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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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冷的,都能掉下冰渣的话。

方应看忍不住眯起眼睛,抚上腰间的剑。

没等他做出反应,剑魔居然给了他解释。

“心思驳杂,不能专注于剑道,武功再好也是俗物,终究不能超脱。”

方应看垂下眼眸,唇畔挂着笑。

“那剑魔超脱了吗?”

剑魔:“还未,但……”他在方应看的目光中狠狠攥紧了剑柄,与其说是认真不如说是偏执的道:“我一定能做到!”

报复一样的,方应看冷冷笑道:“须知执念过深也是入了迷障,难以超脱。”

剑魔冷冰冰的说道:“我早已为魔。”

“呵,”提起他剑魔的名声,方应看不得不说此人名副其实,就是……“既然已经为魔,为何卷入这摊烂事?”

江湖人和个野心勃勃的王爷扯上关系怎么想都不是好事,更别提剑魔的名声实力,都堪比一方枭雄。

想到这里,方应看眸中深色更沉了,比这夜还沉。

剑魔不答反道:“既然知道是烂事,你又为何身处其中?”

“可能是因为,一群烂人做的蠢事,比聪明人做的蠢事多,”一看就是在胡说,方应看倒也光棍,“说笑的,我仅仅是帮了几个小忙,自始至终都没有站在王爷这边儿啊。”

剑魔冷哼:“有桥集团的幕后主使,你再怎么说,都不能掩饰你的可疑之处。”

方应看挑眉:“这点儿……彼此彼此吧?”

夜深了,虫鸣了。

试探刚刚开始。

虽然剑魔今天的反应有些超出他平时留给江湖人的印象,但一来他本就沉默寡言,二来踪迹难寻。

亲眼见过他的不少,但和他熟悉的却一个都没有。

故而,就算是方应看也要考虑这是不是他的本身性格而难以生疑。

平静的一拂手里长剑的剑鞘,剑魔冷淡的声音在这个空旷的夜里分外寒彻。

“与其好奇我,不如好奇我手里的剑!”

方应看摇着头叹道:“你还真是时时刻刻都不忘记剑啊。”话虽这样说,但他的手也已经按在腰间,那里是血河剑的位置。

……

“血河红_袖,不应挽留。”

客栈里的顾生玉叼着根干草,望着窗外星空淡淡呢喃道。

“是时候到你出面了,怕不怕?‘顾生玉’。”

他在话音未落的时候已经转了过来,对待朋友一样的态度使这句话与其说是询问,不若说是调侃。

坐在屋子里面的人仅有一袭深色背影暴露在视野之中,屋内没有点灯,屋外的月色仅仅照亮了他的一只手。

蛋白莹润,白皙若玉。

单论观感,以上两个词非常合适。

顾生玉穿着君谈云的马甲,侧坐在窗框上,弯眸说道:“想必陆小凤明天就能找过来,到时候可要麻烦你了。”

“毕竟是生玉你的要求。”

不曾说话的背影传来一声轻笑,温润好听,柔和的仿佛百花绽放。

顾生玉摇摇头:“花满楼,明天你可不能这么笑。”

“是呢,‘顾生玉’不会这么笑。”

自黑暗中走出来的人一身黑衣,形貌与面前的“君谈云”一模一样。

深衣长襟,长发披散,魏晋风流,正是传言中的顾生玉的模样。

花满楼被顾生玉巧手易了容,暂时充当起他的身份。而真正的顾生玉则身入江湖,以君谈云的名气跟在白云城主身边成了平衡长安势力的一个“符号”。

现在台面上虽有顾生玉的传闻,但他毕竟没有露面,再加上还有个和顾生玉一模一样,有心人都会怀疑他就是顾生玉的君谈云在。

如同将一个人分成了两份,能使任何意图摸清顾生玉行动的人慌乱手脚。

“但是,顾生玉不能一直不出现,”时间一长,这番手段的效果就不好了,顾生玉说道:“所以必须有‘真正’的顾生玉出现再次吸引视线,君谈云才能由明转暗。”

花满楼穿着这身壳子未见不适,顾生玉的手艺实在是太好了,就算是最不能作假的眼睛,他也制作了一种薄薄的透明黑片给他戴上,没有感觉到不适不说,据说还像是能看见一样明亮有神。

顾生玉叮嘱道:“估计也该有人发现和二小园的盲点了,明明身处事件中心却隐形什么的,如今能发现的人绝不会少。而能真正上门的,一定只有陆小凤一个。到时候,花满楼,你可别被认出来……算了,认出来也没什么,只要你们心照不宣的互相打掩护就行。”

花满楼沉静的点点头,忽然问道:“顾生玉,这也是你的历练吗?”

