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克罗兹(2 / 2)

极地恶灵 丹·西蒙斯 11114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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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那些恶魔会吃鸭嘴兽吗?”克罗兹问。他是认真的,这问题听起来很蠢,他很高兴詹姆士·罗斯或他的任何一位船员没听见他发问。

“塔斯马尼亚恶魔真的什么都吃。”苏菲说,“不过你运气还不错,法兰西斯。恶魔只会在夜里出来狩猎,除非完全迷路,我们应该可以在夜晚来临前就看到鸭嘴兽池以及鸭嘴兽,吃完我们的午餐,然后回到总督官邸。如果天黑时我们还待在森林里,就要靠上帝来救了。”

“因为有恶魔?”克罗兹问。他故意问得很轻松,但是他感觉得到藏在语调里的紧张。

苏菲拉扯缰绳让她的母马停下来,她对着克罗兹微笑,真诚、灿烂、完全绽放的笑容。克罗兹也让他那匹前行的马停下来,动作却很笨拙。

“不是的,亲爱的。”年轻女人轻声说。“不是因为恶魔。是因为我的名誉。”

克罗兹还来不及想出回答,苏菲却大笑起来,用马刺踢马向前冲去。

酒瓶里的威士忌已经不够盛满两杯了。克罗兹把其中一大半倒出来,把酒杯举在他与隔间墙上那盏闪烁的油灯之间,看着火光在琥珀色的液体里舞动。他慢慢喝下这杯酒。

他们没有看到鸭嘴兽。苏菲跟他保证,在这距离森林里的路有四分之一英里远、直径不到五十码的圆形小池塘里,总是看得到鸭嘴兽,而且它的巢穴入口通常就隐藏在从岸边伸入池里纠缠盘结的树根背后。但是他就是没看到。

然而,他看到了全身赤裸的苏菲·克瑞寇。

他们在鸭嘴兽池畔树阴多的一面享受了一顿美好午餐,一条昂贵的棉质桌巾铺在草地上,桌巾上有野餐篮、杯子、食物容器及他们两人。苏菲叫仆人准备了几包烤牛肉,用布包起来并做好防水处理,然后放进算是这里最昂贵、但在克罗兹先前待的地方却是最便宜的“冰”里,以防牛肉在早晨骑马途中坏掉。他们也带了煮熟的马铃薯和几小碗美味沙拉。她还带了一瓶上好的勃艮地葡萄酒和几个约翰爵士收藏的刻徽水晶杯。她喝得比这位船长还多。

用完餐后,他们斜躺下来,两人相距不到几英尺,东拉西扯地谈了一小时,眼睛一直盯着池塘的深色水面。

“我们是在等鸭嘴兽吗,克瑞寇小姐?”克罗兹趁着谈论极地危险及美景的小空档问她。

“不是,如果它真想让我们看到,我想我们应该早就看到了。”苏菲说,“我刚刚只是饭后休息。现在我们可以下水游泳了。”

克罗兹疑惑地看着她。他当然没想到要带泳裤。他也没有泳裤。他知道她一定又是在嘲弄他,不过她说话时又是一副正经样,让他无法百分之百确定。这使得她略带淘气的幽默感,对他更有吸引力。

她继续开很有挑逗性的玩笑,她站起来,拍掉暗色七分裤上的几片枯叶,然后环顾四周。“我想我就到灌木后面把衣服脱掉,然后从长着草的岸边进到水里。当然,我也邀你一起到水里游泳,法兰西斯,或者你也可以依照自己对绅士风范的认知,选择要不要下水。”

他用微笑让她知道他是个有教养的绅士,不过他的微笑有点漂移不定。

她直接走到浓密的灌木丛后面,没有再回头看。克罗兹还是待在桌巾上,斜着身体半躺着,刮得很干净的脸上神情愉快。他看到她白晰的手臂突然将身上那件白罩衫向上提起,然后披挂在高大的灌木上时,他的表情冻僵了。不过他的阴茎并没有冻住。在他的灯芯绒长裤和过短的背心下面,克罗兹的私密在两秒钟内就从“稍息”直接变成“登上后桅顶端”。

