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变故,武将,亲事 三更合一(2 / 2)

好女难嫁 无有竹 6768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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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时,最后排那一溜空屋子果然亮起了火光,附近也有多处宅子亮起了火光,门前踢踏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愈近,院里众人面色青白交加,好不难看。

外面的贼人在撞门,还恐吓着,叫骂着,夹着不知哪里来的口音,大门吱呀响,还没撞开,画角身子抖的筛子似的,贺嫂子也牙关响动,玲珑握着柄火把,紧咬了一下嘴唇,生生咬出一层血来,借着疼痛缓解过度的惧怕紧张。

见小童实在怕的狠了,就推他一把:“到墙上去,爬在上面别动,也别出声儿。”

小童刚爬上高墙,往外一望,吓的立时缩了头,只能慢慢伏在墙上,大气都不敢出。

大门一直撞不开,外面的人愈急,整个门框子都咚咚响。门里的人,冷汗直流。

忽的,小童抬头一看,顿时溜下墙来,高叫到:“姑娘,守备营的人来了。”

玲珑问:“贼人有多少?”

“不足二十人,我见别家门口也有。”

“守备营的人离这里多远?多少人?”

“就在对面那条街,有一队人,看不清多少。”

玲珑压了压心跳,想了一瞬,看向维樘:“我想关门打狗。”

维樘气息一滞:“胡闹。”

玲珑继续说:“父亲那里,朝中的问责是难免了,唯今,只能尽力揽下一份功劳来减少父亲的罪责……”

“不成”

“当下,只能听我的。”

维樘仍然坚持:“不成。”

玲珑不看他,转头吩咐:“张大叔,开门。”

张大叔想了想,提着一把砍刀,一刀将门鞘打落,大门轰然而开,撞门的贼人冷不丁扑了进来,踩上绳套,前面绊倒一排,后面的人不提防,也带倒一片……

“扔——”

点了火引子的面坛子尽数砸在门前悬空的青石上,面粉四散,然后——

“轰——”飞扬的面粉顿时炸开来。

……

待守备营赶到,便看到几十个贼人痛苦嚎淘在地,身上血肉模糊,一进门就闻到了烧焦的皮肉的味道,一群人拿着竹削将他们围着,正中站了两个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个十三四的少女。

少年目色有些呆愣,少女见了许多人,立刻躲在少年身后,推了一下少年,而后半掩着身子,悄悄退出院里……

守备营一时愣住。

张大叔引着维樘上前报备事项,维樘似是才醒悟过来,往后一瞧,见不见玲珑的身影,又见画角和贺嫂子也不见了,心知玲珑是悄然离开了,眼下只他一个人了,想到这个,才强打起精神和来人报备家中信息。

他还木着,张大叔却说:“有一伙人闯了后院,烧了一排屋子又抢了些东西走了,我家大人早在事端初起就去了衙里,留我等守在家里,如今,我家大人那里如何,诸位可知道?”

其中一人说:“顾大人也带着衙吏护卫着府衙,这时许是安全了的,你们不必担忧。”

“如此就好。只是这些贼人……”

“自是府上的功劳,我等记了人数,便拘了去。”

“有劳诸位。”

“不敢,只是,这些人这伤……”

“哦,是用酒坛烧的。”

“是用酒烧的吧?”

张大叔躬身:“小人慌乱,说错了。”

“无妨”

倒有一项难事,这些贼人烧的严重,连走都不大会走了,要怎么拘?

最后扯死狗似的,扯着出了顾府。

守备营的人还疑惑:“用酒烧的?也没闻见酒味儿啊?”

另一人叱他:“管他是用什么烧的,横竖这是顾大人的功劳,记下就了事,何必多探问。”

张大叔重新关了门,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一屁股坐地下,再起不来。

那一夜,顾父一直没回来,家里大门也没开过。

玲珑接了顾母并几个姨娘回屋,人心慌乱,又冷又怕,都打着颤,玲珑也在颤抖,腿也发软,不过还是硬撑住了。

见大家还是无措的很,玲珑说:“若睡不着,就去厨房拾掇一下,煮两锅面条子,大家热热的吃上两碗,胃里暖了,心也就安了。别的事,等天亮之后再说,放心,咱们家现下是安全的,不会再有贼进来了。”

然后各自回屋,玲珑没回自己屋,就和顾母在上房里对付着睡了。

再次醒来,天光大亮,顾母不在,屋里就只她一个,起身时发现头晕的很,摸了一下,果然有些发热。

这倒不碍,摸了衣裳穿好,向后院寻去,却见家里所有人都在烧掉了的那溜屋子那里,清理着余烬和未烧尽的椽子。

关关娘一改昨日的慌张,煞有其事的跟大家伙讲烧房子的经过:“……这火一起来,唬的我愣是出了一身冷汗,还想着,好端端的屋子说烧就烧了,姑娘这心里怎么想的?正心疼呢,就听外面闹起来了,左右两家里闹团团的,哭的哭嚎的嚎,可渗人哩,那伙人见了咱们屋子烧着了,又见了鸡从角门逃出去,走到门口了,竟是没进来,去了别家……阿弥陀佛,那一时,我真真要吓死了……”

