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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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野志保作为年幼的孩子时,不是容易被触动的类型。

最早的监护人夫妇会依照职责按时叫她起床,温柔的保姆西川小姐也会细心地将早饭准备好,等待她下楼吃饭。

但从没有人如同这样,整晚守在生病的她床边,为他准备一份——呃,早餐?

可能是今早的阳光有点刺眼,温暖的光芒洒在面前红发青年的身上,将她心中浅淡的阴森与些微恐惧都一起融化了。

新的监护人,跟想象的完全不同,与“那些人”更不一样。

至少他对她露出的微笑,是这么写着的。

虽然宫野志保还是不会轻易放下戒心。

她醒来后没有立即开口,表现得就像一个生病了的迟钝孩子,小孩子回话慢些,不会引起怀疑。

然后,她就闻到了浓郁的甜香。

是被冰糖浸透的梨肉,透过气味就卷到了她的舌尖,肚子几乎就要立马咕噜叫起来。

“……”

新监护人耐心地端着碗,似乎并不介意她犹豫多久。

“……”

“……谢谢。”

不管怎样,接受未来监护人的好意是基本都礼貌,而且她也没有拒绝的立场,所以——

宫野志保缓慢伸手,从红发青年手中接过了温热的小碗。

“可是……我要洗漱之后才能吃。”

“那把碗在旁边放一放吧,起得来吗,需不需要我扶你?”

“不——谢谢,我自己可以。”

将生硬的语气勉强掰得委婉一些,宫野志保自己下床,本想低头寻找拖鞋,但双腿刚刚垂下,拖鞋就已经到了脚边。

她假装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拖着已经轻快多了的身体,迅速躲进了卫生间。

从青年手里接过碗时,她闻到了不是消毒水味,也不是梨子甜香的另一股味道。

像是某种格外清凉的药物,涂抹在没有露出来的手上……即使应该已经散了很久,被厚厚的手套罩着,还是留下了有些刺鼻的气息。

那个人,是在给她做早餐时,不小心被烫到了吗?烫得好像……还不轻。

宫野志保心情莫名有点复杂。

这次的监护人有必要这么“牺牲”吗,对一个只是工具的小孩子用心再多,也没有什么用。

只是,虽然心里这么冷漠地想着,宫野志保在卫生间踌躇了片刻,还是乖乖出去,坐在床头,把彻底变温的小碗重新端起来。

混着梨肉的汤汁只吃了一小口,小女孩面上的冷淡表情禁不住一僵,眼睛都在这时睁圆。

——太……也太甜了!!!

把梨肉蒸烂弄成汤这种做法,在岛国极其少见,还要往里额外加这么多的糖,宫野志保从来没吃过这么奇怪的早餐。

更别说糖似乎还加多了,这一口下去,她被甜得小脸皱巴巴,当下就不想再吃。

“不好吃吗?”

托腮看着她的红发青年注意到,及时问道。

宫野志保微顿,脑中的念头转过了好几道,最后想起了青年藏在手套下的烫伤,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挺好吃的。”

是实话,这碗怪异的梨子汤,除了甜得过头这一点,其他都还算完美。

红发青年轻笑出声,再度看透小女孩的心思,却用的是温柔的口吻:“如果第一口感觉太甜,就用勺子搅拌一下再吃。”

“……”

宫野志保在否认不甜和微微颤抖不说话中间徘徊了几秒,鬼使神差地哪个都没选。

大抵是残留病毒的影响,她竟是赌气般想着“难道搅了就有用吗”,捏起勺子在碗中一阵搅拌。

期间捣烂了多少梨肉姑且不提,当她重新舀起一勺汤汁送进口中,带着挑剔的心情抿了抿——表情又有了些微的变化。

“怎么样?”红发青年似是特别关心她的反应,从那双红瞳中流露出的是期待,还有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信心,“我猜测是冰糖化掉后没有搅匀,你刚好舀到最甜的地方了,现在搅拌均匀之后,还会甜吗?”

“嗯……现在刚好合适。”

“是吗?那就好。”

红发青年有点高兴,似乎还松了口气。

宫野志保慢吞吞地吃着这份——特别到估计永生难忘的早餐。

没有紧张与危机感的刺激,她恢复了往常的冷静,终于可以理智地评判眼前的新监护人。

——怪人。果然和“那些人”不太一样。

——第一印象是个外表温和,内里大概掌控欲极强的危险角色,结果……似乎又有些微妙的不对劲。

梨子汤疯狂搅拌之后,反而变得更甜了好吗!

