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场景并不仅仅是战争造成的,还有之前的入侵潮。有很多在入侵潮中受损严重的房屋不经炮击便坍塌下来,很多死者……他们原本应该被引导走的。
真是个多灾多难的地方。
艾门不得不承认,卡珊德拉的行为放在这个背景下其实一点也不突兀。突兀的应该是她自己,她变得比以前更冷血了。
布置计划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这些东西。可能对她来说只要普赛克的几万人不死伤过半、还有能力维持这座城就没问题。其他的儿女情长,人性的温暖,对她来说统统没用。
也许她是受了故人之死的刺激,牢牢记住了那句“不要再露出一丝软弱”。但更多的应该是她这些年所养成的习惯——她已经很难回到普通人的视角去看问题了。
那么这种变化是好的吗?
艾门不太想思考这种哲学问题。换1774年之前的她肯定是要深究一下,说不定还得说服自己:说这一切总得有人承担,这并非冷血而是王者的觉悟。但现在她觉得追究这玩意毫无意义,她只想尽快做到要做的事,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中途发生的一切牺牲对她都只是代价的一部分。
偶尔她会像现在这样伤感一下,但她已经过了那种会因为伤感就暂时停下来休息的年龄了。
“你们聊一会吧。”她深深看了眼卡珊德拉,“那边有事,我去找他们分点任务。”
“她总这样吗?”卡珊德拉看着她喝令车夫转向,伸手找旁边人要军事地图,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总是这样的……工作狂?”
“情况危急的时候,是的。”阿尔贝蒂娜有意无意看向她的胸前衣襟,“你没见过她真正疯狂的时候,维多利亚给了她任性的资格,而她总是能将它发挥的淋漓尽致。”
“痊愈速度是吧。”卡珊德拉灿笑一声,“我就不问最高纪录了。”
真正见到艾门之前,她对这位传说中的神恩皇女心态很复杂。憧憬崇敬爱慕都有,在和尼古拉交谈后更是夹杂了一丝淡淡的怀疑。
她一直很犹豫到底要不要听对方的话。毕竟一个国家不可能持续当前这种混乱太长时间。它需要一个能站在台面上的人带领它继续前进。除了艾门之外她不认为其他人有这种能力,但如果这一切是建立在对方的私欲之上,即使最终瑟兰重新回归统一,并以更强势的姿态去回应列国,这种结果……就是正义的吗?
她不知道,这和她一直以来接受的理解相冲突。她也从未做过这样的选择。
“她小时候比现在可爱多了。”阿尔贝蒂娜看着前面痴痴发笑,“那时她会经常性害羞的……在我服侍她沐浴的时候,而且那时她撒谎睫毛会加速颤动,一点都不像今天这样。”
“我是真的很遗憾那么迟才遇到她。”她低头看了眼拎着的箱子,“知道一些秘辛后我尝尝会想,如果更早时我就在她身边,有些糟糕的事,可能就不会发生。”
交谈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这种闲聊的气氛让卡珊德拉非常舒服。她听着阿尔贝蒂娜说一些无关痛痒的鸡毛小事,对某人的了解一如她不知觉间翘起的唇线。
也许,教皇冕下只是看错她了。
这样的想法开始逐渐覆盖掉那层犹豫。
除掉那些光环,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不是他说的那种冷血暴君,对于统治世界,把所有人变成奴隶这种事看上去也毫无兴趣……
“殿下。”奎林策马从偏街奔来,看到她们后一勒缰绳跳下来,空荡荡单边袖口在风中飘舞。
这一显而易见的残疾特征不禁让卡珊德拉和她的骑士们投来注视,但奎林更凶恶的瞪了回去,那种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杀气,让他们意识到这独臂男人是有真本事的。
“殿下。”奎林继续走,凑到艾门身边,“我们已经把两个水厂控制住了,引导走的居民人数在两万左右,只要您点头,那边随时可以转化他们……”
转化?
他说话的声音逐渐放低,但卡珊德拉很敏锐的捕捉到这个单词。她身体一抖,突然想起尼古拉当初也是这么跟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