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聚落里的人都完全默认他们是夫妻关系，再加上休比偶尔的问题发言，她已经被打上童养媳的标签，而他也被打上了炼铜术士的标签。

……淦，明明这机械比我年纪乘以十还要大，这怎么都算是老牛吃嫩草才对吧！

里克自言自语道：“如果是苏白，一定就这么说了。”

“苏白……”休比低声说：“里克，经常会提到这个名字呢。”

“也是啊，提到他会让我觉得轻松，也只是在你面前提一下，我很少对其他人说，因为其他人都会想起过去的事，而我们不能往回看。”里克坐在从木柜上拾起了一个木牌，将刻着字的木牌丢进了火堆里：“我只会在快支撑不住的时候才会想起过去的事，提及一下，会让自己觉得轻松……”

他望着苏白的灵牌在火焰里燃烧：“已经过去五年了，我再也没见到他……苏白那么厉害的人，不太可能会死，但我也害怕他若是真的死了，都没人记得。”

“所以每年都要来这里……烧木头？”

“这个应该叫灵牌吧，刻着名字的……我记得他的名字怎么写，虽然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里克苦笑着摸了摸休比的脑袋：“这次是你陪着我来了，过去只有我一个人，那种感觉……怪不好受的。”

被谁陪伴的感觉，挺不错。

里克最初对休比就没什么恶感，也谈不上痛恨，也是源于七月雪的影响……因此对机凯种没有天然的畏惧心理，反而很快接受了她的存在，他也因此怀疑过，自己是不是从苏白这边继承了什么特殊的增益，不然为什么两个人都对机凯种有这样的吸引力。

时间过去的太快，眨眼间一年，却仿佛只是待在一起几天，里克也有感到了些许恍惚不真实。

“里克……”休比的声线细微且柔弱：“跟我说说，关于那个苏白的事吧？”

“也好。”里克拾起了毛毯，裹住了有些冰冷的身体，整理了一下言辞，谈及过去的事……说起过去，总有些绕不开的话题，过去的好都印照着如今，到底有没有变得更好，他自己心底也并不明白。

五年时光，聚落相较于过去大了一倍不止，人数超过两千人，而牺牲的总人数不到五十，这已经十分稀少的比例了，但这五十人无一例外都是被里克命令着去送死的……他仍然执行着过去的那一套价值观，但越是执行，就越是感到痛苦，越是觉得矛盾。

“苏白是个很厉害的人，或许从过去的最初开始，他就意识到了我的困境……我们人类到底该不该握住武器，该不该拾起利刃……我常常会在歇斯底里的痛苦中去想，若是当初大家都学了剑，懂得武，变得和克珑一样强大，能杀死妖魔种那么强大，是不是那些人就不用死了。”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能嗅到血腥味。

“我为了自己的一己意愿，命令着那些信任我的人去死，还要坚持这种牺牲是有意义的，坚持这样是有价值的，像个伪善者一样……如果从一开始大家都拥有力量，结果就会截然不同了吧。”里克念着苏白过去说过的话：“不论是选择反抗，还是选择顺应，结果会如何，根本没人知道。”

一只小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里克，已经很厉害了。”

“谢谢你的安慰。”里克摇头：“这种话我听过很多次了。”

“不是，这是事实。”休比用无机质的目光说：“现在的行星环境对人类是灾难，致命的恶劣，人类的存活就是一种异常……但里克活着，好好的活着，还在朝着明天奋进，还能思念过去的时光，这样本身就已经很伟大了，这一定是你的心引发的奇迹。”

“那只是……苟延残喘罢了。”里克长舒一口气，过去的他听到这些，会愤怒。

“不一样的。”休比却微微动弹，她坐在里克的膝盖上，凝视着他的眼睛，斩钉截铁的说：“过去休比不明白，现在休比明白了，里克讨厌有人死去，不论是谁，不论是不是人类，讨厌杀害，也讨厌被杀害，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你能保持着自己内心的坚持和良善，这就是你的心……”

她确切的把握住了什么：“这就是里克的心，只是里克自己不愿意接受。”

只有风声和火焰呲呲声的房间里，里克被扶着脸颊，他没办法躲避这样的凝视，最终发出了苦笑：“你还真是……将我解析透彻了啊。”

“对不起。”

“不用道歉，我不是在责怪你，反而是有些高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