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平淡的声音在庭中传递,“我曾听信黑暗的蛊惑,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孽。冒犯了全瑟兰最不应该承担这个责任的人,对此我感到非常愧疚。”
“所以我今天站在这里。”她闭上双眼,“我要把我这一路走来所听到,所看到的事实真相说出来,以免还有人犯下和我相同的罪。”
她语速平缓,从跟随北方贵族对燃烧冬珂兰的驰援开始讲起,讲火灾肆虐下的凡人的无助,讲围绕奇迹之火取暖的难民,讲她是如何决定去普赛克找人,讲她在普赛克遇到新教教皇尼古拉,又如何在他的蛊惑下陷入迷茫,决定暗杀曾经的神恩皇女。
这番陈述用词干练,但仔细听可以听出来并非事先准备好,应该是她的临场发挥。在场所有人的思绪伴随她的音节沉浮陷入那一个个潜藏危机的黑暗夜晚,一直听到普赛克最终击杀了全数入侵的异种,在座不少人才想起来呼吸,一边大口喘息着一边抹掉额头的冷汗。
普赛克是东北海港。因为一直以来都没有异种会从东北入侵的记录,那边的防御比南部海港要宽松多了。一旦异种在普赛克登陆成功短时间内将没有兵力抽调去组织拦截和防御,病毒将会迅速从入侵点扩散开来,为了保全自己他们可能不得不放弃整个瑟兰以北的全部领土。
这样说起来,艾门公主在普赛克立下的功劳甚至比在西线战场上的还要大。她保全的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海港,等于从病毒手中夺回了全瑟兰近一半的领土。
不少人立刻想起来埃兰-慕斯之前对她做出的指控,那个“抗击军令”的说法现在看来是那样可笑——如果她当真听令被军队带走,整个东北可能就全都完了。
但指控还剩下最初的一项。
埃文斯双手交叠放在下巴上,一边听着旁边的交谈声一边皱眉盯着公主殿下。他知道随着这些证词公开生效她是不可能有性命危险了,冬珂兰纵火是为了防止瘟疫进一步扩散,只要司法找到那些难民幸存者确认卡珊德拉说的是真话,那放火烧死一城已经变成怪物的人……这个行为倒也不能说就是错的。
但最初的指控不一样——她一脸惊愕的抱着哈特-哈温的尸体,这可是中央广场上数千人群都看到了的!瑟兰律法里可不存在功过相抵,不管她立下多大的功劳,只要犯了罪就得受罚。
而她大费周章,筹划用这些证人抽那些贵族的脸,难道还会让他们用这样的罪名给她定罪?继续对她施行处罚?
埃文斯不这么看。虽然他过去对这位艾门公主缺乏了解,但以目前他看到的事实,这位殿下的手段之锐利足以比拟手术小刀……他不相信她耗费这么大力气只想得到这个结果。
她一定还有手段,可以让她从所有指控中彻底脱罪的手段。
正是因为看出了这一点,埃文斯才感到好奇和迷茫。至少他是想不出来,有什么手段能在证据链如此完整的情况下再脱罪的。
“也许……我们的调查出了点疏漏。”埃兰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他依然坚持着,坚持自己法官的威严,“但是——尊敬的殿下!您还没解释第一个指控,即您为何要谋害哈特-哈温。”
“我没有。”闹剧进行到现在,艾门终于再次开口。她盯着埃兰淡定开口:“我没有杀他,我永远不会将屠刀对准我的亲生兄弟。”
“你撒谎!”丹特-古兰尼愤怒站起来指着她尖叫,“现场有那么多人!……他们可是都看到了!你抱着他的尸体!双手和整个身体都沾满了血!”
“那是假的。”艾门也淡定看着他,“不过是用来迷惑人的东西,让你们放心坐在这里,等着我反过来制裁你们。”
“艾门——殿下!”埃兰用手拍着桌子,“请尊重这个神圣的地方!贵族代表和公民代表坐在这里不是听你说笑话的!”
“今天您必须就这件事给出合理解释。”像是从这番话里得到某种暗示,丹特咧开嘴,用危险的视线在少女身上扫来扫去,“否则您就犯了谋杀罪,必须当庭得到审判!”
“你们无权就一件没被做过的事审判一个无辜的人。”艾门晃晃脑袋,故作无语的看向周围,“诸位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这件事本身透着那么多的疑点,你们就不觉得自身智商受到侮辱?”
议论声就没有停过,但没有人响应她的号召。
大部分人已经很清楚她大部分的罪名会被免去,那么她的生命就是安全的,即使谋杀罪成立,她也不会被判死刑,那剩下来的事情和他们中的一些人就无关了。他们只需要坐在这里看戏就好。
“请停止您的蛊惑行为!”丹特对少女怒目而视,“您很清楚!作为站在被告席上的嫌疑人您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那么谁有资格呢?我吗?”
第三次,突兀的声音从隧道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