苏菲的暗色七分裤,以及一些白色镶着花边、不知如何称呼的内层衣物,在几秒钟后也和浓密灌木上方的罩衫摆放在一起。

克罗兹只能瞪着眼前的景象。他方才轻松的笑容已经变成死人般的瞠目结舌。他确信他的眼睛快要从头部蹦出来了,但是他无法转过身去,也无法把他的视线移开。

苏菲·克瑞寇走进阳光里。

她一丝不挂,双臂轻松垂在身体两侧,手指略为弯曲。她的乳房不大,但是很高,很白,尖端两颗大乳头呈粉红色,不像克罗兹之前见过的所有女人(妓院妓女、缺牙的娼妓、原住民女孩)一样是褐色的。

他曾经看过真正全身赤裸的女人吗?一个白种女人?在此刻,他觉得没有。即使他曾经看过,他知道现在那一点也不重要了。

阳光反射在年轻苏菲令人眩目的白肌肤上。她并没有把自己的身体遮起来。克罗兹还僵在原先的呆滞状态及无神表情中,只是他的阴茎有了反应,变得更肿胀与疼痛。克罗兹真正吃惊的是:他心中的女神、英格兰女性的完美典型、他早就在心理上与情感上认定为他的妻子及他未来儿女母亲的女人,竟然会有这么浓密、华美的阴毛,看来就像急于挣脱倒三角形里的黑色V字规范。不受规范是他目前近乎空洞的心灵所能想到的唯一形容词。她已经把她的长发解开,任之垂到肩膀上。

“你也要下水吗,法兰西斯?”她站在草地上轻声唤他。她的语调平和,就像在问他想不想再多喝一点茶。“或者,你只是想继续睁着眼睛看?”

她没再多说,以一个优美弧线跃入水中,苍白的手掌与白晰的手臂最先穿破镜面般的水面,身体其他部分接着也进入水中。

这个时候克罗兹开口,准备说话,但是他显然说不出话来。一会儿之后他就把嘴巴闭了起来。

苏菲轻松地游来游去。在她强壮、雪白的背部后方,可以看到她白色的臀部不断向上翘起。她的湿头发在背上分叉开来,仿佛有人用最黑的印第安墨水在她背上划了三笔。

她的头冒出水面,双脚轻松地踩着水,让自己停在池塘远处,靠近她刚到时就指给克罗兹看的那棵大树。“鸭嘴兽的巢穴就在这些树根后面。”她大声说。“我不觉得它今天想出来玩。它太害羞了。你可别跟它一样啊,法兰西斯,拜托。”

像是在做梦一般,克罗兹发现自己站起来,朝苏菲对面岸边一处最浓密的灌木丛走去。当他着手解开钮扣时,手指抖得非常厉害。他发现自己把脱下来的衣服都叠成一个个密实、整齐的小方块,再把这些方块放在他脚旁草地上一个大一点的方形上。他相信他花了很长的时间,但他剧烈的勃起一直不消退。

克罗兹站在树丛后面,听着苏菲游泳溅起的水花声,却还是下不定决心。他知道,他再犹豫一下,苏菲就会从池塘里爬上来,回到她的树丛帘幕后面等身体变干,而在他今后一生,他会一直咒骂自己是笨蛋、没种。

克罗兹透过灌木丛的树枝缝隙窥视苏菲,等到女士转身背对他,朝远处岸边游去时,他才赶紧把自己丢入池塘里。其实他的动作比较像跌进水里,而不是跳进去,不过因为他现在一心只想在克瑞寇小姐转身面对他之前,把那根阴茎弄进水里,不被她看见,所以也就顾不得形象了。

