
但它们出现得太迟了。
有些事情,错过了时机,好像便永远也无法接上正轨。
他与乔若也的关系依旧越来越僵……
……
郁修在电话铃声中醒了。
奇怪……好奇怪的梦。
他恍惚睁眼。
天光被窗帘遮挡,只从缝隙里透出几根细长的光柱。
隐约能瞧见不算歪斜的阳光。
时间接近正午。
他和乔若也昨晚都太累,两人一同被铃声吵醒。
郁修赶忙抓来自己的手机接通电话,才发现是来乔若也家里搬琴的人。
工人师傅都已经站在乔若也家门口等着人开门了。
郁修用力锤了下脑袋。
昨晚太多事情,他都忘了这茬了。
身旁的男人本来还在睡眼惺忪地抱着他,隐约听到电话里的内容,居然猛地坐起,盯着郁修。
郁修:“……”
不知是说给电话对面的工人听,还是旁边的玻璃心总裁听,他瞄着乔若也,和电话那头的人说:“不好意思,我不打算搬家,钢琴不用搬了,师傅你们看看这一趟来回辛苦费和误工费多少,我给你们老板转。”
乔先生这才假装不在意地移开目光,撇开头,嘴角轻轻勾起。
郁修:“……”
挂了电话,郁修捧着手机,突然犹豫了一下。
乔若也转回头来:“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