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来自莫罗的解释(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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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弄出来的这些怪物真是让人反感啊!”我说。

“你说的其实是伦理学的东西,不过直到现在我还没有专门来思考这方面的问题。毕竟我是研究自然的,所以会变得像大自然一样冰冷无情。我只是一味地投身于研究本身,对此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如此才能专心于研究事业。现在,我的这些研究课题已经在茅屋那边展开了。我和蒙哥马利,以及那六个土著人(从夏威夷和南洋群岛过来的)已经在这个小岛上待了十一年之久。想当初我们刚刚抵达的时候,一眼望见的全是绿色的景致,还有无边无际的海洋。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刚刚发生过似的,记忆犹新。这个小岛就好像一直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我们乘风破浪来到小岛上,带了一船的物资,通通搬运上了岛。我和蒙哥马利在岛上盖了房子,土著人也在另一处盖起了茅草屋。之后我就开始做研究了。一开始发生的事情搞得我很不高兴,那时候我弄了一只绵羊做实验。可是经过了一天半左右的活体解剖术之后,它被我意外地弄死了。后来我又换了另一只开始做,结果是它变成了一个非常可怕的东西。我给她全身打了绷带,以便让伤口尽快愈合。手术刚刚结束的时候我还比较高兴,它看起来就像个人,但是之后我就觉得不太好了,因为看到它就想到了过去的我,十分蠢笨。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断了它的生命。这种由羊变成的东西都缺乏胆魄,日夜都在害怕,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中挣扎。我想它们不适合变成人样。”

“我没有再选择羊来做实验,而是选择了大猩猩。给猩猩做手术的时候我是无比小心的,虽然历经了各种困难,但最终也都一一克服了。我成功地把它改造成了人,这是第一个成功的案例,我花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不休不眠,全身心投入。我主要要改造的是它的大脑,因为需要增加和改动不少的东西,当手术工作全部完成之后,它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接近黑人的东西。我给它裹满了绷带,它就那样站在我的面前,一动不动,我对它非常满意。当我能够确信它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之后,我走出了它的屋子,我看到蒙哥马利的反应,就像现在的你。那时候我正在给猩猩做手术,它发出了凄惨的叫声,蒙哥马利听到了。那时候我对蒙哥马利还没有完全信任。”

“当时除了蒙哥马利受到了惊吓之外,其他几个土著人也被吓坏了,他们好像领悟了什么,看到我就一副惊恐的表情。后来我努力让蒙哥马利理解了我从事的研究,不过土著人却试图要逃走,虽然我和蒙哥马利坚决阻止,但是最终也没能留住他们。土著人是乘着我们的那艘快艇逃走的。第一只大猩猩被改造完之后,我花了三四个月的时间与它相处,教它学习英语,给它灌输数学思维,最后它都能够自行地念字母了。在精神方面,它被改造完之后就对过去的种种没有任何记忆了,就像是一张白纸,任由我涂画。不过它的脑筋反应还是很慢,虽然没有我见过的某些愚钝的人更慢。在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的时候,这东西有时候感到很痛苦,直到伤口逐渐愈合,它才不那么直愣了。后来我把它带到了土著人那边去,它那时候已经能简单地进行交谈了。”

“土著人一开始对它感到十分恐惧,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但这的确惹恼了我。我对这件作品太满意了,它是那么温和,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渐渐地,土著人就不再害怕它了,甚至成为了朋友,开始为它提供教育。这家伙的吸收能力还是比较强的,模仿能力也不差,很快就适应了人类的生活。它还给自己修建了一所住房,我觉得比土著人那些茅草屋要建得体面多了。土著人里有个男的,他貌似是个传教士,他教它文字,以及一些道德伦理类的东西,虽然教授的内容都很浅显,可是这家伙接受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

“中途我休息了几日,没有再继续研究工作,而且我打算写一份报告给英国的生理学界,以引发他们对此课题的重视。谁知道很快我就遇到了一件麻烦事,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家伙居然在树上爬着,树底下有两个土著人在逗它,它嘴里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我听不懂它说话的内容,只好恐吓它,说它这种行为简直是不知羞耻。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沾染了一些不好的习惯,开始说动物的那些听不懂的话。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就觉得暂时不在英国学界公开我的研究了,而是等我把研究完善之后再说。虽然后来这家伙又恢复过来了,但我还是要完善研究。”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的。如今那几个土著人全都死了,其中一个是从汽艇里掉了出去,被海水淹死了,另一个是脚受伤后感染什么病菌,最终也死了。还有三个人虽然成功搭着汽艇逃跑了,但是我想他们也应该都被淹死了,这也是我希望的,虽然只是猜测罢了。哦,还有一个被杀害了。蒙哥马利最初的时候也想自杀,就像你一样,不过……”

“你说的最后那个人怎么回事?那个被杀害的。”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嗯……我后来手术又塑造了几个类似人的家伙,然后,我造了一个新的东西……”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停住了。

“什么情况?”我问。

“那个新东西被杀了。”他说。

“什么意思啊?难道是……”我说。

“没错,那家伙把最后那个土著人杀死了。后来它又杀了其他几个家伙。我和蒙哥马利一直在追捕它,整整两天的时间。不过它还是逃脱了我们的追捕,我倒也不是说它跑掉了,而是还在岛上。这家伙长相粗鄙,看上去很是恐怖,没有手脚,像蛇一样在地上爬动。它力气很大,而且容易被激怒,行动起来就像一只海豚,摇摇摆摆地飞速前行。它经常躲藏在森林里,见到的任何东西它都不放过,后来我们快追到它了,但是它又往北边跑了。当时那个土著人也加入在我们的追捕队伍中,我想分头行动,可是蒙哥马利非得要跟我一组。土著人身上带着把枪,可是当我和蒙哥马利发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的枪已经被弄弯了。那家伙把土著人的身体咬了个稀巴烂,蒙哥马利吵它开了一枪,它就死掉了。这件事发生之后,我的改造手术就只制造体型小的家伙了。”

