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陈述,卡该尔——乃至整个神恩郡的大体局势犹如画卷在艾门脑海中徐徐展开。
冰月革命后维多利亚港大致肃清了南部区域的旧教势力,但并没有将这股势力在全国境内彻底灭绝。
旧教信徒和新教信徒的关系很复杂,一方面因为信仰观念的不同他们大概率是死敌,但另一方面,因为宗教和家庭单位的关联性,有些人无法做到对异教徒们赶尽杀绝。
就比如一家三口,父亲是旧教徒,母亲和孩子是新教徒。要让他们彼此为信仰厮杀是不可能的,瑟兰境内毕竟不是什么兵荒马乱的穷苦地区。
若是极端的穷苦地区,暴政、赋税的双重压力下确实可能出现血亲之间互相举报。但瑟兰人至少能填饱肚子,基层人民还没那么“丧病”。
而且也因为这种家庭关系,不少新、旧教徒经常以个人或是组织身份在暗地里进行私下交流,用来躲避明面上颁布的举报法案和那些无孔不入的帝国警察。
艾门听到这里时就知道卡该尔的问题非常大,因为这已经涉及到最基层的民众,很多人不可能服从帝国法案去举报血亲。
卡该尔好歹当过王都,这里的繁华虽然因为一场内战如云烟消散,但那些活下来的人……他们至少还保留有部分高傲的记忆。
即使没有任何阻力,光整治这份阶级矛盾都是一件令人头疼无比的事。更何况这里还有教会插手,城区里可能驻扎着一支蔷薇骑士团的精英小队。
“不止。”梵茵叹气,“还得算上旺达家族的内部分裂。”
在他的描述中,‘鲜红圣女’阿苏塞娜-旺达企图整合新旧教派势力,致力于和王都联系,在想办法打点关系,看能不能让圣橡树宫对残存下来的旧教信徒网开一面,至少不要全部处死。
这无疑是最“接地气”的口号。她用这个理念包装自己,成功取得了卡该尔本地绝大多数贵族乃至平民的拥戴。
但旺达家族并不是只有她一个继承人。凯茜-旺达——就是之前召见梵茵的那位——她就觉得不应该给旧教任何抬头机会。
旺达伯爵之前可是有五名子女。其中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凯茜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姐姐全部死在和旧教徒的战争当中,她对旧教的仇恨一点也不比狂信徒少。
所以当初梵茵在教堂潜伏的时候才会遇到她。新卡该尔之所以在战后那么快重建起那么多教堂,这位新入教的伯爵之女居功至伟。
“还有王都的特派员和北方贵族的代表。”梵茵掰手指,“当然这些人对你来可以无视,哦对了,还有拜伦的藏书塔,也许我们可以通过藏书塔联系上拜伦家族。”
“不必。”艾门眯着左眼若有所思,“藏书塔作为城市里唯一独立的中立势力……本身又差不多是全城最高建筑物,不被关注的几率也太低了。而且说实话我不是特别信任远离王都的拜伦人,别忘了当初我让所罗门教授去拿配方都没能如愿,阿凡-拜伦那家伙……他们内部搞不好也出了点问题。”
“你怀疑教会的人已经控制了藏书塔?”梵茵吃惊,“如果是这样,那……”
“那他们完全可以藏在藏书塔里躲过每一次全城搜查,并且以拜伦的名义通行某些重要场所。”
阿尔贝蒂娜补全他的话,眉头紧皱,“我怀疑那个鲜红圣女已经和他们联系上了,如果他们下一步的计划真的如殿下猜测那样是兵变,那阿苏塞娜肯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成为唯一的旺达。”
“旺达伯爵重病,仅有的妹妹年龄太小又不得人心,确实是个绝好机会。”艾门点点头,“而我们的目标就是阻止一切即将发生的不稳定要素,务必确保整个神恩郡不发生骚乱。”
收剑入鞘,她看向林地里的残废少年,发现他已经在菲娜蹩脚的止血手法下痛昏了过去。
这家伙身上有浓郁血气,也不知道过去杀了多少人。想拷问这种人难度不小,他活着的唯一价值就是不触动血肉融合者之间的共生意识。
这种共生意识,只要是靠异神血肉成为融合人就必然会有。之前撒迦莉雅就有这个东西,她甚至还设计出很多种办法去欺骗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