李家小子接过话说:“那算得了什么,姑娘在前院……”

正说着,就被人打了头,转身一看,是他爹。又想着昨日张大伯的交待,李家小子也不敢说了,只含糊着说:“姑娘让我们用竹子做刺刃。”

妇人们不知前院发生的事,只叹道“姑娘真是好胆量”,唯贺嫂子只附合着,却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来。

姑娘岂只是好胆量,她还杀伐果断,说杀人就杀人。

顾母不喜欢众人议论玲珑,就说:“姑娘是去前院看望兄长的,她一个女孩儿家的,能做得了什么?以后不可再说这样的话,传出去,家里女孩子的名声都别要了。”

众人应喏,丢开玲珑,又说起别的事。

总有人眼尖,往外一扫,就看见玲珑走来了,便打招呼:“姑娘来了?”

顾母看见玲珑,嗔怨道:“何不再多睡一会儿?”

玲珑笑:“睡足了就醒了,瞧这里热闹,过来看看。可使人看过父亲了?”

“你张大叔一早就去了,说是没伤着,不过要多忙几日了。”

“可看望过街坊四邻?”

顾母一怔:“如今这个模样,人家里都乱着,咱们也不好冒冒然登门去,且等一两日再说罢。”

一两日可迟了。

玲珑吩咐关关娘:“婶子,你带些能吃食去这四周家里走一走,问别人家有什么难处,要是能办的,咱们宁辛苦些,也能帮着办。贺嫂子你带兄长去父亲同僚家里走一走,还是一样的话,有咱们能帮的,也是要帮的。家里这些屋子且不急着清理,等事了再清理也是不迟的。李大叔,你和你家小子就守在门口,谁家有事就帮着支应一下,这几天,要累你多劳动了。”

几人看了顾母一眼,见顾母没反对,就应声出去了。

顾母其实气玲珑自作主张,但这么些人在,不好说她,带她回了上屋才说:“你一个小娘子,问都不问我一声就做了这个决定,规矩都不讲了么?我说过别人家正是乱糟糟时候,这时候不好上门,要不让人家怎么看?迟个一两日,等人家收拾齐整些再上门,这才是正经礼数。”

玲珑扶她做好:“如今哪能讲什么礼数,只管讲人情才是,别人乱着,正需要帮助的时候,咱们上了门帮扶她一把,这才能结下交情……父亲此时举步维艰,就怕没人肯帮衬一把,咱们做这些事,纵是结不下善缘,但凡父亲那里有人肯多说两句话,少些人落井下石,这就是咱们最大的善缘了。”

顾母未曾想玲珑竟想的这么长远,知她这种行为是僭越,又不忍说她,只好叹气:“罢了,你主意大,我是说不过你的,横竖这些事我不会处置,就由你拿主意吧。我夜里摸你有些热,怕是夜里惊着了,如今可还好?”

“略有些头晕,一会儿吃上一丸药,再蒙个被子睡一觉就不妨事了。你身子没什么大碍吧?”

顾母苦笑:“我能有什么大碍,一早就躲的好好的,只让一双年幼的儿女去面对贼人,想起来就羞惭的不得了,偏我又没多少见识,纵想帮你们也是帮不上的。”

玲珑默然,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内宅女人喜怒哀乐都不由已,自然也没多大能耐,不独顾母一个没了主见,多的是没主见的妇人,像昨天那种事,若贼人进了家门,妇人们了不得就一刀抹了脖子,哪个想着要拼一拼的?

这世道从没教过她们长见识、有主见、去拼命。

头有些晕沉,安慰了顾母几句,玲珑就回自己屋找了一丸药,就着冷水吃了,然后就爬上床,蒙了被子又睡过去了。

顾父这里,也一天一夜多没合眼了,布政司衙门被放了一把火,所幸顾父去的早,重要的案卷早藏来了,后来来来去去了许多人,顾父都是倦怠着和人说话,将人一波波的打发走,自始至终没多说一句和案卷有关的话。