这碗汤明显回过锅,第一次蒸时梨肉已是半烂,第二次加热就成了八分烂,梨肉里的果糖一点不剩的融进了汤里,根本是甜上加甜。

宫野志保没把自己的推测说出来,因为她想到了,这个男人在什么情况才会把做好的梨子汤放到凉,等到清晨的起床时间再重新加热。

虽然很甜,但没到腻死人的程度,还可以吃。

宫野志保将早餐一点一点全吃了,吃完才发现干涩的喉咙舒服了很多,胸口也暖呼呼的,一点也不闷了。

红发青年一直注视着她。

他的目光中,始终没有让小女孩焦灼难熬的冰冷审视,仿佛只是长辈看着生病的晚辈,仅仅为了注意她的一举一动是否安全。

宫野志保把碗放好,十分自觉地回看向他。

感到失落,感到一丝不舍,感到如释重负……怎么都无所谓。

她知道状似温馨的家庭剧就要结束了,接下来进入的才是正题。

不出所料。

红发青年略微起身,侧坐到了她的床边,他平静的赤眸离她不自禁颤动起来的蓝色瞳孔更近。

他的身上,出现了不甘沉寂的、即将残暴撕碎牢笼的捕食者的气息。

这个时候,宫野志保以为自己会是那个“猎物”,并为之恐惧。

但是,要到很久很久以后,她才会倏然醒悟,从来没有什么“猎物”,她是被一个人护在身后的小猫崽,他离开后,她才慌张地抖落掉不慎沾上毛发的一丁点雨水,呆呆仰望阴雨过后终于出现的晴天。

“宫野志保,我很久以前就听说过你的名字,很遗憾,现在才有机会与你相见。”

红发青年抬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轻得近乎于丧失了力道。

那清凉宛如青草香的药味又被她嗅到了,但这一次,她依稀分辨出来,里面竟然还混有一股股极其浅淡、怪异的味道。

“我是一名研究员,目前在你父母留下的研究所工作,工作内容……就是解析你父母留下的秘密,将那项能够创造奇迹的项目,重新复原,并且继续探索下去。”

“你的才识……有目共睹,我不会将你当做普通小孩子来敷衍,也请你仔细聆听,做出自己的判断后,再告诉我答案。”

“我接到的命令,是成为你现在直到成年期间的监护人,你生活中的一切需求,都由我提供给你,你心理上一切糟糕的变化,我都会为你抚平。我不知道你之前的监护人是怎么对你的,但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会负起这份责任。”

“当然了,我不会否认,会对你做出这些承诺,是因为你的才能,我希望你能比预期更早的成长起来,在研究上提供帮助。让十岁的孩子承受大人的自私这点…真的十分抱歉,但暂时没有别的办法……你可以将这视作一场交易。”

“对,看作交易就行了,交易就不会有负担。”

红发青年低声道,随后便对茶发小女孩露出笑容。

“我们在接下来的几年将一起相处,这点是无法改变——但是志保,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也愿意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宫野志保越听越心惊,更有说不出的错愕和茫然。

他为什么要对她说这些,还说得这么详细,真诚?

他难道,真的将她放在可以交流的同一水平线上了?

他不会不知道,他和她都是被“命令”强行系在一起的,但他却好像是真心的想要认真地照顾她——同时他又说这是一场不需要产生负担的交易,要为她实现一个愿望。

她根本没有不愿意的机会,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这么说?

这又是天才没法破解的难题。

宫野志保嘴唇微动,她此时的表情一定很可笑,在震惊之中刚想紧张地开口,红发青年将食指竖在唇前,对她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要拒绝,也不用说出来,我已经知道你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了,过一段时间,你再自行验收成果吧。如果我遗憾地猜错了,就再重新为你实现一个愿望。”

“……”

宫野志保到底没忍得住:“如果,我最想实现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第二次,却还是故意跟你说错了呢?”

红发青年微笑:“所以才让你不要告诉我愿望啊,只要我的确没猜错,但又不确定你的想法,你就多了一个愿望可以实现,不是更好吗。”

“…………”

怪人。

宫野志保捏紧被角,心里无不复杂地想。

都这么久了,她居然还不知道这个怪人的名字,“那里”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家伙。

“对了,我把最重要的自我介绍忘记了,这就补上。”

宫野志保不承认她此时居然又有点紧张,跟此前的紧张大不一样。

红发青年笑着道:“你好啊,志保,我在组织的代号是Glendronach,至于名字,是阿方索——”

“……”

“……?”