顾生玉一愣,没有回复,但他手里一直把玩的玉石,也已经被摸的剔透光滑,表面浮现出莹莹淡光,丝毫看不出它原本是块材质低劣的废玉。

三更

第二天一早,没有超出顾生玉预料的,陆小凤上门了。

带他进去的是曾用带胸撞人一技弄的陆小凤束手无策的婢女,她端庄的模样,真是看不出之前的彪悍。

领着人到了书房,房门打开,陆小凤看到里面的人,先是一愣,然后表情扭曲成了不可思议的模样。

顾生玉正待在客栈的屋顶上,旁边放着一坛酒,他想,这个时候陆小凤应该已经和“顾生玉”见面了。

昨日将整装完毕的花满楼不惊动任何人的送去和二小园,当然,这对于两个轻功飘飘的武林高手来说并不困难。

然后长安城中顾生玉终于现身,想必会引起绝大多数人的注意,其中就饱含君谈云的朋友——叶孤城。

而放在君谈云身上的目光则会转移不少,顾生玉成了新得热度,君谈云则淡于幕后。

想到这里,顾生玉忍不住叹气起来,“交个朋友真是麻烦啊!”

“怎么会觉得麻烦?”

他的抱怨毫不奇怪会传入叶孤城耳中,全是因为这些日子他总是过来。

顾生玉无奈的说道:“肩膀好了吗?居然这么频繁走动。”

叶孤城不以为意的说道:“你真不准备换一把剑吗?”

顾生玉皱眉:“当然不要了,我早就说过了吧?”

叶孤城好似随意的提道:“如果是我的剑呢?”

“你什么意思?”顾生玉语气带出少有的厉色。

叶孤城摇摇头,没有解释。

他和顾生玉一个坐,一个站,都透出不一般的风华,奈何仙人总是要归于天上的。

碧色青空,点点白是最好的点缀,缥缈无形的白云,焉知不是和天空最永久的陪伴。

顾生玉静静望着叶孤城,一瞬间,他觉得对方好像就要飞到天上,再不落地一般孤高寂寞。

这样的叶孤城让他说不出任何劝阻的话。

言语能动摇的从来是心存犹疑的人,而对于决心已定的人来说,任何言辞都无法否决他们的行动。

为何叶孤城会是前朝皇室后裔呢?

又为何会是个富有责任心的城主呢?

若是一个纯粹的剑客,除了剑再无一物是不是更好一些?

有太多疑问落到叶孤城身上,以至于谁都弄不清楚他的心。

顾生玉支着左腿膝盖,另一条随意的搭在屋檐上。风吹过他白色的衣角,掀起阵阵涟漪。他伸出手,然后握住了风。

“叶孤城……”

叶孤城正在远眺,听到他的声音,低下了头。

顾生玉和他之前一样看着远方,语气淡淡,听不出有着怎样的情绪,但是他说道:“因为是你,所以你的希望,我都会帮你达成。”

叶孤城俊逸的脸上突兀的滞住,偏开头。

也许只有风看到了他唇边的笑意,也只有云留意到他眼中的温柔,或许无处不在的阳光也趴在他的肩上,自他的眉间读出这个人的感情。

但是人不能和风交流,不懂云的清透,无言阳光的明净。

故而……无人知晓白云城主的感情。

……

整个京城围绕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开赌,顾生玉出现的消息,随着陆小凤离开和二小园而大肆传开。

他们都在等,等剑魔和顾生玉的决斗日期。

然后他们等到了。

八月十五!

和紫禁之巅同属一天!

这引起了江湖上大面积的哗然,每个人都恨不得将自己分成两半,好能观看两对绝世高手的剑术。

剑魔听到这个消息,挑起了眉,白纱挡住了南王的视线,南王自然不会知道自己的做法让面前人感到了怎样程度的好笑。

南王维持着皇族仪态的矜持,言辞间却不乏讨好。

“并未公布地点选择用时间来迷惑众人,正是为了不会有人打扰到剑魔和顾先生的决斗,而就算有人传出你们的决斗地点,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对决也能吸引走绝大一批人。骤时,剩下的那些武林人士将会由本王派出的人手拦下。”

多亏他也有几分急智,眼瞅着查不到幕后人的身份,不能满足剑魔的要求,但是剑魔的重点不就是决斗时要安静吗?这好办啊!而且还能顺利保留下条件,如同计划中的那样将顾生玉牵制住。

这样一思考,南王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

方应看在一边儿已经不忍看了,所以说,在一个武功高绝,杀人不眨眼的魔头面前,说他的剑法比不上另外两个剑客,这简直就是在挑衅了吧?

见南王还在笑的傻乎乎的,方应看已经在考虑散伙的可能了。

没想到剑魔压根不在意,沙哑难听的声音提起了一组词。

“顾先生?”

南王一愣,不明所以的望向方应看,方应看忍着翻白眼的冲动,挂着稚气天真的表情,解释道:“顾生玉无论是作为敌人还是朋友,在挑战天下一事成功后,都是值得尊敬的对手。先生一称也因此而传遍江湖,无论是谁,提起顾生玉,总要唤他顾先生。”

“原来如此。”

剑魔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略有波动。

南王道:“剑魔可是还有何要求?”