等到他从水里浮上来嘶嘶喘着气,她正在二十英尺外的水里踩水,对他微笑。

“我很高兴你决定下来和我一起游泳,法兰西斯。现在如果公鸭嘴兽带着它的毒刺出现,你就可以保护我。我们要检查巢穴的入口吗?”她优雅地转了身,朝悬垂到水面上的大树游去。

克罗兹发誓在水中要和她保持十英尺——不,十五英尺——的距离,然后,他跟在她后面像狗一样划水,有如一艘快沉没的船无法抗拒背风岸的魅力。

这池塘比他意料中还深许多。他在离她十二英尺处停下来,笨拙地踩着水,好让头能保持在水面上。克罗兹发现,即使在岸边,就是大树树根顺着高约五英尺的陡峭堤岸向下伸入水里、岸上垂下的长草投射出黄昏阴影的地方,他不断摆动的脚和不断探试的脚趾,还是无法一下子就踩到池底。

突然,苏菲朝他游了过来。

她一定是注意到他眼神中的惊慌,他不知道要奋力向后划,或者只是警告她,他现在正在阴茎嚣张的状态下。她停下来用蛙式划水,他可以看见她的白色乳房在水面下晃动,接着她向左侧点了点头,然后轻松地朝树根方向游去。克罗兹也跟着游去。

他们攀附在树根上,彼此距离只有四英尺左右,还好他们胸部以下的水颜色很深。苏菲用手指着树根纠结的池堤上一个可能是鸭嘴兽巢穴入口,也可能只是泥巴凹陷的地方。

“这只是个野营巢穴,或者叫单身巢穴,而不是孵育巢穴。”苏菲说。她的肩膀和锁骨都相当美。

“什么?”克罗兹问。他很高兴,而且有些讶异他说话的能力已经恢复了,但是并不满意自己发音古怪、放不开,而且牙齿还在打战。这里的水不冷。

苏菲微笑着。她的一缕褐发就贴在她尖锐的脸颊上。“鸭嘴兽会挖两种巢穴,”她轻声说,“有些自然学者称这一种叫野营巢穴,不管是公的或母的鸭嘴兽,在繁殖季外都是住在这种巢穴。单身鸭嘴兽住在这里。孵育巢穴则是母鸭嘴兽为了繁殖后代而挖的,在做完那件事后,会再挖一个小房间做育儿室。”

“哦。”克罗兹说。他紧紧抓附在树根上,就像从前在飓风中、在两百英尺高的索具上紧紧抓住船的缆索。

“母鸭嘴兽会下蛋,你知道吗?”苏菲说,“就像爬虫类一样,但又会像哺乳类一样分泌乳汁。”

在水面下,克罗兹可以看见她胸部两颗白球正中央的两颗黑褐色圆圈。

“真的啊?”他说。

“珍恩舅妈可以算是一个自然学者,她认为在公鸭嘴兽后腿上的那根毒刺不仅可以用来和其他公鸭嘴兽打架,也可以让它在和母鸭嘴兽一起游泳及交配时勾住对方。或许,当它紧靠在交配伴侣身上时,那根刺不会分泌毒液。”

“是吗?”克罗兹回答。不过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该说:不是吗?他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

苏菲抓着纠结的树根,让自己更靠近克罗兹,直到她的胸部几乎碰到他。她把冰冷的手——有点大得超乎寻常——平放在他的胸部。

“克瑞寇小姐……”他说。

“嘘。”苏菲说,“不要出声。”

她把左手从树根上移开,放到他的肩膀上,整个人勾挂在他身上,就像她先前勾挂在树根上。她的右手向下滑移,横过他的肚子,去触摸他的右臀,接着又将手收回到他身体正中央,然后再次向下伸。

“喔,天啊。”她在他的耳边轻声说。她的脸颊靠着他的脸颊,湿头发贴在他的眼睛上。“我现在是不是摸到一根毒刺啊?”

