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2 / 2)

我是来抱你的 川澜 5149 字 11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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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凡秦震知道他救的是个男孩,都不会让云织来这么撞枪口。

秦砚北的视线带着刃,一寸一寸描摹着云织的样子,眼底不受控制地涌上一层薄红,心里滋长的燥意开始充斥五脏六腑,额角的筋络隐隐浮起来,显得冷锐暴戾。

药效根本不够。

让他想起那些事,本身就是对他的强刺激。

算了吧,他差点忘了自己已经病入膏肓,心理和精神状态的失控都让他无能为力,云织脸皮薄,顾虑多,怕他不能接受,不敢直接跟他表白,端出秦震给准备的借口骗他,也是好事。

她舍命保护他,说不定只是一时冲动。

趁着没见过他病情发作的样子之前,赶紧滚,再深的暗恋也经不起。

比起面对他那样,她还不如去跟秦震承认任务失败。

如果她只是心机算计,他或许可以再陪她周旋周旋,但她爱他……

哪会有什么好下场。

秦砚北讽刺地低笑了声,胸腔里热辣的闷燥刮着五脏,他多看了云织一眼,语气再也没有温度:“云织,我没救过你,不需要什么报恩,带着你的恩情消失,别再让我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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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织只是皮外伤,脑震荡在休息之后也没事了,当天就可以出院,有人给她送来了一张银行卡,里面数额惊人,说是秦总给她的医药费。

云织不要,对方不容转圜地塞过来,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她坐在床边,看了看秦砚北轮椅停过的地方,眼眶很酸,不知道他究竟因为哪件事生气,连救命之恩都不想认了,撵她走。

云织揉了下眼眶,起身离开医院,外面已经天黑,她站在路边许久,冻到脚快麻木,下定决心叫了车,果断报上南山院的地址。

怎么能不明不白就走了。

今天秦砚北从病房出去的时候,她看出他状态不对。

去南山院的路上,云织给秦总特助发微信,对方不回,试着打语音,被挂断拉黑,她只能去打郑阿姨和方简的电话,一律不接,好像她每天去报道见面的那个人,突然就斩断了跟她之间一切微弱的联系。

云织到南山院门口下车,仗着上次来过,直接找到那个保安,笑眯眯说:“秦先生让我过来的,他病了不方便开门禁,麻烦你让我进去。”

保安挣扎了几秒,回忆起上次秦砚北绝无仅有的破例,点头开了门。

南山院太大,门口到C区走路要半个小时,云织拼命跑着,二十分钟赶到C9门前,抬头一看,里面一点灯光也没有。

起初云织以为秦砚北不在,等绕着圈仔细看看,才发现他卧室的那扇窗户,窗帘后有一抹很微弱的亮,像是人靠在窗边,按开了手机屏。

他在家!

云织不再犹豫,也没按门铃,用之前秦总特助给她的访客密码进去,轻手蹑脚上楼,慢慢靠近秦砚北的房间。

她庆幸门没有关严,不用敲了,免得被太子爷骂。

但在云织把手贴上门板的一刻,她莫名心脏狂跳,说不清原因地想起了江时一在病房里说的那句话。

——“他心理方面……往难听了说,精神方面,有点特殊问题。”

云织手指发紧,能感觉到自己手腕隐隐的颤抖。

怎么可能,接触了这么多天,太子爷除了没耐心脾气差,傲娇又难哄之外,没什么不对的。

她今天来,更多的是担心他腿伤状况不好,以及搞清楚自己今天哪里惹到他,把关系缓和。

云织深深吸气,掌心力气加大把门往里推,门缝在她视野里一点点变大,透出里面的情景。

她想过很多,太子爷可能睡了,那她马上跑,或者赤身裸体,她也马上跑,其他的情况都可以随机应变。

但云织想不到,她迈进去第一步,就踩到了碎裂的陶瓷。

咯吱一声,直刺人的神经。

云织屏息低下头,适应了一会儿黑暗才看到,她目之所及的地板上,强震过后似的一片狼藉,昂贵瓷片,玻璃,不成形状的金属,断裂的笔,大幅图纸上明明画着高精密的设计图,都毫不吝惜地被绞碎,甚至有的地方疑似沾着血迹。

云织惊惧地缓缓往前看,直到窗台边上,窗口开着,夜风忽的鼓进来,把帘子猎猎吹起,浮动的深色布料里,男人倚靠在上面,像一抹融入黑暗的剪影。

他安静不动的时候,云织还只是心惊,等他听到声音,睁开沁着凛凛寒光的黑瞳,懒洋洋转向她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是生命受到威胁的危机感。

云织见过秦砚北很多样子了,但没有哪一刻,他像现在这么阈值拉满的咄咄逼人,五官完全被阴影覆盖,手臂垂在一边,掌心松松地摊开,指缝间有斑驳的红痕。

风更大,窗帘掀起,外面月色稀疏地照进来,拂上他的侧脸,那些白天里无可挑剔的棱角和线条,都像被抹上一层极具侵略的森森鬼气,勾住人的眼睛。

云织怕他,但这一刻却只觉得惊心动魄,无法从他脸上移开视线。

“秦先生……”

窗台上的人侧头盯着她,犹如野兽捕捉到弱小猎物,他抬了抬手,蓦的抓起一个半碎的瓷盘。

想扔出去,最后忍住,五指抓得更紧,他像失去痛觉,血线顺着白瓷流下。

“出去,”秦砚北嗓子嘶哑到不像他,“我说过了,别在我面前出现。”

他在流血。

云织没有停顿,一步一步走得很慢,但仍然坚持靠近他。

她心脏已经蹦到喉咙口,响声在耳边疯狂震动。

秦砚北厉声呵斥:“我让你出去!聋了?!”