斗笠动了动,剑魔冷道:“无,”说到这里,他攥紧了手里的剑,光听语气都能想象出他的神情是多么认真严肃,“三日之后,决斗之期!”

方应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转身对南王说道:“王爷,该是时候将这个消息传出去了。”

南王:“嗯,交给神通侯去办吧。”

方应看得令,转身便去处理了。

三日过的飞快,但是长安城的居民们仍是觉得八月份的世界实在变化太快。

武林人,江湖事,几乎将大街小巷挤满了。出门在外,要是不能提两句月圆之夜,剑魔无双,那你一定会被周围人用“这人消息是不是太闭塞了”的眼神质疑,个别的还会鄙视。

整个世界好似都在围着这几位风华绝代的人运转,直到决斗之期来临。

陆小凤一向是麻烦的正中心,这时也是。

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斗的地方是紫禁城太和殿,正是皇帝的头顶上。

想要出入这种地方观看,总要有个名目,不然要是刺客跟着潜进去了怎么办?

随着这半个月的发酵,似乎连皇宫内院都认为想要阻止决斗已经不可能了,故而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从皇帝私库里取出一匹渐变色的锦缎,然后裁成一条一条的交到陆小凤手里,由他交给十个人,也只有这十个人有资格进到宫里面去观看两剑对决的旷世一战。

这样一做,皇室是轻飘飘的置身事外了,唯有陆小凤,再次被追成了“汪”!

他狼狈的窜到一家酒楼里躲好,手里的一把带子已经没剩几条。

仔细数数,除了留给陆小凤自己的一条,也就只有一条富裕。

在他平缓下被追的乱窜的真气之后,他马上意识到屋里有人,惊悚的转过身,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顾生玉举着酒杯,“吃了吗?”

如此接地气……陆小凤摸摸胡子,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大马金刀的一坐,气沉丹田,严肃道:“没!”

“一起吃吧。”

他完美的将顾生玉逗笑了,然后如愿的被邀请吃饭。

桌面上的菜有一些是他爱吃的,有一些是顾生玉爱吃的。

陆小凤仿佛没发现这桌明显的破绽,吃的聚精会神,像是整整三天没有吃饱饭一样!

待到酒足饭饱,陆小凤翻身出去,一条阳光下色彩渐变的缎带被留在桌面上。

顾生玉拿起那条带子,眼角笑意加深。

到了晚上,木道人等高人相继用带子通过皇宫的检查,叶孤城和西门吹雪早已站在太和殿的屋顶上。

上好的琉璃瓦一触即滑,没有江湖一流的轻功是绝对登不上去的。

等到陆小凤赶来的时候,头疼的揉揉额角,为屋顶上明显不对的人数发愁。

希望不会影响到顾生玉的计划。

想起在不知名的地点和剑魔单挑的花满楼,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憔悴了。

今日是满月,满月的月亮总是又大又圆。

两个白衣飘然,却穿出不同的风姿气度的剑客,在圆月为背景的情况下神情肃穆。

初秋的夜晚本是冷的,但剑光纵横,反倒更寒了,好似提前入了冬。

陆小凤举目四顾,没在人群中找到君谈云他也丝毫不奇怪,仅仅是叹息。

没错,叹息一代飞仙落入凡尘。

众目睽睽之下,西门吹雪持剑说道:“你来了!”

叶孤城也道:“我来了!”

西门吹雪眼睛发亮,是人都能看出他的兴奋,激动。

他手拿自己的剑,认真道:“此剑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乃天外陨铁所铸!”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本就是好剑!”

叶孤城看起来也是兴奋难耐,执起自己的剑。

“此剑乃海外寒铁精英所铸,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也赞道:“好剑!”

他们的交流引来观者们越发炙热的视线,在此期间,除了他们两个无一人窃窃私语。

两个绝顶剑客,在今晚第一缕风吹过时,不约而同的拔剑了。

然后胜负出乎意料结束的快,或者说,局面可笑的可怕。

“叶孤城”被吓的软到在地上,被西门吹雪剑上的冷芒吓得瑟瑟发抖。

陆小凤油然而生一股可笑。

顾生玉用“假货”对付他们,他们居然也出了个假货对付西门吹雪。

当确定叶孤城是假的的时候,西门吹雪再不给他一个眼神,他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寻着一个方向奔去,陆小凤也一样。

西门吹雪本是知道这个人是假的,但直到揭穿的那一刻他都相信叶孤城是真的。

其中情绪,又有谁能品味几分?

他们两个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房间里正呈现一种比之前还要难言的局势。

白衣剑客,据说是西门吹雪徒弟的君谈云手持断剑站在叶孤城对面,而叶孤城已然拔剑。

陆小凤见状,忍不住喊道:“顾生玉,你没事吧?”

一言,堪称石破惊天。

在场静立的人中,南王不敢置信的大叫出声:“不可能!顾生玉明明在和剑魔决斗!”

今天的被行刺之人朱珵珺瞥他一眼,“你想得实在是太多了。”此话也不知是单纯的字面意思,还是讽刺南王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