“克瑞寇小……”他说。

她的手用力挤压那根。她优雅地漂浮起来,霎时之间,她两只有力的腿已经靠在他左腿两侧了,接着她让她的重量及温暖摩擦着他的身体,向下滑移。他把那条腿稍微抬高些,将她推高,让她的脸能浮在水面上。她的眼睛闭着。她的臀部坐在他腿上,双乳平贴在他的胸膛上,右手开始抚摸他全身。

克罗兹发出呻吟声,但只是一种期待的呻吟,而不是松弛的呻吟。苏菲靠在他的脖子上,也发出轻柔的呻吟声。她的下体紧贴着他那只抬起的大腿。他可以感觉到她下体的热气和湿润。怎么可能有东西比水还湿?他很纳闷。

接着她热切地发出呻吟,而克罗兹也把眼睛闭起来。他有点遗憾这样就不能再看见她,但是他别无选择。她的身体再次用力压在他身上,一次、两次,然后第三次,而且她的抚摸变得快速、急促、熟练、清楚、渴求。

当他在水中剧烈地悸动与抽搐时,脸就埋在她的湿头发里。克罗兹在想,这一阵又一阵的射精也许永远不会停下来,而且如果可以的话,他一定会马上向她道歉。不过,他又再次呻吟,而且几乎已经抓不住树根。他们晃动着,脸颊沉到水面下。

这时最让法兰西斯·克罗兹感到困惑的是——此时宇宙中每一件事都令他困惑,但是没有任何一件事打扰他——这位小姐正压着他,大腿紧紧夹住他,脸颊用力靠着他的脸颊,但双眼紧紧闭着,还有她也在呻吟。女人真的不会有男人那种强烈的感觉?有些妓女也会呻吟,当然是因为她们知道男人喜欢听这种声音。很显然,她们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但是……

苏菲抽身回来,注视着他的眼睛,轻松地笑着,嘴唇整个吻到他的嘴唇上,把腿抬起来成为大折叠刀的形状,用力一踢,让自己离开树根,然后朝着放置她的衣物、此时正略微晃动的灌木丛游去。

接下来的一切让人难以置信。他们穿好衣服,捡起野餐用品,把东西装载在骡子上,登上马鞍,然后两人骑回总督官邸,一路上没说半句话。

接下来的一切同样让人难以置信。当天晚上吃晚餐时,苏菲·克瑞寇开心地笑着,并且和她的舅妈、约翰爵士、甚至是当天特别多话的詹姆士·克拉克·罗斯船长聊天,而克罗兹却大半时间都保持沉默,只是一直看着桌子。他只能佩服她的……那些法国人怎么说的?sangfroid(泰然自若),而克罗兹的心思和灵魂还沉浸在身体在鸭嘴兽池经历的高潮里几乎停不下来,身体里的原子被散射到宇宙各角落。

不过克瑞寇并没有刻意避开他,或者表示责备。她对着他微笑,发表对他的看法,并且,就像她每天晚上在总督官邸所做的那样,试着让他也加入谈话。当然,今天她对他的微笑比以前温暖一点?带着更多感情?一定是这样。

当天晚餐过后,克罗兹问她要不要到庭院散步,她推辞了,理由是她先前就答应罗斯船长要和他在大厅玩牌。克罗兹中校愿意加入吗?

不,这次换克罗兹中校推辞了。她表面上是温暖而轻松地揶揄他,但是他听得出她话里的话:今晚在总督官邸里一切要表现如常,等将来两人有机会单独相处时再来讨论他们的未来。克罗兹中校大声宣告,他的头有点痛,想要早点休息。

隔天天还没亮,他就醒来,穿上他最好的制服在官邸走廊走动。他确信苏菲也会有同样的冲动想早一点和他见面。

但她并没有。约翰爵士是第一个来吃早餐的人,他喋喋不休地跟克罗兹说了一堆令他难以忍受的琐事。克罗兹从来就没学会谈论琐事这门无聊的艺术,更无法扮演好他在谈话中的角色;他现在该谈的主题是出借囚犯去帮忙挖运河。

