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古德瑟(2 / 2)

极地恶灵 丹·西蒙斯 4983 字 2024-0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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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如此。”他说,“捕鲸船的龙骨很浅,也没有固定的舵。它的行进方向是由船尾划桨的人来控制。”

“这样好吗?”我问。

“当然好,如果你要一艘轻而坚固、龙骨很浅,也没有在冰上拖行时容易断掉脆弱船舵的小船。”费兹坚船长说,“虽然它有三十英尺长,但最适合用人力拉着在冰上移动,而且搭载十二个人后还有置放补给品的空间。”

我点了点头,好像我听得懂。我差一点就懂了,但是我非常累。

“你看到船桅了吗,医生?”

我再次看了看,再次找不到我要找的东西,我再次如实回答。

“因为捕鲸船有个可以收折起来的船桅。”船长说,“现在已经折叠起来,收纳在覆盖于船舷上的帆布下面。”

“我注意到这些小船上都盖着帆布与木板。”我这么说,让他知道我并不是没在观察。“那是要避免雪落在船里吗?”

费兹坚点起他的烟斗。他的烟草很久以前就用完了,我并不想知道他的烟斗里现在烧的是什么。“船罩可以用来遮蔽搭乘十八艘小船的船员,虽然我们也许只会带走十艘。”他低声说。营地里大多数人都在睡觉,怕冷的守卫只在提灯光的边缘巡行。

“当我们穿越未结冻水域,进到贝克的大鱼河河口时,我们会躲到帆布下面吗?”我问。我从来没想过,我们全蹲坐在帆布与木板下面会是何种光景。我向来想象的都是大家兴高采烈地在阳光下摇桨。

“我们可能不会在河里使用这些小船。”他说,吐出一些味道强烈的烟雾,闻起来像干掉的人粪。“如果今年夏天沿岸的水域解冻了,克罗兹船长可能会希望我们扬帆航行到安全的地方。”

“一路航行到阿拉斯加和圣彼得堡?”我问。

“至少要航行到阿拉斯加。”船长说,“或者到巴芬湾,如果沿岸解冻的水道是通往北方。”他走了几步,摆动提灯让它更靠近放在雪橇上的小船。“你认得出这些小船吗,医生?”

“它们不一样吗,船长?”我发现当人累到某个地步,已经不太会在乎自己的形象了,反倒喜欢坦诚以对。

“是的。”费兹坚说,“再来那两艘绑在哈尼先生特制雪橇上的小船,是我们幽冥号的快艇。过去这三个冬天它们不是被绑在甲板上,就是置放在船旁边的冰上,你一定看过吧?”

“是的,当然。”我说,“不过,您的意思是它们和前面那几艘捕鲸船不同?”

“差很多。”费兹坚船长说。他花了一些时间把烟斗重新点燃。

“你有没有看到这两艘船的船桅,医生?”

即使这里只有提灯的微光,我还是看得见这两艘船上各竖立着两支船桅。特意裁切成形的船帆缝系在船桅周围。我告诉船长我看到的。

“嗯,很好。”他说,并没摆出高人一等的姿态。

“不把可以折叠起来的船桅折叠起来,有什么原因吗?”我问,主要是要表现出我一直很留心在听他的话。

“它们无法折叠起来,古德瑟医生。这些船桅是装上斜帆的……或者你可以说它是装上斜桁,几乎就固定在那里。你看到这两艘小船固定的舵吗?还有那条比较突出的龙骨?”

我看得见。真的。“就是船舵和龙骨让它们不能像捕鲸船一样在冰上拖行吧?”我大胆猜测。

“正是如此,你已经诊断出问题了,医生。”

“船舵难道没办法拆下来吗,船长?”

“也许可以,古德瑟医生,但是那突出的龙骨……在碰上第一道冰脊时就会卡住或被撞掉,不是吗?”

我再次点了点头,把戴着连指手套的手放在它的船舷上。“是我自己在想象,还是这四艘小船,包括惊恐号的那两艘,真的比那几艘捕鲸船短一点?”

“你的眼力很好,医生。这几艘只有二十五英尺长,捕鲸船长三十英尺。而且它们比较重……快艇比较重,船尾也较呈方形。”

我这才第一次注意到,这些小船和捕鲸船不同,它们确实只有一个船头和一个方形船尾。不像独木舟。“这种快艇可以载几个人?”我问。

“十个。他们要摇八支桨。船上会有很多贮放东西的空间,即使是在大海上,也有足够的空间让我们全挤在里面躲避暴风雪。因为快艇有两支船桅,比捕鲸船多一倍的帆来迎接风。不过如果我们必须在贝克的大鱼河里逆流而上,它们就比不上捕鲸船。”

“为什么?”我问。我觉得我应该已经知道答案,因为他好像告诉过我了。

“它们吃水较深,先生。接着我们来看这两艘……快活艇。”

我并不觉得这两艘船有什么快活之处。“它们看起来比快艇大一点。”我说。

“没错,医生。它们长三十英尺……和我们的捕鲸船一样长,但是比较重。甚至比快艇还重。我可以告诉你……能拉着它们和那两部载它们的九百磅雪橇穿越冰原走到这里,对船员们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考验。克罗兹船长可能会决定把它们留在这里。”

“那么我们不是应该一开始就把它们留在船上吗?”我问。

他摇摇头。“不对。我们需要选择一些最有可能让一百个船员在海里、甚至在河里活上几个星期或几个月的船。你知道小船……所有这些小船……要在海里航行或要在河里靠风力逆流而上,都有不同的索具装配方式吗,医生?”