莫罗又不说话了。我听了他说的这些也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如果算上我待在英国的那九年的话,我从事这项研究已经整整二十年了。二十年中我日夜思考的都是自己的工作,虽然研究的过程中会遭遇各种各样的困难,也会让我十分痛苦,但我都努力将其克服,并转化为我前行的动力。我自己的专业技能时上时下,却总也达不到我所理想的结果。在制造类人物上面,现在我已经得心应手了,我可以做一个优雅文弱的家伙,也可以做一个粗鄙强壮的家伙。不过在改造双手这方面我还不能任由自己随心所欲地去做,中途会遇到很多困难,因为在塑造这种精巧的部位的同时我必须要改造它们的大脑。这些正是最难的地方。”

“这些家伙的智力非常低,身上带有一些我根本没有想到的缺陷,其中让我最不能忍受的是它们在情感方面的缺失,造成这种缺失的身体部位如今我都还没找到。它们的情感缺陷非常明显,比如情欲的冲动,比如内心的愤怒,比如隐藏且蓄积的某种精力会突然爆发出来,还有一些本能的欲望,等等。”

“它们最初被制造出来的时候,我觉得它们与人类非常相像,没有任何疑问。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当我再对它们进行观察的时候,才慢慢地发现了某些不对的地方。所以当你看到它们的时候,也是觉得它们十分怪异,甚至让你感到惧怕。它们身上有某种动物的习性,还有别的特质也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有时候这些家伙会瞪着我看,我也如此瞪着它们,最终把它们盯了回去。每当我发现有这种情况的时候,我就把某个家伙弄到惩罚的刑具里去灼烧它,想让它身上动物的习性统统褪去。十年了,可是又有多大的成绩出来了呢?这种没有理性的家伙在数量上恐怕已经有千万了。但是我想要的是一个有理性的东西,像我自己一样。”

他说到这里时好像在思索什么别的。

“这个难题我好像快要攻克了……这头豹子……”他犹豫地说着,一时间又不说话了。

“我必须不间断地修理它们,只要我停下来对它们的管制,这些家伙就会变回原样,那些动物的本性就又露出来了。”莫罗说完后再次陷入了沉默。

“那么它们怎么又都去到那个洞里了呢?你是怎么做到的?”我问。

“我看到它们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挫败感,所以我并不喜欢见到这些家伙。有一次我又预感到它们身上的动物习性要爆发出来,于是提前把它们从我的屋子里赶走了,后来它们就去到了那个洞里。它们对我的这所房子非常害怕,当然也害怕我。它们会歪曲人性,蒙哥马利对这点比较了解,因为他介入了那帮家伙的事务之中。蒙哥马利在那群畜生中挑选了一两个,对它们进行训练,让它们为我们服务。虽然蒙哥马利对自己做的这些事产生了某种程度上的愧疚,但是我认为他还是对其中几个有好感的。不过这都是蒙哥马利自己的事情,我不想管。”

“我猜一定是之前土著人里那个传教士给它们灌输了什么东西,比如对理性生活的鄙视,真是可笑!那帮可怜的家伙居然在诵念什么法律条文,念得振振有词,说什么‘万物由你主宰’。它们修建了自己洞穴,以野果为食,而且还会婚配。虽然如此,它们在我的眼中依然是畜生,我完全能够洞穿它们的精神,那是一种兽欲。无论如何,这些家伙也还是复杂的生物,就像每一种富有生命的东西一样,难以捉摸。我看得出它们的身上存在四种明显的特质,一种是奋斗的精神,一种是性欲的要求,一种是虚荣心,还有一种是好奇心,但有时候我又觉得它们很可笑。我现在已经把自己的精力放在了那头豹子身上,在它的大脑上我下了很多功夫,我的希望都在它身上了。”

说完此番话后我们两个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都静悄悄的,我们都在各自的大脑里思考着。

“那么,听了这些以后你还害怕我吗?你现在有什么想法?”他突然间打破了沉默问道。

我看着他,眼前的这个人脸色苍白,满头白发,长着一双深沉的眼睛,身材均匀。这分明就是一个从容稳妥的人,他的表情、语气以及态度始终平静,整体上散发出一种难得的绅士风度。即便是与另外一百个幽默的老绅士作比较,他也是略胜一筹的。这时候我伸出了双手,把手里的枪递到他面前,手上却不自觉地打着颤。

“不,放在你那里吧。这两天里你也受到了很大的惊吓,够疲惫的了,一会儿还是睡觉去吧,反正事情的前因后果现在你也十分清楚了。晚安。”他说话的时候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说完后又深沉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开了。他走的是屋内的那个门。

我把门锁上,然后一脸呆滞地坐在椅子上好半天。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此刻我感受到的都是极度的疲累,所以尽管我的大脑还在思考,但是也仅仅是停留在莫罗离开之前说的那几句话上。窗外一片漆黑,这扇小小的窗户就像是个眼睛似的死死地盯着我。我挣扎地站了起来,把房间的灯关掉了,然后上了吊床,并且很快就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