其次下来的是珍恩夫人。连罗斯也比最后才露面的苏菲更早下来吃早餐。克罗兹已经在喝他的第六杯咖啡了。多年前和裴瑞在北极的冰上,他就已经知道早晨应该喝咖啡而不是茶。他还是留了下来,看着那位小姐吃她平常吃的蛋、香肠、豆子、吐司和茶。

约翰爵士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珍恩夫人溶解了,罗斯船长走失了。苏菲终于用完了她的早餐。

“你想到庭院走走吗?”他问。

“这么早?”她说,“现在外面已经很热了。这个秋天还没有变凉的迹象。”

“不过……”克罗兹开口说。他尝试用目光告诉她,他的邀请很急切。

苏菲笑了。“我很愿意和你到庭院去散步,法兰西斯。”

他们慢慢地走,不停地走,等着一个囚犯园丁把一袋袋笨重的新鲜肥料全卸下来。

等到那个人走了以后,克罗兹领着她,顶着风走到位于长长的正式庭院远处、有树庇荫的石板凳。他扶她坐到板凳上,等着她把阳伞收起来。她抬头看他,克罗兹焦躁到没有心情坐下,他就站在她前面,重心反复从一脚移到另一脚。他觉得自己看得到她眼中的期待。

最后,他的心神恢复正常,然后他单膝跪地。

“克瑞寇小姐,我知道我只是女王海军里一个小小的中校,而够资格照顾你的,至少得是个海军舰队的特级上将… 不,我的意思是,有皇家血统,可以指挥海军特级上将的人……不过你要明白,我知道你明白,我对你的感情的强烈,如果你也看得到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感……”

“我的天啊,法兰西斯,”苏菲打断他的话,“你该不会是要向我求婚吧?”

克罗兹没有回答。他单膝跪着,两只手掌压在地上,身体靠向她,就像是在祷告。他在等待。

她轻拍他的手臂。“克罗兹中校,你是很棒的人,是个绅士,虽然你有一些看起来永远无法磨平的粗糙棱角。而且你是个聪明人,尤其知道我永远不会成为一个中校的妻子。那是不适合的。那永远不会……可以接受。”

克罗兹试着说话,却想不出任何话来。他还能运作的脑袋,此时还试着把他熬了一整夜编出来冗长得不得了的求婚词念完。勉强算的话,他已经念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了。

苏菲轻笑出声,并且摇了摇头。她的眼睛快速朝四周看了一下,确定没有人看到或听到他们,连囚犯也没有。“请不要在乎昨天的事,克罗兹中校。我们过了很棒的一天。在池塘的那段……插曲……对我们两个人来说都很愉快。那只是我……本能……的反应,或者说是,在那些时刻里,我们一时感觉彼此特别亲近而有的后果。但是,请你不要误以为,我亲爱的法兰西斯,只因为我们曾经有过片刻的轻率举动,你就要对我负有任何责任或义务。”

他看着她。

她还是微笑着,但是并没有他习惯的温暖。她异常轻柔地说,声音穿过热空气,强似一声坚定的耳语,“这并不表示你已经玷污我的名誉,中校。”

“克瑞寇小姐……”克罗兹又想说话,但随即停下来。如果现在是他的船被推挤撞向岸边、水泵失去作用、底舱积了四英尺深的水而且水位还在升高、索具纠结、船帆破裂,他知道要下什么命令,包括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此时,他完全一筹莫展。在他心里只有节节升高的疼痛及震惊,让他受伤最深的是,他认出某种非常古老、他非常了解的东西。

“如果我要结婚,”苏菲继续说,再次打开她的阳伞,在她头上转了转,“对象也会是我们耀眼的罗斯船长。虽然我命中注定不会只是个船长夫人而已,法兰西斯。他得被册封为爵士……不过我相信他很快会被册封了。”

克罗兹注视着她的眼睛,想在里面看到一些开玩笑的迹象。“罗斯船长已经订婚了。”他最后终于说,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已经受困多天、没水可喝的人发出的嘶哑声。“他们计划在詹姆士回到英格兰后就马上结婚。”