这次轮到我摇头了。

“没关系。”费兹坚船长说,“以后有机会,最好是在南方晴朗、温暖的日子里,我再好好跟你介绍在河里航行与在海里航行时索具的不同装配。最后这八艘船……前两艘是侦察船,再来四艘是驳船,最后两艘是便艇。”

“这些便艇似乎比其他小船短很多。”我说。

费兹坚船长又在那令人厌恶的烟斗上抽了一口,然后点点头,好像我在《圣经》里发现了智能的珍珠。“是的。”他有些难过地说,“便艇只有十二英尺长,和二十八英尺长的侦察船,以及二十二英尺长的驳船不能比。不过,这些便艇和驳船都没办法装上桅杆、靠帆来航行,而船上的桨也不多。如果我们到了没结冻的海面上,乘坐小船的人肯定会非常辛苦。如果克罗兹船长决定把它们留下,我一点也不觉得讶异。”

“没结冻的海?”我想。在今晚之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些船有可能要在比贝克的大鱼河(我心里把它想成和泰晤士河差不多)还宽敞的水域航行,虽然我已经参加过几次讨论这种可行性的作战会议。看着那些较小、看起来很脆弱的便艇和驳船绑在雪橇上,我想乘坐小船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乘坐有两根船桅的侦察船及有一根高大船桅的捕鲸船的人,扬长消失在地平线外。

乘坐小船的人命运很悲惨。那么,谁该被选派到这些船上?两位船长已经私下做好选择了吗?

我是被指派到哪一艘船、哪一种命运?

“如果我们要带着特别小的船一起走,就会抽签来决定谁该上这些船。”船长说,“侦察船、快活艇以及捕鲸船的人员安排,会依照雪橇队的编组。”

我的眼神显然已经透露出我的惊慌。

费兹坚船长笑着,他的笑声一下子就转变成痛苦的咳嗽声。他再次在皮靴上把烟斗里的灰敲掉。风开始刮起,我突然觉得很冷。我完全不知道当时几点钟,大概是午夜某个时间。天已经黑了至少七个小时。

“不用担心,医生。”他轻声说,“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只看得到你的表情。就像我刚刚说的,我们会抽签来决定谁搭较小的船,但是也有可能不带走那些船。不论最后决定如何,都不会把任何人留下。在海上,我们会把船都系在一起。”

我报以微笑,希望在提灯光的照射下,船长能看到我的微笑,而不是看到我流血的牙龈。“我不知道借风力航行的帆船能和没有帆的船绑在一起。”我再次展现我的无知。

“通常不行。”费兹坚船长说。他轻拍我的背,穿了很多层衣服的我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力量。“现在你已经知道,这十八艘最后可能会构成小舰队的小船各自的航海优缺点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这里很冷,而且我得回去补充睡眠,好在四点钟声响时起来查哨。”

我咬了咬嘴唇,口里有血味。“我还有一个问题,船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

“问吧!”

“克罗兹船长什么时候才会决定我们要带什么船?什么时候会把哪些船放到水里?”我问,声音很沙哑。

船长稍微移动了一下,船员用餐帐篷附近的营火衬托出他的身影。我看不见他的脸。

“我不知道,古德瑟医生。”他最后说,“我觉得克罗兹船长也没有办法回答你。幸运女神也许再过几个星期就会眷顾我们,冰也开始融化……如果是这样,我会亲自扬帆驾船把你送到巴芬岛。不然的话,我们可能会在三个月内带着几种小船,逆着大鱼河河口的水流行驶……即使我们七月才到达大鱼河,应该还会有足够的时间,在冬天完全来到之前行驶到大奴隶湖及那里的营塞。”

他拍了拍最靠近他的那艘侦察船的弧形船身。能辨认出那是一艘侦察船,我隐约有股莫名的得意。

不过,搞不好那其实是两艘快活艇中的一艘。

我试着不去想爱德蒙·侯尔,以及他揭示给我们所有人的命运。如果在三个月内我们还没开始逆着贝克河……就是他们称为大鱼河的那条河……进行八百五十英里的长途旅行的话,等到船再过几个月后才到达大奴隶湖时,还会有人活着吗?

“或者,”他轻声说,“如果幸运女神不眷顾我们,这些船身和龙骨也许就永远不会再进到水里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那就是我们的死刑判决书。我转身离开提灯的光,想走回病床帐篷。我非常尊敬詹姆士·费兹坚船长,我不希望他这时看到我的脸。

费兹坚船长把手搭在我的肩上,拉住我。

“若果真如此,”他的语气相当强烈,“我们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着走回家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