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笨蛋天女，我说了这么多你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么！”苏白有些恼火。

“那你听我说的话了吗？”绫罗盯着他：“我只知道，你又想将我一个人留下，独自去面对你那所谓的天命，三千年前是这样，三千年后还是这样，我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苏白语塞，他无法反驳，但也给不了绫罗她想要的回答，人与人之间是无法相互理解的，她说的他都明白，却无能为力；他说的她都懂得，但她不愿接受。

如此便是最大的矛盾，如此也是轮回的宿命。

苏白愿意与否，他都只能孤零零的一人来，一个人走，消失离开，轮回转生……有人记得他，没人记得他，都不会带来任何多余的影响，终归会被时光遗忘，那些不愿意遗忘他的人，孤独的守在光阴长河里，望着被时光斑驳的背影，纵使这把炙热的烈火燃烧了三四千年不熄灭，反而越发旺盛，最终又能有什么改变？

没有改变，同样的结果。

除非……

一把骨质匕首刺入了苏白的后背，精准的落入他的脊椎骨中，并未见脊椎切断，但赤红色的光没入了他的后背，截断了血气，也几乎断绝了他的力量流动，暗裔的双翼骤然间消散一空，苏白的五感几乎瞬间失衡，他侧过头看去，见到的却是一双漆黑的眸子。

“对不起，兄长大人……”司危从后方拥抱住他：“我都听见了，但我的想法……和她一样。”

绫罗飘然而至，她来到苏白身前，拥抱住了他的面容，将脑袋贴在胸前，长发飘飘，唇角微微扬起，声音温柔的说：“可惜你哪里都去不了……我绝不会甘愿再一次被你抛下了。”

长发化作漆黑的镣铐，封锁住了苏白的双臂，绫罗天女纺织出了钢铁的枷锁，这都是最高级别的宝具，她不计较仙灵力的消耗，也要将他的全部力量都封锁住……或许他有着手撕大天魔的实力，但再强大的力量也有弱点，来自肉身的力量更是如此，只要截断力量的流动，他终归只是个人类。

绫罗天女行走大地四千年，怎么会不精进自身实力，对于阵法术法之类的研究，早已不下于开发者的人类。

司危和绫罗一前一后的抱拥着苏白，将他放在了光明野的大地上，苏白已经僵硬成了石块，他还在试图挣脱封印，但越是发力，全身越是僵硬，越是虚脱。

“现在放手，我还不会生气……”

苏白的身体冰凉，肺腑最深处的热量都在流逝，他知道司危的术在夺取生命力，她试图剥离暗裔的力量，只是手段过于粗暴，给他带来强烈的虚弱感，这种强烈的虚弱和战栗根本遏制不住……他内心在苦笑，妈的这算是怎么回事，又被女人背刺了。

“兄长，对不起，但我不能放手。”司危从后方抱拥着苏白：“已经足够了，你做的很好了，从这一刻开始，我会陪着你的，就像在西陵一样，这次我会好好保护你，其他的事都不用管。”

她细细的耳语着，温柔的吐息，甜蜜的诱惑，仿佛要将人的身心都融化。

她奉劝着苏白放弃抵抗，这或许也是一种逃离苦难的方法，她们误打误撞却也找到了有效克制系统的手段，系统的确会强制轮回者行动，但如果轮回者都失去了自由，它的强制作用力也无法在主观层面上生效，除非遭遇什么天变地裂的大事，否则他可以就这样一直生活下去。

可这样半吊子的结果，苏白无法接受，他的最后一口骨气还在，怎么可能这样对轮回低头？苟延残喘也未免太难看了，哪怕一败涂地也是站着死……他早已勒死了自己的卑微，也不会给自己留下退后的路，除非击碎整个轮回，否则……他仍然是个失败者。

他呼唤着灰烬之刃，尝试开启轮回之书。

但绫罗的一只脚踏在了兵刃上，将暗裔的兵器踏入泥土里，仙灵力压制着它狂暴的烈火，即便兵刃试图回应主人的呼唤，也没能挣脱天女的压制，她站在眼前，缓缓弯下腰，手指不轻不重的掐了掐他的脸颊，没有半点焦虑，仿佛是对着不听话的孩子温柔的教训着，半宠溺半温柔的说：“不要调皮。”

苏白的脑海中首先浮现出的是问号，紧接着……

绫罗捧起他的脸颊，言语深处有强烈的压迫感：“乖乖听话，好吗？”

苏白的后背升起了刺骨的寒意，名为战栗和恐惧的情感侵吞了他的想法，如果能动弹，他一定会不自觉的往后退步，甚至逃走。

……妈的，老子慌了……

连死都不怕的轮回者，分明面对的是如此温柔贤淑的天女，他却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战栗、何为恐惧，那是生命本能在呼唤着让他逃走，但是可能性太渺茫了，可过分艳丽甚至魔性的笑容近在咫尺，已经是无言的警告……他已经没有了逃脱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