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吉普莉尔皱眉:“你是我们的同族,应该留在这里,留在阿邦特赫伊姆,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不是。”苏白摇头:“你和阿兹莉尔都一样,错误的判断,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我和你是不同的,也注定不可能在这里久留。”
阿尔特修希望他成为敌人和挑战者,而不是麾下的战士,手中的棋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苏白对阿尔特修更加重要,她可以失去天翼种,可以失去麾下的追随者,但不能失去挑战者和对手,否则她的存在就会失去意义……用无敌来标榜自身的强大,这是多么空虚的一件事,没有丁点的乐趣,只有稚嫩的孩童才会热衷于踩死蚂蚁。
“你的确比我更加特别。”吉普莉尔也承认这点:“主对你抱有很大期望……毕竟那位大人总是流露出‘谁都好,快来杀我’的表情。”
“你果然也看得出来啊。”苏白点头称是。
“我也多次对着大人释放了天击。”吉普莉尔傲然的笑着:“但是没能让主从王座上起身,真是一件遗憾的事,或许想要唤醒吾主的斗志,只有我一个是不够的。”她停顿了一下:“所以,你其实可以不用离开,即便留在这里,我也会跟你一起……哪怕是挑战主的力量,又或者……”
“吉普莉尔,你是天翼种。”苏白一句一顿的说:“天翼种不能忤逆自己的创造主,不论你再如何认真,即便你多么真诚……你改变不了你身为天翼种的事实,哪怕有着弑神的打算,你的尝试也只是尝试,不会成为现实……只能用来取悦创造主的方法,并不是真的怀抱着杀意。”
他指着自己:“我与你不同,她的恩赐于我而言,更像是诅咒无异,迫使着我一步步变强,也迫使着我不得不一步一脚印的前进……如果我不能前进,便会被同化,被你们天翼种所同化。”
“同化有什么不好?”吉普莉尔以锐利的目光凝视着苏白:“天翼种有什么不好吗?在主的威光下巡视天地,吾等即最强代行者的使徒,肆意妄为,却又活的无比自由,能挑战强者,能践踏弱者……这样的生活,不好?”
“很好啊,这样的活着很自由……我亲眼见识到了阿邦特赫伊姆的平静,这里简直就是乐园净土,没有明争暗斗,没有勾心斗角,没有烦恼。”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坚持离开?”吉普莉尔更加不解:“地上,有那么好?”
“恰恰相反,地上很糟糕,比这里糟糕一万倍……你留在修复术式内可以安安静静的度过五年时光,而在大地上,孱弱的种族聚落或许不到五年就会覆灭。”
苏白不可否认,在这里除了全员女性这个致命点之外,它比地面上任何一个国家、种族都要舒适、自由……他有资格这么评判,毕竟他曾经跟兽人种、地精种、人类种等等种族近距离的接触观察共同生活过,由此最终得出的结论……这里的确是净土乐园。
吉普莉尔紧握着五指:“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接纳天翼种的身份?因为主的意愿?”
“与她无关,我只是不想被你们同化,不想快乐的沉浸在这份血染的幸福里……你认为你们的幸福是从哪里得来的?你们享受的幸福,是从全世界独占来的幸福,只此一份,没有更多,也没有更少。”苏白对天翼种没有厌恶感,但有着天然的隔离,从一开始到现在,他心中都觉得这里的美好仿佛幻象,完全隔离在世界之外。
“只有强者才能持有幸福,这就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吉普莉尔从不认为这样的情景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这个世界本来就没什么道理。”
“世界的确没有道理,但人有。”苏白说:“强者不足跪,弱者不可欺,这就是我的道理。”
“如果我是个贪生怕死、贪图享受的愚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接受这个身份和赠礼,快乐的在这里唱着‘团子大家族’的歌……可惜我连这样的愚者都做不成。”苏白自嘲着:“我比愚者更加愚昧。”
他没有去看吉普莉尔错愕的目光,继续说:“可惜天翼种永远不懂,你们生来强大,永远无法体会到弱者的感受,胜负生死都如此轻描淡写。”
吉普莉尔无法回答,她或许是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价值观的冲击。
正如其他天翼种无法理解她固执的想要单独挑战龙精种的想法,此时的她也无法理解苏白的固执理念的源头,无法理解他的价值观……那不是强者弱者的力量比较,亦不是各个种族之间的互相厮杀,而是更加平和的……更加普通的……更加平庸的世界。
不能互相征讨、不能相互厮杀、面对弱小种族都保持平静态度,面对强者也不能露出獠牙……如此平凡的世界,如此无趣的世界,没有血染的舞台,会多么无趣?
这样的世界是无力生存的弱者们的天堂,却是争夺霸权的强者们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