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莹顿时感觉非常失望，她其实还是想见见那位芦名盛氏的尊容的，毕竟是被传扬得如此响亮的一个豪杰，不过她也明白，对方的要求合情合礼。

别说芦名盛氏据说现在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确实不适合被多人打搅，就算他身体健康，他也是一位大名，像巫女这种人，除非是上面的人专门要见，不然就是应该在下首等着的。

一般东瀛的正式房间是一套两间的，中间用画着优美彩绘的纸拉门隔住，里面那间是主人见客的主房，而外面那间是仆人们待的谒见室。

当主宾在主室商讨事情时，仆人们就是谒见室里正坐等待吩咐，所以谒见室比主室还要大。

另外如果有特殊情况，比如主客地位相差悬殊，此时会将拉门完全打开，主人正坐于主室中心，而臣下坐在谒见室里面对主人跪坐，而仆人们则要在外面的走廊上等候。

当巫女与侍从们坐好以后，包括盛隆和森田也等在谒见室里，只不过他们坐在最上首，在场之中唯有灵鹤仙人是站着的。

两个跪在门前的美丽侍女，左右两边分别把门拉开了，灯莹赶紧聚精会神往里面看，这可是唯一能看清楚芦名盛氏的机会。

只见一位身材枯瘦的老者坐在房间中央，他的姿势也不是正坐了，而是半倚靠这地步，或者说半躺着，看着，就觉得老态龙钟，要这样的老人还正坐确实是太勉强人了。

老人身穿白袍，银发如丝，面容消瘦，嘴上留着两道八字胡，嘴下也还留有山羊胡，如果按照这个脸型年轻个四十岁，那一定是个超级帅哥。

但仔细一看，他已经是白发苍苍，瘦得快成皮包骨了，皮肤也已经布满皱纹，甚至上面还显露出了老人斑，可见其确实已经到了风烛残年了。

但老人的眼神依然炯炯有神，带着一丝锐利的锋芒，而且他的血气没有丝毫耗尽的感觉，反而在熊熊沸腾着，就像一堆旺盛的篝火。

如果闭上眼睛不看他，只感受这如太阳一般的气息，灯莹一定会认为坐在房间里的人是位壮汉，而不是一位迟暮的老人。

也就是他已经老了，可想而知，在他年轻时的全盛期，恐怕这气息会更加可怕，灯莹都能想象得出来，那血气如虹的景象。

“门就不用关了，我想多呼吸点新鲜空气。”老人说道，于是侍者们只是行礼退下，并没有再把门关上，这下凑巧，灯莹看见看见里面的所有事情了。

“您就是芦名盛氏？”灵鹤仙人走进去问道，即使是面对这位一城之主，他也依然保持着高姿态，毕竟仙人没必要对凡人低声下气，虽然说真打起来，灯莹估计灵鹤仙人很有可能不是这位老人的对手。

“正是在下，那么阁下，想必就是灵鹤仙人了吧？久仰大名，幸会。”芦名盛氏站起来一抱拳，灯莹这才发现，这个人好高啊，快有两米了吧？即使已经老态龙钟，这种压迫感依然丝毫不减。

“哎别这样说，您的大名我确实是久仰了，我就根本没有什么大名，估计几天前您也不知道我的名字。”灵鹤仙人打断他的话，直接坐下了，还是那随便的坐姿，“您也请坐下吧，这样站着我都怕您不稳跌倒。”

“呵呵呵，哪有这么夸张，外面谣传得多，说我都快死了，真是瞎操心，我还好着呢，区区站一会都不行，那真是太小看我了。”芦名盛氏笑道，不过他还是从善如流地坐到地上，以免自己居高临下给客人以压迫感。

“不，在看见您以后，我觉得外面的传言一点也不夸张，甚至还说轻了一点，您这是在强行吊命吗？”灵鹤仙人一针见血地说道。

啊！他一提灯莹也看出来了，难怪芦名盛氏明明只是坐着见客，也要爆发出如此庞大的血气，他这是已经临近死亡了，必须强行靠血气维持生命啊。

只要这庞大的血气一直在运转，就会像一台强大的水泵一样不断给体内的组织器官加压，维持它们的运作，这样就能让老化的器官继续运作，维持不死。

简单来说现在芦名盛氏体内的器官已经不是自动运转了，而是他手动控制，但要用这么累这么麻烦的方式，也确实说明他离死不远了。

“哈哈，被您看出来了，不愧是仙人，我对您的信心更多了一层，人嘛，在世上总有一些放不下的东西，人总是会怕死的，所以我能不能再活长一点，就要看仙人阁下的了。”芦名盛氏笑道。

