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只有他一个人的呼吸声，渐渐的，呼吸声从急促转为悠长。

他其实是一个矛盾的老人，越是高位者，越是年老者，越是会很矛盾的活着。

他痛恨原肠生物，连带着痛恨诅咒之子，这都是真的，但又不得不靠着领域级诅咒之子来维持东京地区的稳定治安，明明将诅咒之子打入地狱，他内心也感受不到任何痛快。

他尊敬着第一代圣天子，也一直等待着机会夺走权利，但当这份权利就摆在面前时，他又开始犹豫要不要下手，要不要成为真正的独裁者。

他老当益壮，但终归不是年轻时，和齐武玄宗不同，他也并没有带领日本崛起称霸新时代的极右翼思维，更不是沙文主义者，他的权利早已在第二代圣天子时就达到了顶峰，和某个大总统不同，他对家属后代并不寄以厚望，也不至于被家族逼着称帝复辟搞独裁。

这份矛盾导致他始终犹豫不决，当断不断，很多时候没把事情做绝，为了维持局面的微妙平衡，他付出了不少的努力，而现在……他到了必须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之前做出的准备只是未雨绸缪，现在他已经不得不这么做了。

天童和光这个蠢材将事态推向了深渊，民警的对立他并不会在意，因为这群人本就不被大众所认可，但重要的是煽动力，火一旦烧起来，将成燎原之势，现在只差一把火，而火种已经捏在那群人的手里……他能做的只有尽快将火种掐灭。

不，要做的更狠。

天童菊之丞拿起毛笔，饱蘸墨汁，笔走龙蛇，眼中的黑暗与墨汁的漆黑融为一体，他写出四个汉字。

——唯我独尊。

“齐武玄宗的做法倒是给我提供了一条好路。”天童菊之丞斩碎了犹豫，自言自语：“他做得到，我没有理由做不到，这些年我对东京地区的掌握完全足以支撑独裁，只是我没有这么做，为了抑制住圣天子的权利，而现在已经没有必要了。”

就连圣天子也不需要了。

天童菊之丞沉默许久，打开柜子，拿出一把许久不用的雕刻刀。

他离开书房，在漆黑压抑的天空中，走向圣居中央圣天子的卧室。

一抹电光划破云层，照亮了天地，点燃了天童菊之丞眼中的深邃。

曾经的佛雕师眼中再无半点佛光。

第两百零八章 英雄之路

夜晚十点五十分，天空暗沉，仿佛快让人透不过气来。

“预定毕宿五抵达还有十五分钟。”里见莲太郎深呼吸一口气，他站在高台边缘，盯着远方的幽暗，因为没有灯光，没有电力，深夜的可见距离太少，即便是能力出色的民警也不可能超越人类的极限，唯一能看清远方的只有缇娜这个具备猫头鹰基因的诅咒之子。

在幽暗视线的另一端，可以听见重物迁徙的声响，一步步落下，仿佛要将大地都踩踏破碎，虽然看不见，但那种强烈的压迫感仍然清晰的传来了。

“没有任何援助了。”我堂厂长双手拄着刀，坐在椅子上低沉的说：“东京地区里的高层已经自我难保，自卫队损失过半，都忙着去镇压东京地区的民众，哪有心情管前线人的死活，毫无疑问，我们已经算是被舍弃了，如果我们战死在这里，东京地区连最后一道防线也彻底溃散。”他望着远方：“幸运的是，照明弹还余下十多发，能够支撑一段时间的照明。”

“不论如何，都退无可退了，这是最后一战……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我尽力了，会在这一战中倾尽所有，即便如此也不能守护好东京地区，那也只是命运罢了。”

里见莲太郎的内心出乎意外的平静，因为背叛带来的哀痛难过挣扎，在短暂的压抑后全部消散一空，只余下一个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自我，这或许是一种成长带来的失去吧，他清晰的看见了自己憧憬的背影破碎成了碎片，内心余下的只是无法复原的残渣。

“哼，年轻的臭小子，你想说命运什么的还太早了一点。”我堂长正冷哼了几声，他也不希望死在这里，只是留下来的民警都是自愿，事到如今东京地区毁了，他们也无法独自存活，不如干脆的跟这群怪物同归于尽，至少算是死的光荣。

日本人的死生观念本就很轻，抱有荣誉而死并不值得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