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双更打习惯了……正式恢复还是从明天开始。另外推书不喜欢也没办法……顺其自然吧。
第二十一章 学术之城(二)
找到西泽的金发少女正是艾门,如果她的熟人站在这,他们会发现此时的艾门和过去相比有很大不同。
比如说她看上去更自然了,性格不再像过去一样对外人显得一味冰冷。旁人终于能从她那张娇媚脸蛋上读到16岁少女所应有的青春气息。柔和、活泼、严谨与高贵等多种气质在她的神情中融为一体,这使她看上去更加落落大方,其多变而极富包容性的气质也让她更吸引人。
至于为什么她会在抵达普兹林登的路途中产生这种明显变化,其实还都是因为坎索在临行前对她说的那番话起了作用。
“忒修斯之船”是一个经典哲学悖论。前世曾想转修哲学系的少女当然不可能对这一论述毫无印象。它有许多种含义和解法但其最核心的思想在她看来永远是“对身份本质的探寻思考”。她正是因为被坎索提到了这一性质几乎一样的哲学悖论而幡然醒悟,明白了自己到底该为何而活。
在艾门的理解里,坎索之所以会提起这一哲学悖论大概包含了两层意思。可以被肯定的第一层意思是他用那艘船类比了自己的思想,船身零件被不断替换的过程反馈到他身上便是思想不断被神主心脏影响的过程。这里有些讽刺的意思,也许是对她的,也许是对他自己的……艾门不知道这层意思的背后坎索想要表达的含义究竟是不是“他仍旧是当初出港的那艘船”,但她觉得他希望她能这么理解,仍旧把他当父亲看待。
而第二层意思是她自己的延伸解读,她并不敢确定因为这是个大胆的猜测——她认为坎索根本不在乎神族血统是否能在世上继续传承。
地底研究所计划即使有弥塞罗的影响,其核心决策人必然还是她的父亲。这意味着坎索从那一刻起就已经看穿了这么做将会承担怎样的风险。而且少女深刻怀疑……在最初下定决心的时候他心中所想的是“杀死她”,想要用这种最简单的方式来弑杀扭曲的美神。这铁定是受到了心脏的影响,而她之所以没有被加速聚合血脉的过程,很可能是因为坎索本身的思想在抗拒改变,他的内心深处依然是不希望杀死她的。
那么,如果将“残存的父女情”假设为坎索-哈温留存这具身体活到今天的前提,在去除这个前提的猜想中,他会在乎所谓的神血传承或延续吗?恐怕十有八九是不在乎的……此时再将“忒修斯之船”带入该猜想里,艾门很容易就能读出这番话的第二层潜在含义——即每一个人类个体相较于整个人类文明而言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将人类文明比作那艘船,个体便相当于船上的一块木板或者铁钉。维多利亚神族在这种情况下撑死也就是一块大点的木板且稍微有些其他作用(比如用来打造舵)——它不会是决定性的。即使少了它,整艘船仍可在大海上继续航行。
倘若在这一块她的理解没错,那么她的这位便宜父亲……其所具备的眼光和思想还要超出她过往想象。她也由此从中获得了自己的专属体悟。
本质上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而是个穿越者,且性别和此世正好相反——长久以来她都无法摆脱这层思想束缚,总是免不了用前世的眼光看待现在的一切。这使她总是和这个被称之为“纳米亚”的世界有一种格格不入的疏离感。就像画卷上一个凸显出来的角色,别的人、物、风景都老老实实贴于画卷,唯独她从绢纸上立了起来,平白引人注目,却不一定就是理想的结果。
路途中她就此想了很多很多,感觉自己没必要对此过分纠结。
不妨试试把“艾门-哈温”比作“忒修斯之船”好了——她这样想道——此世的我便是那艘新船,曾经的我便是那艘出港的旧船,虽然不可能像拼接木料一样将新世纪的我重新找回来和此世的我并排对比,但我该明确自己真正的身份,认清自己究竟是谁。
有曾经的记忆、思想以及学识,这代表她仍然是原本的她,是那艘开出海港的原初之船。
然后变幻了身体性别,得到了和过去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在这种体验中成长不可避免使她的思想扭转变化。所以她被改变了,无论是身体还是思想,她的一切均被替换。可以视作那艘被完全替换过零件的新船。
两个她都是她,但有所区别的是,第一个她拥有和现在不同的名字,而第二个她叫做“艾门-哈温”。
……那她为何还要拘泥于过去的身份呢?
……为何,她做不到真正认同自己现在的身份呢?
抱着这样的思绪沉默了一路,少女渐渐意识到了自己过往对原住民抱有的俯视和傲慢有多可笑。
纳米亚世界的底层人民虽然落后却并不愚昧,他们至少是“认真在活”。不像她,哪怕嘴上说着“要为第二次生命感到庆幸”,思想上却依然松懈不下。
原本的艾门不会像现在这样随随便便和男生做直接的身体接触,直接用这副娇媚少女的外貌拉起一个陌生男人的手——这种行为她过去想都不敢想。它一方面是由于她过去的男性意识作祟,觉得这么做“有些恶心”。一方面是由于她此时的女性意识影响,觉得“淑女不该做不雅之事”。
可实际上呢?她发现她的这种思想不过是被两种交叠扭曲的意识给束缚了。她根本没必要在乎这些,她就应该像现在这样,更加无拘无束一点。
旁人怎么想不关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