很奇怪的是，灯莹见他笑得如此爽朗，总感觉是早就把生死看淡的人了，哪会说怕死呢？而且总感觉他对续命是否能成功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为何还要用血气吊命这么拼？

“既然是您请我来的，小仙自当全力以赴，可否让我检查一下您的身体？”灵鹤仙人说道，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有点倨傲的，但不知不觉他对芦名盛氏的态度就改变了，也许是因为这位老者的人格魅力即使是仙人也折服吧。

“可以。”芦名盛氏大大咧咧地展开身体，任由灵鹤仙人检查，两个老人的互动也不会有任何让人想入非非的因素。

盛氏在检查中都还有闲情逸致去给自己倒一碗酒，他的身边原本就放着酒壶与酒碗，看来平时也嗜酒如命。

“怎么样，您也来喝一杯吗？”盛氏对着帮自己检查的灵鹤仙人问道。

“大人！仙人正在为您检查身体呢，请至少等到结果出来再喝，而且您的身体也不好了，再喝这么多酒就……请您节制一点。”森田在谒见室插话道。

“真是扫兴呢，森田君，我现在就指望着这点乐趣留在人世了，如果连酒都不给我的话，也许我明天就真的要与世长辞了。”盛氏开玩笑地说道。

“是，是臣下多嘴了。”森田只能这样说道，现在芦名家已经没人能管这位老爷子了，而且大家都需要这位老人在，才能压住局势。

“我先给您检查完，先不要乱动，等检查完了，我就陪您尽兴。”灵鹤仙人安抚道。

第125章 住下

最后，当灵鹤仙人仔细检查过一遍后，他才收回手，为芦名盛氏披上衣服，主人还没有说话，森田已经着急地问道：“怎么样？您有办法吗？”

“难。”灵鹤仙人先说了第一个字，让这些家臣的脸色骤然变黑了，然后他才缓缓补充说道：“这可不单纯是寿命的问题，您的器官已经衰竭了啊，而且身体里还留下了许多暗疾，还有药物残留的副作用，即使单纯续寿也很难解决问题啊。”

家臣们听了，内心越来越凉，灵鹤仙人说的他们都知道，随着大限将至，芦名盛氏作为武士的身体已经开始衰竭，即使是寿命增加了，这些已经出现的并发老年病也不会马上就好，已经损伤的组织也很难自愈。

而且芦名盛氏早年间南征北战，喜欢亲自冲锋陷阵，他是出了名的好战派大名，和织田信长、武田信玄一样从上位后就长期处于和周边的战争之中，身上积累了很多伤。

另外之前为了给芦名盛氏吊命，芦名家发动了一切力量，为他找来了大量的延寿药，现在他已经吃多了，体内积攒了大量的药性，不仅耐药性叠得很高，而且还有强烈的副作用。

之前灯莹给才丸老爷配的延寿药都是小心翼翼的，尽可能消减副作用与过强的药性，以免损坏他的身体。

而芦名盛氏虽然体质比才丸强很多，但毕竟也是人，芦名家找来的药比灯莹配的剂量更加大，更不注重平衡，副作用也更大。

所以现在他身体已经不行了，即使强行把寿命给提上去，他也不一定能活太久，随时都有可能旧伤复发，体内毒性发作，器官衰竭而死等等。

“呵呵，算了，他们太执着，有些事情是天定，逆不来，没办法就算了，来来，仙人陪我喝酒吧。”芦名盛氏豁达地说道，似乎完全就不这样的样子，现在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下面的家臣也只能干着急。

“我没说没办法啊？”灵鹤仙人话题一转。

“啊？”森田和盛隆都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刚才他不是说很难的吗？

“我只是说难，不是说没办法啊，芦名阁下的问题比较复杂，我可能需要专门地规划设计一道治疗方案，而且可能不是一两次就能完成的，所以可能需要长期治疗。”灵鹤仙人说道。

“那么仙人，请问需要多长疗程，把握大吗？”森田大喜过望地说道，但盛隆表情就不是很好了，但他低着头，完全不让任何心里的感情表露出来。

“现在只是初步检查什么都不好说，不过至少也要半个月吧，这段时间我就叨唠一下，留住在鹤城吧。”灵鹤仙人说道。

“没有的事，是我们麻烦仙人了，无论事成与否，芦名家都记住仙人的恩情。”森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