那个“滚”字,终究咬在满是铁锈气的齿间,不肯说出口。

他是有清醒意识的,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各路心理医生给他诊断过很多次,非典型的躁郁症,强发作的时候会失去控制,思想极端,行为极端,妄想加重,沉郁到可以自行了断,也燥到会肆意伤害身边的人。

药物的作用对他越来越弱,加上从前虚虚实实的片段一直在切割神经,今晚是他发作最不可控的一次。

当初没这么严重的时候,方简初次见到,都脸色发白地下意识躲开,怕被误伤,现在……

他哑声嗤笑。

这女人非要来亲眼见证是吧。

吓破胆,她就老实了,该乖乖滚了,也不用再说报恩之类的鬼话。

云织胸口闷得发疼,指甲死死按着手心,看到秦砚北手臂抬起,匀长两指略微并拢,漫不经心向她勾了一下。

她忍着心悸,加快脚步跑向他,刚一靠近他的范围,下巴就猛然被掐住。

秦砚北手指冰凉,沾着湿漉漉的血迹,用力捏着她小巧细致的骨骼,指腹深陷进女孩柔软的脸颊里,他把她拽到跟前,冷淡俯视:“云织,你是不是真不要命,机场那东西没把你怎么样,就来我这儿找死?”

云织与他近在咫尺,身上温润绵和的气息网一样把他笼罩,他眉心死死拧着,那种清水涌入干涸龟裂土地的刺疼感,如有实质地落在他身上。

痛苦又着迷。

窗口鼓起来的寒风里,秦砚北走到某种末路,保持着所剩无几的清醒,近距离逼视她:“这是最后一次。”

他克制着推开云织,呼吸沉重,唇角几道干裂的口子都冒出红。

云织一个字没说,看了他一会儿,利索地转身出去,一路跌跌撞撞避开障碍,没看到身后那人泄力地往后靠,放任自己陷入更深的阴影里。

秦砚北对自己很轻地冷笑了一声,直勾勾看着洞开的窗口,夜幕漆黑,星星都没有一颗。

都滚吧,他谁也不需要。

他——

比之前更匆忙的脚步声再次响起,笔直走到窗台边,一只柔软的手按住他后颈,温热玻璃杯压到他下唇上,不管他喝不喝,生猛地往里倒。

直到逼得他不得不张开口,杯子的攻势才和缓下来,趁机把水润进他撕裂的唇间。

这会儿能毁天灭地的太子爷被迫喝着水,云织一口气给他灌了半杯,太子爷缓过来,狠狠攥住她小臂,杯子一歪,掉到地上砰的摔裂。

云织气得眼睛有点发红。

这都是钱!他一个杯子好几千,说没就没了!会不会过日子!

那些水不能解渴,反而激起病人真正贫瘠的面目,秦砚北忍无可忍,某根极力抑制的弦,被她的再次靠近彻底瓦解。

“……好,你要报恩是吧,”秦砚北的嗓音微微扭曲,“那就来陪我。”

他的冷静用光,一把拉过云织,坚硬手臂横在她腰间,无底线地向里收紧。

云织站不住,咬着嘴唇跌到他胸前,慌乱地双手抵住他,试图从密不透风的禁锢里挣脱出来。

秦砚北的臂弯不想松,就等于是铜墙铁壁,他轻而易举制住她,手指覆着她后脑压下来,随后低头,埋入她白皙的颈窝里,被她气息包围。

云织渐渐不再抵抗。

他不是在进犯。

他只是疗伤。

云织眼帘垂下,在这个寒风四溢的窗边配合地俯下身,颤巍巍抬起手,按在秦砚北肩上,最轻最收敛地拥抱他。

她终于找到了,怎么才能帮到他,解救他,对他报这个救命之恩的方式。

他的病不止在腿上,也在心里。

云织微微闭眼,月色把她镀上银光,干净温存,她鼓起足够勇气,揽住了这个凶神恶煞的病患。

秦砚北张口咬住她颈边皮肤,她疼得稍稍瑟缩,又被他扯回来,声音撞着她耳膜:“……云织,你对我到底什么企图。”

云织闷声说:“我只是报恩。”

报恩?

报到为他不顾生死。

报到不怕他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面孔。

报到有胆子敢过来抱他。

什么报答,分明是爱。

证据这么确凿,她根本就是来泡他的。

呵。

这个女人。

嘴还真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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