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迷茫过啊,至少那段时间没有过,你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并且坚信自己这样的做法是有价值的牺牲,哪怕失去了谁,也会有人在你身边安慰你的伤痛。”浪客剑豪轻轻说:“至少你还有温暖的被窝,香喷喷的饭菜,可我连那些都没有,因此逐渐连迷茫的心情都丢下了。”
“我认为……”立香说:“这只是因为武藏你比较特殊,而不是我哪里有问题。”
“啰嗦,我知道自己的体质特殊,注定吃饭没筷子,吃面没调料,喝凉水都塞牙的。”武藏捂着脑袋:“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提升了气势,盯着立香手里的干粮:“至少在这里,你还有东西可以填饱肚子,还能在火炉边烤火,这已经很好了。”
“我明白,我也很感谢迦勒底的各位的照顾……”
“不,你不明白。”武藏摇着头:“从你身上,能感受到沉甸甸的责任,这和我这名浪人恰恰是格格不入的东西,所以我确定,你的心底在迷茫,在恐惧,在害怕……担心自己无法完成职责,更加惧怕重复过去,所以你连面对苏白的勇气都没有。”
“我……”少女握住棕红短发:“我不是你,作为普通人,我当然会恐惧会害怕,面对这陌生的世界,这一无所知的情况,以及迦勒底仅存的队伍,我连退缩的资格都没有……而他,他又拦在了我的前方,和过去一样。”
苏白既是告诉了她坚强为何物的导师,是她追逐的理想背影;又是她挥之不去的梦魇,令她心生战栗。
他站在己方,能给少女提供无穷尽的勇气;他站在对立面,只是垂落视线便仿佛细数着她的罪孽深重。
她咬住嘴唇:“我不想被他杀死,也不想杀死他……但我又能怎么选择?结果都只有一个,为了自己的存活不惜践踏一切的选择,我已经做过一次,还要我再选择第二次?”
“那就是你自己需要思考的问题了,保持思考,不要停下来。”新免武藏认真的说:“在烦恼的尽头,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我没心思陪你在这里打机锋,佛家的禅理我根本不懂!”立香提高了音量,下一刻她压抑着嗓音说:“如果能想明白,如果能得出一个所有人都满意的答案,我又何必这么苦苦挣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少女发出了无法理解的质问,她将内心所有迷惑都吐露,但那又如何,仍然得不到答案。
新免武藏垂下眸子,眼中满是过来人的了然之色。
……哪还用问吗?他比谁都在乎你,比谁都期待你,比谁都希望你能独立坚强,摆脱多愁善感的脆弱,成为独当一面的坚毅者,不需要继续承受谁的庇佑,能亲手创造属于自己的伟业。
……如果选择关心你,不论过去多久你都不可能会觉悟,都会下意识的依赖,这根本谈不上出师。
……也只有成为你的敌人,才能迫使你击碎幻想,不再沉溺在过去的美好光景当中。
……他很笨拙啊,只能想到这样的办法,不惜将自己装扮成恶人模样,对弟子刀剑相向。
……这份严苛背后是近乎宠溺的百般在乎,换做祂人,他会多看一眼?而你还要质问为什么。
武藏叹息之余,也有了一缕嫉妒,如果当初苏白能给予这样多一丝的耐心和关怀,或许她也不必吃那么多的苦头了,所有顿悟都是自己来领会,没有知心大姐姐,没有名师指路,甚至没有千度……这就是区别对待吗?因为自己不是亲传弟子,还是因为这女孩有那么可爱?
她这么想着,手掌已经不自觉的伸出手,掐住藤丸立香的脸颊两侧,微微一拉。
新免武藏自认为年纪不大,但毕竟是浪客,风餐露宿,哪怕成为了行走特异点,有了觉者的加护,皮肤也终究水嫩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特别是她还经常被一些女性英灵从者以各种名义拉走去保养皮肤……这一对比还真是有些手感上的差距,这滑嫩的手感……
……为什么我没有,可恨!
新免武藏想着想着,眼中就含了几分不快的煞气,甚至有点胸闷。
“怎,怎么了……突然觉得你笑的很可怕。”立香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被扯住了脸,外加武藏用莫名空灵的眼神凝视着她,令她有种被直死魔眼瞪着死线的危机感。
“没什么……”武藏松开手,但还是在女孩脸颊上留下了两道红痕。
……只是有点嫉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