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当然是有的。
眼前的崩坏律者,手持刀剑的他,只是伫立于此,便是对她的一种讽刺,一种嘲笑,一种刺痛。
若是五年前,她放走了苏白,放走了西琳,就不会有这样的结果了,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去,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不会造成这样的剧变。
程立雪有什么犯下不可原谅的大错吗?站在她的立场上,她忠诚的执行了任务,何错之有?
她既不是在巴比伦塔中大搞人体试验的疯狂科研者,又不是奥托这类疯狂偏执的野心家,她不是万恶之源,也不是此世之恶,只是在其中走过片场,因为偶然因素而碰巧站在了重要节点的人物,并非是她多么特殊,只是她太过于幸运,也太过于不幸。
她无法原谅自己的理由只有一个,曾经她有拯救一切的机会,却将其摒弃……这股耻辱和羞愧令她心口发烫,直至这一刻也依旧令舌尖苦涩。
“我留下来。”程立雪遏制住了恐惧,她说:“我必须留下来……”
“会死的。”苏白又一次警告。
“嗯。”程立雪点头:“那就让我怀抱着尊严死去吧。”
苏白没有说第三次,这女武神总是如此固执,自从最初相见时就如此,他只能说:“别死了。”
“那只崩坏**给我吧,若是我还能活着回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程立雪握着若水剑,缓缓的移动着步子:“若是我死了,就当我没有说这句话吧。”
“好。”苏白答应了,他想知道她要说什么话的前提是两个人都必须活下来。
程立雪安心一笑,仿佛这样就能留下一丝羁绊,即便自己死了,这个人也会惦记着她到底最后想说什么吧,其实想说的话很简单,只是一句‘对不起’,但她要藏好,等待最后再说出口,若是死在了战场上,那就让他惦记着,这至少能够证明……她,从未想过轻易的去赴死。
女武神持剑而立,喝声在劲风中传递出去,每说出一个字身体都在升温,她报出姓名,于战前挑衅着强敌:“我是天命欧洲总部女武神部队指挥官!程立雪!谁敢与我一战!”
这拙劣的挑衅有种古代大战之前阵前喊话单挑的意味,这种只存在演义小说里的铁血情节,现实之中是不会有的,但当它真实的发生在眼前,由一名英气十足的女武神开口,感受便截然不同了,仿佛是美好的事物终将破灭,她在最好的年岁将生命托付予剑刃,这幕光景点燃了灵魂的火焰,静静燃烧。
“给予她毁灭。”崩坏律者淡淡开口:“去吧。”
“是……”贝拉不敢称呼它为女王大人,她只能感受到一丁点女王大人残存的气息,但另一股意志压倒性的胜过了一切,她无法违抗崩坏意志,那是她存在的源头,不论对女王多么忠诚,她终究是崩坏兽,战斗和破坏是她的宿命,眼前的人类是她摧毁的目标。
贝纳勒斯展开双翼,程立雪主动跃下高塔,她不能留在这里,留在这里只是压缩战斗空间,也会给予苏白不必要的掣肘,主动拉扯着崩坏龙兽脱离了高塔。
坠落的过程狂风呼啸,她的长发在烈风中拉成直线,身体变得轻盈如雨燕,若水也更加灵动,仿佛能呼应她的心神:“是吗……你也渴求着一战啊。”
她握住若水长剑,蓝色光华闪耀,水流激荡,如雨燕滑翔,于半空划过一道弧光。
在落地之前,交锋就已经开始了,程立雪能否击败全盛期的贝纳勒斯完全是未知数。
苏白已经无暇去关心那些,崩坏律者一直都在观察他,凝视着他。
哪怕残存的只是断片的意志,它仍然是神,掌握着六核的律者力量,是当之无愧的此世最强者。
崩坏律者一袭华丽衣着不改,目光冰冷机械,古井无波,神情找不到一丝变化,仿佛嵌套着面具,金色的眸子深处除了深邃还是深邃,她站在那里,神情不变,观察着苏白的一举一动,却好似僵硬的手办,自最初一开始就没有动弹过哪怕一厘米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