“哦,呸!”苏菲站起来,把阳伞转得更快。“今年夏天我自己会搭乘快速邮船回英格兰,甚至是在约翰舅舅被召回之前。詹姆士·克拉克·罗斯还没有完全认识我。”

她低头看着还在原处的他,他仍然荒谬地单膝跪在白色砂砾地上。“还有,”她愉快地说,“即使罗斯船长娶了那个痴痴等他、伪装有皇室血统的年轻女子,婚姻也不能阻止任何事。他和我常常谈到她,我可以跟你保证她是个没头脑的人。婚姻不是死亡,也不是《哈姆雷特》里从来没人能回来的‘未知国度’。我们已经知道有男人从婚姻里出来,然后找到真正适合他们的女人。记住我的话,法兰西斯。”

他终于站了起来。他站着,把粘在他最好的礼裤膝盖上的白色砂砾拍掉。

“我得走了。”苏菲说,“珍恩舅妈、罗斯船长和我今天早上要到侯巴特城,去看几匹范迪门公司刚刚进口来配种的新种马。如果你想跟我们一起去,请不用客气,法兰西斯,不过,在去之前拜托你先去换套衣服,也顺便换一副表情。”

她轻轻碰了一下他的前臂,然后走进总督官邸,沿路转着她的阳伞。

克罗兹听到甲板的钟敲了八响。现在是清晨四点。如果船在海上,通常再过半个小时,船员们就会从吊床上被挖起来,开始磨甲板及清洗东西。但是现在,在黑暗中、在冰上,而且是在风中,克罗兹听得见风还在索具之间咆哮,这意味着很可能又有一场暴风雪,而现在才不过是他们第三个冬天的十一月十日,船员们可以睡晚一点,一直闲散到晨班的四钟响,也就是早上六点。那时冰冷的船会活跃起来,船舱会充满大副及二副的吼叫声以及船员们穿着毛皮鞋的脚踩在舱板的声音,接着就是大副、二副扬言要把吊床割断,让它和包在里面的船员一起落到舱板的威胁声。

与平常的海上任务比起来,这里真是个慵懒天堂。船员们不仅睡得晚,还可以在八钟响时在主舱吃早餐,然后才去执行早上的勤务。

克罗兹看着威士忌的瓶子与杯子。两者都是空的。他举起那把沉重的手枪——在装填好火药及子弹后更加笨重。他的手还分辨得出轻重。

接着他把手枪放进船长外套的口袋里,把外套取出来挂在钩子上。克罗兹用乔帕森每天晚上特地为他准备的干净布,把威士忌酒杯擦干净,然后放回抽屉。再来他很小心地把威士忌空瓶放进盖着的藤篮里,这篮子是乔帕森专门为此而放在滑门旁边的。克罗兹在黑暗中尽了一天的职责,回到舱房时,藤篮里又会有一瓶新的威士忌。

他一度考虑穿多一点,把他的毛皮鞋换成真正的皮靴,套上保暖巾、帽子及全副御寒衣,然后上到甲板去,走出船外走进黑夜及暴风雪中,等待船员们起床,然后再下到船舱去和军官们一起吃早餐,接着一整天都不睡觉。

有好几个早晨他都是这样。

但是,今天早上不能。他太虚弱了,而且天气冷到让只穿着四层羊毛衣与棉衣的他连站在这里一分钟都受不了。清晨四点,克罗兹知道,正是夜晚最寒冷的时刻,也是大多数生病或受伤船员放手让灵魂离开,让自己被死神带走,进入真正未知国度的时刻。

克罗兹爬到毯子下面,把脸沉进冰冷的马毛床垫里。大概还需要十五分钟或更长的时间,身体的热度才会开始让这摇篮般的空间变温暖。运气好的话,他可以在那之前睡着。运气好的话,在另一个黑暗寒冷日子到来之前,他还可以像醉鬼一样睡上两小时。运气好的话,在快昏睡过去时他想,他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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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ill,一及耳等于四分之一品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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