这次事故,他心知苏北这批官员都难辞其咎,自己也不能免责,故而不做别的事,只一心协助地方上对受了害了民众进行统计并做些补救措施。

请罪书也递上去了,只等京里下达责罚通知。

家里无人伤亡实是万幸,且喜女儿行事周全,处事果决,这几日,陆续有同僚过来道谢,排挤之心顿去。

只大家想到此次事故,又不免相觑着苦笑,这一场,前嫌尽释是好事,同样的,朝廷的责罚是无论如何都免不了的了。

守备指挥使与副指挥使都下了罪诏,官职已然保不住了,又不知新上任的指挥使是何种人,可千万不能像前指挥使一样的酒囊饭袋,贼人都杀进来了还不知道贼人是谁。

罢了,横竖这一遭是经受住了,且看以后吧。

未等顾父回家歇两天,新上任的指挥使就到了,人家来了可客气,下帖子将差不多的官员都请去吃酒了。

顾父心知宴无好宴,便去了。

新指挥使姓林,看着不像个武人,很是端方雅肃,只是开了口,这种假像就没了,他见了顾父,好一通夸奖,说顾父是文人风骨却有武文精神,衙里守卫的好,家里守卫的也好,儿子教养的尤其好。啪啪啪往顾父肩上拍了几巴掌,疼的顾父好玄没呼出声,强忍着笑脸,说了几句客气话,好容易落了座。

这个莽夫。

果然宴无好宴,酒过三旬,林指挥使就亮了他的锋刃——给守备军添置装备。

要马匹,甲衣,利刃,还要油水足够的食物。

是用公库财物添置,还是用个人私产捐赠,都可以,只是公库出的财物得官员们自己上报,上面批准多少他不管,反正得把装备添全了,公库的不够就私人来凑。

这完全就是耍混蛋,明抢。

不过这与顾父干系不大,他只管案卷户籍与督察,却不管钱粮,这事,该由管钱粮税赋的人来头疼。

再说私产,那就更轮不到他了,衙里上上下下谁人不知道他家无恒产,家里窘的连薰香都买不起,所以,这事依然无他无关。

挨了三巴掌,倒是不亏,能安稳坐着吃饭了。

他坐的安稳,别人却是如坐针毡,好容易散了宴,一众官员逃也似的离开这鸿门场,彼此长吁短叹,报怨武将果然是不讲道理的。

没有体统斯文扫地匪徒行径。

顾父呵呵应和了几句,然后没有任何负担的与众同僚告别,回家。

他不必为此事为难,甚好。

如今最为难之事就数维梌兄弟两个,未归家来,想是去了微南,迎了新妇再一并回来。

此时的顾父也有了闲心,着意安排家里六个人,带了迎亲所用的物什去了徽南。

还有一项要紧事,因着维樘那夜的出众表现,许多人家都想将女儿嫁于他,今日这个找顾父说话,明日那个找顾父吃茶,一趟下来,连着八丶九家都看中了维樘,只顾父心里发虚,一家都没应下。

后来朝廷斥令下来,顾父就不为此为难了,有两家逼的很急的官员被免了官,别的官员也多有责罚,或是罚没或是降职,且都自顾不暇,可算是没空惦记维樘了。

顾父也受了斥责,但考量他行事迅捷并未给衙里带来损失且杀匪有功,只罚他半年俸禄,原职不动。

勾结贼匪入城的人,已经判了斩监候,全家发卖,财产查抄入库。

贺嫂子出门回来说:“我的天,好些太太奶奶,养的金玉一般的人,如今却像猪狗似的,脖上拴了绳子,等着发卖。看着人心里发凉。”

“可不是,我若是落到那境地,还不如解了腰带一口吊死,活着也是凭白受罪。”

“都少说两句,姑娘不许我们嚼舌根,做孽的都是男人,她们能知道什么?要能活着,谁想着去死?口下留些德吧。”

“……可她们,还能活下来么?”

“活不活,都是命,命里就该有此灾劫,若不然,她们家男人做下的孽,谁来还呢?难道那些被杀死的人就活该么?”

“是命,都是命。好了,都该干什么干什么,过几日,新奶奶就来了,宴上的菜品可不能出了叉子。酢鱼的人呢?又跑出去了?”

“来了来了……”

经了那么一场祸事,很是应该用喜事来冲冲的。

别家气氛如何不晓得,只顾家这几日热闹极了,大郎娶新妇是一个喜事,家里人都平平安安是一个喜事,家主大人没降职或是调任又是一个喜事,既是喜事,很该热闹些。

这喜庆热闹当头,偏顾父又遇着为难事了。

那位守备指挥使林大人也看上维樘了。

顾父口中泛苦,还迁怒于维樘不成器,他若成器些,那天夜里玲珑就不必以女儿身做出许多了不得的事来,事后还要尽数推到兄长身上……若维樘成器些,自己也不必为难,挑一家正适合的姑娘与他订了亲……

只是他性子端方,到底做不出骗亲的事来,为了不与林家结怨,特意找了个时间,约林大人去一处僻静的地方喝酒,喝的有三分微薰时,这才斟酌着,将那夜的实情告知。

言下之意,不是他看不上林家的门第,实在是家中儿郎盛名之下其实难负,怕到时候委屈了林家娘子。

谁知林指挥使听后并未恼怒,而是抚掌大叹:“若果然如此,那此事就做罢。只我实在稀罕你家小娘子,正好,我家里也有一个佳儿郎,不若,我们换个人再订一回儿女亲家如何?”

顾父:……啊?

立刻就吓的酒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