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公的声音平静。
“这与王公您刚才的质疑有什么关系?”
执政官针锋相对。
“我自生下来的第一秒,就被安装上了发条。对于成年人来说这些许痛苦只是一瞬,不算什么,你知道对于一个刚诞生的婴儿来说,在后背安装发条是何等的痛苦吗?”
王公说道:
“新世界的每个人自但剩下的第一刻就必须安装发条,因为稍有迟疑,这个诞生的新生儿就会受神的意识影响;新世界的每个特兰人自诞生起就被规划了一切,就像是被绑定在战争机器上的齿轮,维持新世界的运转。你以为新世界是个天堂,我告诉你那是极其无趣的,因为那里就是个战争机器。每个人自诞生起就被安装在这个机器上面运作。在那里是不能有废人的,每个人都必须有自己的社会职能,且必须能够对整个机器有用。反思和社会讨论是最没有必要的,因为机器是不容许有失误的。特兰人从未放弃抗争,即使丢失旧有的土地,失去自己拥有的一切,也要抗争到底。”
“如果这就是你们生存的意义,我拒绝。”
执政官面无表情道:“我们需要自由的空气,需要公正,需要正义。需要有存在的理由。如果理由就是让我们受苦等死,我拒绝接受,这片土地也不会接受。王公,你如果要罚就爽利惩罚就是,别在这废话,我已经豁出去了。”
“我当然不会惩罚你,这点我已经说过就会做到。”
王公最开始的脾气似乎少了很多,“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出于什么原因毁掉了雷翁会长的墓地。现在看来你更觉得自己的想法能够代表旧世界的人。你们对于阿里兰斯的入侵战争已经厌倦,你们希望能平稳度过到神国降临,并对科学议会坚持到现在的反抗持不支持态度。无历史的神国时期虽然没有历史,但流下的旧世界居民证明你们活着到了如今这一代,所以你们有理由相信自己在神国统治下也过得很好,我对此不予评价,我要出发前往雷翁会长的墓地,你只要告诉我,守卫墓地的王族是否还在,他是否被你们迁怒而被惩罚。”
“我们不会惩罚无关人等。更不会因为狗头人执政官的错误,而屠杀其种族!”
执政官真是越来越有种了,这句话顺便嘲讽了猎人。
“行了,你就是个龙套而已,我走这么远路路过这里,原本你给两句求饶的台词就送你去死,现在让你活还让你废话这么多,你应该知足了。”
王辑拍拍执政官的肩膀,转身上车给心理医生道:“去王家墓地……哦,对了,我有话没对外面这位思想家说。”
王辑摇下车窗对执政官说道:
“你说的很多东西我其实都很认可的,我不欣赏新世界技术王座的地方也在这里,如你所持的立场那样,一个文明应该有反思和自省能力,这样才能更加强大。但提醒你,反思是需要时机的,在面对战争和毁灭时反思自己文明曾经犯下的侵略过错,那和自我毁灭是一个概念的。你说你需要自由,需要公正,我支持,但这些是需要代价的,你知道吗?有时自由的空气就是需要一个种族,一个文明世世代代努力和血腥的战争来完成,你在寻找生存的意义这点值得赞许,倾注文明一切的反抗战争确实让生命失去太多意义,但我得告诉你,让自己成为神国子民也完全没有思想意义存在,知道神国为什么没有历史吗?因为被神统治的生命是没有智慧层面意义可言的,所以它没有历史,就和被圈起来的羊群一样,连思考都是多余……我们走吧,让思想家继续反省。”
……
心理医生开车离开,最终王辑还是没有在这里动杀手,没有审判这位和教主教,安德里的执政官,但想必那重跪,已经让他能够在以后痛不欲生了。其实审判这样一个特兰人是没有意义的,王辑意识到这点后就决不再去做。
对特兰的探索让他更多注意到意义这个词汇的存在,可一旦想到存在的意义,王辑便觉得很没有必要性。
从智慧生命这点出发的话,王辑发现智慧的意义在于思考,而思考的最终目的则是让智慧生命走向自毁,在无神的年代思考让人痛苦和自杀,在有神的地方,则是让人回到那假想的伊甸园,让自己和其它动物一样接受支配,不再思考,生老病死毫无知觉,欢乐痛苦的概念也不复存在。
那进化的意义就是如此?从一个单细胞生物,经过亿万年进化开始仰望星空思考时,最终将自己作为一只关在囚笼里的羊,接受支配和宰割且不懂思考被吃掉,才显得具有存在意义时,那思考这种东西存在又是为了什么?
王辑无暇顾及那么多,他只需知道神国统治的本质即可,有人愿意活在这样的国度,有人愿意走向城外黑暗危险的大海,向世界发起挑战,他两者都不是,但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就不是让自己接受宰割这点,足矣。
……
那是在要塞后方的冻土荒野。
已经被推平的王家墓地仅剩下了了的残败建筑,王辑抵达这里时,一个木屋里的白发老人出来迎接了他们,这位老人自称是雷翁会长的后代,按辈分的话应该是西龙王公的爷爷辈,因为没有继承王公身份,他选择在这里守护先祖的墓地。
当和教的信徒们推平王家墓地时,老人是在场的,他谈起这件事情脸上依然是爽朗的笑意,这或多或少让王公有所不解,但他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