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文用牙齿咬掉连指手套,然后伸手在梅尔包里摸索,想找出他非常珍惜的东西——刚加入海军时,伯父送给他的铜制望远镜。由于铜制目镜会粘在脸颊与眉毛上,所以他没让望远镜靠到脸上,看到的影像也因此很不稳定,即使他用两只手扶着长筒镜。他的手在抖。
他原先以为是一小群毛茸茸像动物的东西,到头来竟然是人。
哈吉森的狩猎队?
不是。这些身影穿的是沉默女士身上那种厚重的毛皮外衣,而且这十个正辛苦穿越雪谷的身影虽然走得很近,却不是排成一纵列;何况哈吉森只带了六个人。而且哈吉森今天是带着狩猎队沿着海岸往南走,而不是往内陆来。
这一群人带着小型雪橇,哈吉森的狩猎队没带雪橇,而且惊恐营里也没有他现在看到的这么小的雪橇。
厄文调整心爱望远镜的焦距,然后屏住呼吸以减少望远镜晃动。
这部雪橇是由一群狗在拖行,至少有六只。
这些人要不是打扮得像爱斯基摩人的白人搜救队员,就是真正的爱斯基摩人。
厄文不得不将望远镜放下,单膝跪在冰冷的沙砾地上,把头低下来一阵子。地平线似乎在旋转。几个星期以来,他一直用意志力勉强抵挡身体的疲累,但现在他感觉晕眩像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不断涌出,漫过他全身。
这件事改变了一切。他心想。
他们似乎还没发现他,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爬上斜坡了,灰暗的外套融入灰暗的岩石背景中,很不容易被看到。下面这些人有可能是从更北边、但距这里不远的某个不知名爱斯基摩村落里出来的猎人。如果是这样,幽冥号与惊恐号上一百零五个生存者几乎确定得救了。这些原住民不是会给他们东西吃,就是会教他们如何在这块没有生命的陆地上自己找东西吃。
那些爱斯基摩人也有可能是出来打仗的战士,厄文透过望远镜瞥见粗制的长矛,看来是用来对付据说已经到这里来侵犯他们土地的白人。
第三中尉约翰·厄文知道,不论是前者或后者,他都该走下去与他们会面,并且弄清事情真相。
他将望远镜收起来,塞在肩包里那几件多带的毛衣之间,然后把一只手举高,希望那些未开化的人会把这动作解读成问候与和好的手势,之后沿着面前的长斜坡,走向那十个突然停下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