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弹丸被推入弹鼓,拉普蒂安合上枪,拇指下压扳开撞锤。
他走到落地窗边看着街道,看着堆积在那里的黑色人群和硝烟弥漫的晦暗天空,视线仿佛穿透了障碍,一眼扫遍鸥锦砖瓦。
他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看了大概有十多分钟,他又转回到书桌旁边,颤抖着从内缝口袋里取出一只木头盒子。
盒子打开,里面躺着一枚戒指。款式和他左手戴的一模一样,都是银环镶边,中央嵌着一枚血红宝石。
看着戒指,拉普蒂安渐渐笑了。
那张苍老、腐朽、布满深邃皱纹的老脸上迸发出鲜活生气。看向虚空的浑浊双眼里闪着微光。
他站在那里发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呆,回过神后取出戒指,张嘴把它吞了下去。
然后抬枪顶住右侧额头,带着决然扣动了扳机。
“父亲!”三小时后,萨丁家的临时驻地内,老凯拉的长子普耶-萨丁欢天喜地的冲进来报告:“那个老鸟终于死了!”
“嗯?”凯拉正在看战况报告,闻言立马摘下眼镜,“你说谁死了?”
“拉普蒂安!”普耶兴奋的浑身发抖,“他自杀了——在他们的临时驻地里!尼昂人现在在给他举办葬礼!我们要不要趁这时进攻?”
“不用。”凯拉先是有些恍惚,恢复之后摆了摆手,“吩咐下去,一切照旧。”
将轻浮的长子打发走,凯拉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
他想了想,从书房酒柜里取出一瓶珍藏的果酒。
又拿过两个水晶杯倒入酒液,分别放在桌子的这头和另一头。
端起酒杯,透过半透明的暗红液体他看到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坐在对面,面色狷狂,正端起酒杯冲他致意。
凯拉顿时也露出微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拉普蒂安死去的消息又过了大半天才传遍全城。
这造成了一定范围的骚乱和恐慌,但绝大多数人依然无动于衷。
这也不怪他们冷漠,而是这场灾难——从事发当夜直到今天已经发酵了将近半个月了。
在这半个月里他们无数次请求命运垂怜,无数次向尼昂家族,向自己的信仰寻求庇护,换来的却是冷漠镇压,似乎领主根本不关心他们。
每天那头火焰巨人都会在东城区附近来回游荡,大半个城市都被它点燃,可尼昂家族仍然毫无动静。
人们是真的看不懂了——拉普蒂安究竟在等待什么?
他镇压暴乱半个月之久,又为何会毫无征兆的开枪自杀?
他们看不懂背后的故事,也没有人知道那头巨人什么时候会离开东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