宫野志保缓慢地眨眼,不知道为什么红发青年才把名字说到一半,就毫无征兆地停下了。

她莫名有些不安,往红发青年面上悄悄打量,竟恍惚地觉得,方才映入眼中还无比鲜活的青年的身影变了,不知何时被替换成了镜中的倒影。

镜面突兀地咔嚓裂开,多出了两道贯穿他颈部与一只手腕的裂痕。

“……没什么,临时想起了一件事。”

带着不变的微笑的红发青年,至少在此刻,突然为自己披上了一层安稳如常的伪装。

他不知为何改变了想法,摸着茶发小女孩的头,平静道:“阿方索·克托尔——”

停顿了相当久的时间。

“是、我的,假名。”

再次停顿。

“……源千穆。”

“我的真名是,源千穆。”

明明是很【重要】的名字,居然就这么简单地告诉她了。

宫野志保后来才得知,这个神秘的红发青年确实是研究员没错,但他因机缘巧合和警方产生了联系,便被组织安排成了打入警方内部的卧底。

“阿方索·克托尔”这个身份是假的,他真正的名字是源千穆,即使在组织内也少有人知晓……但他在初见时就告知了她真名。

宫野志保不知道的是,千穆本来没有这个打算。

他按照自己的逻辑思路跟她产生了交集,决定先用最外层的假身份和她相处,等之后关系亲密,确定她可以信任,再告诉她真名也不迟——确确实实是千穆会做的选择。

可在某一瞬间,他意识到剧本还在更新,将他的选择,如实地、提前记录了下来。

千穆顿时明白了。

在这场以一人之力对抗世界的抗争中,他要怎么做。

“——好了,现在我们已经互相认识了。你感觉身体好些了吗?等会儿再吃一次药,如果感觉好受多了,下午我们就出门买东西?”

宫野志保张了张口,眼神古怪:“我差不多,好……”

“唔,算了,今天没必要出门,你还是在家再养几天,需要什么直接报给我,我让人送过来,顺便叫人过来准备午饭和晚饭,其实我的厨艺不怎么样,就不折磨你了。”

宫野志保:“?”

这么突然。

即“怪人”之后,她对新监护人源千穆的印象就有了更新:

想法捉摸不透,主意改得比翻书还快的怪人。

——其后的时间,宫野志保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评价完全没错。

源千穆确实是个多变难猜的男人。

真是奇怪,他给人的初印象分明没这么飘忽不定,那时还感觉他做事应当相当有计划,不会突然来一下不着边际的,想一出是一出。

结果竟然正相反。

只正常了初次见面的那一天,将雪梨汤端给她之后,这位监护人的行为举止就发生了改变。

改变也是循序渐进,一点一点加深的。

他带着病好的她去商场,出门前定好的是离家最近的商场,人已经来到了商场门口,他忽然说这家商场的装修风格他不喜欢,方向倒转,竟然就这么去了另一家距离更远的商场。

他把刚用了没多久的家具重新换过,将书房里书架摆放的位置也全部改过,说好早晨几点出门,到时间了他却迟迟没有出现,去上班的时间一开始还算稳定,到后来,一个月里顶多有几天固定,有时候压根不去。

他昨天定好的安排,可能明天——有时还等不到明天,当天就心血来潮地换了个时间,理由更是千奇百怪,宫野志保完全没法分辨是否出自他的真心,或许他真的就是随心所欲而已。

可是,会变的只有他自己做的决定。

宫野志保在沉默外加警惕了一个月后,终于慢慢适应了环境,偶尔会尝试着对他提出一次需求,他尽数应下,没有一次爽约,她说得具体的要求,他也从不会擅自替她更改,严谨细致地落实到了每一个字。

这位监护人的行为阴晴不定、反差太大,尤其不合逻辑,宫野志保越发无法理解。

难道他不觉得变来变去很麻烦吗?临时改变主意,消磨的也是他自己的时间和精力,换成宫野志保自己,她宁肯效率地一次将事情解决。

然而,更难以理解的是,这么一番折腾下来,怎么看怎么得不偿失。

但往往这个时候,监护人的心情似乎都会变得很不错。

每次突如其来地改变主意时,他都会自然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看向手套与衣袖之间,空无一物的手腕。

就像戴着腕表的人需要确认时间,他一次又一次看向自己的手腕,神色专注,眼神偶尔会闪过一瞬的空洞。

他在不停地确认着什么。

确认完了,如果是好的结果,他会笑,笑得很开心,然后人类难以轻易跟上的神奇思路又出现了。

“志保,想吃甜食吗?我听说有一家甜品店的布丁很受小孩子欢迎,正好今天有空,我带你去吧。”

“……源先生,没记错的话,你今天下午是要去研究所的。而且如果是你前天在报纸上看到的那家店,地址在大阪不在东京。”

“研究所?什么研究所?源先生又是谁,我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心理顾问吗,研究跟阿方索·克托尔有什么关系。在大阪啊,那也很好,顺便去大阪旅游好了,行李不用多收,到地方我们现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