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门想到。
它颤抖着,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欢呼。每一次呼吸树干和枝条都会像扭麻花一样将躯干肢体统统绞碎,然后那些残留的组织会再次融合,更紧密的贴在一起。
“我幻想过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唯独没有这种答案。”她半眯起眼睛低声念叨,“试图将母树从真实和虚幻的概念中拉到现实……你这是连自己的命都不想要了?”
不错,这棵狰狞恐怖正在不断吃人的树,应该就是各路神话中歌颂的母树。也就是纳米亚世界根源的象征,万物的起始点,所有生命的诞生源头。
哦不——应该说它正在往这个方向不断努力。因为目前的它还只是一件拙劣的仿制品。教会不可能控制母树,他们只能想办法造出一个贴近它的空壳,然后引导它的力量依附上去。
街道和房屋正在崩碎,那些尘土碎片也像血肉一样被吸附过去,和它体表那层血泥样的物质混在一起,不断扭曲,不断融合。
“漂亮吗。”耳边传来一个声音,“远比血肉界的诞生还要美,不是吗?毕竟血肉界融合的只是血肉而已,起源之母可是能够吞噬万物。”
房子的墙壁已经在崩溃中不复存在了。艾门站在废墟高地上,看到雾气在街道上凝出了一个纤细人影。
黑袍,灰发,身材甚至比阿尔贝蒂娜还要好。这是一个从背影看极有魅力的成熟女人。
但艾门却在看到她的时候抖了一下。她习惯性将右手放到腰间,抓空时才意识到狮心王剑不在身边。
麻烦了……她只能勉强干笑一下。
没有神焰也没有神剑,现在她面对这种敌人的胜算是零。唯一获胜的希望就是撒迦莉雅能尽早发现她的暗示,看看法尼娅那个神棍妞能不能及时醒悟。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女人转身,艾门这才看到她的眼部居然蒙着一根黑色布条,“我了解你就像了解我愚蠢的过去,艾门,你更该知道抵抗对我是无意义的。”
伊恩扯着格雷一起缩在废墟断壁后,两人一丝大气也不敢喘,对于刚才看到的一切景象产生了难以言喻的幽深恐惧。
维多利亚在上,这是噩梦吗?
即使是伊恩,即使是这个因为复仇加入逆命者教会的人,他也没想过上面缔造死灵街居然是为了滋养那棵怪树。和这种行为比起来什么感染、寄生、屠城都显得无比仁慈,因为后者至少是有目的的在收割生命,他能说服自己这是为了更好的未来,为了消除人类之间的差异和隔阂,为了教会宣扬的包容和理解,付出一点牺牲当然在所难免……但现在呢?
他完全看不出来这有什么意义。那是超越极限的恐怖。他确信任由那东西成长下去可能所有的一切都会被吞噬,内心中对教义的认同隐然产生了一丝怀疑。
他们真的是在拯救这个世界吗?
那么多死者,那么多死而复生的高贵战士,如果他们付出一切为的就是这种东西,他们的牺牲真的有意义吗?
伊恩抖了一下——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只能像个凡人一样蜷缩在阴影里瑟瑟发抖,所有的道理,所有的意义都离他远去,残存下来的不过一个选择,关乎生存,关乎毁灭。
“我只好奇一件事。”艾门握紧两只拳头,遥遥看着黑袍女人,以及屹立在女人身后的狰狞怪树,“你到底是怎么穿梭这层界限,从而得到这种力量的。”
她的预感是对的。贝妮塔的警告也并不是空穴来风。在穿过了血骨编织之地、阴影覆盖之地、彩虹架桥之地、点线勾勒之地之后,还有一个介于真实和虚幻中间的敌人在等着见她。
那么贝妮塔的警告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少女心头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