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郁闷地趴在桌子上,泄愤式吃包子,没看到裴燎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昨晚那事呢,”夏澈咽最后一口,抱着牛奶开口,“别说什么当做没发生过,不可能哈,这种话说了跟没说一样,都是用来糊弄人的。”
裴燎抓起他一缕头发把玩,淡淡道:“我知道。”
夏澈拽了下没拽出来,就由着他去了:“你知道就好。我其实也……咳,不怎么反感,以后可以……”
“床伴关系是吧?”裴燎突兀打断,“可以。”
夏澈:“?”
啊?
裴燎一本正经道:“你不是喜欢——”
夏澈飞快捂住他嘴,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不用说得那么直白!”
“好。”裴燎听话道,“想了几天,我觉得你的提议我可以答应,但是有一点不行,这段关系只有一种结束的前提,就是你对我负责。”
夏澈缓缓扯动嘴角:“你知道你现在有多不可理喻吗?”
“我很讲道理。”裴燎措辞头头是道,“我是第一次。”
?狗东西!
夏澈怒了:“我不是第一次?!”
裴燎论据充分:“但明显我付出比较多。”
“难道是我强迫你的吗?”夏澈第一次见这种倒打一耙的,“不是你非要……”
裴燎弯起眼睛:“我非要什么?”
夏澈咬牙:“你学坏了。”
裴燎轻哼一声,大有“我不听我不管我就要你负责”的无赖架势。
其实这个要求在夏澈能接受的范围内,毕竟一开始还打算直接负责呢。
但有一点,他完全想不明白。
夏澈问:“你真不喜欢周奕歌了?”
裴燎气道:“我就没喜欢过他!”
夏澈懒得争辩:“那你真的喜欢我?”
裴燎慎而又慎地点头:“嗯。”
夏澈不理解了:“那一开始不同意,为什么现在同意了?你就不想跟我……”
谈个恋爱?
裴燎知道他要说什么,无奈笑了声,压下唇边的苦涩:“你喜欢我吗?”
夏澈舔了舔下唇,没有回答。
这个反应在裴燎看来是显而易见的否认。
他似乎早有所料,并没有什么剧烈的情绪波动,只是很平静地问他:“所以你知道我要什么了吗?”
裴燎猜到了夏澈会提出交往。
但没有感情的名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他不想要对方那么草率的决定,要么不开始,要么一辈子。
他承认自己没出息,无法拒绝夏澈的所有要求,所以这些天想破脑袋就想通一件事:
既然不接受对方离开,那就不给夏澈“不开始”的选项。
至于引爆欲望的导火索——
他觉得,夏澈对他,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感觉。
这么不讲道理,被胁迫者其实应该生气的。
但夏澈只是笑了会儿,道:“这么笃定我会结束关系吗?”
开口就谈永远,野心真大。
“不确定。”裴燎撑了一小时的若无其事,已经到了极限,薄唇紧抿,慢吞吞把椅子往夏澈跟前凑,小心翼翼抱住他,埋下头,“你争取同意,好不好?”
“要是永远不会有这一天呢?”
“一辈子没名没分,也可以。”
夏澈没有回抱,叹道:“为什么喜欢我啊?”
裴燎说:“因为是你。”
夏澈失笑:“你还挺会哄人。”
“不是哄人。”裴燎直起身,蹙眉道,“实话。”
“好好好。”夏澈敷衍摊手,“什么时候的事儿?”
裴燎:“……”
夏澈:“不知道?”
裴燎:“不想说。”
嚯,还挺神秘。
夏澈眯起眼睛:“那就这样吧。”
裴燎一愣:“什么?”
“你说的我同意了。”夏澈说,“就先这样吧。”
裴燎:“……”
好、好突然!
其实夏澈也没怎么想明白,他还需要点时间理理思绪,在此之前,必须先稳住裴燎,占据主动地位。
他不喜欢被动。
夏澈支着脑袋,漫不经心道:“走肾不走心的关系你见过很多了吧?还需要我们再一条条立规矩吗?”
他问得老神在在,心里却在打鼓。
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走肾关系到底怎么处。
裴燎最好没问题,这样就能给他时间去咨询有经验的人士了,免得现在被忽悠都不知情。
石化中的裴燎被他盯得喉结一滚,缓缓回神:“嗯……”
夏澈心脏提了起来。
裴燎:“不行,我还是有问题。”
夏澈:“。”
夏澈心碎了。
他颓然道:“你说。”
“你知道我答应你的目的不只是为了做那种事吧。”裴燎再怎么佯装
淡定,还是无法把“那种事”直接说出口。
能控制耳朵别泛红就很不错了。
他紧张,夏澈反而不紧张了,好笑道:“嗯。”
裴燎皱着眉头,似乎在想比高数题更深奥的问题,好半天过去,谨慎试探:“那我是不是可以为了我的目的,做一些适当争取?”
夏澈挑起眉毛:“含糊其辞,谁教你那么写谈判书的?什么叫适当争取?”
裴燎对他不踩文字陷阱的结果很可惜:“比如你必须遵守1v1的关系,我可以偶尔约你出去吃饭,跟你出去玩……”
“追我?”夏澈言简意赅总结。
“咳!”裴燎差点呛着,不太有底气道,“也可以那么说。”
夏澈笑眯眯捏着他耳朵晃了晃:“可以。”
你追任你追,能让我答应转正也是种本事。
又不是封心锁爱了,裴燎要真有那个能耐让他负责一辈子,他也认栽。
这句“可以”说出来后,两人都不说话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气氛明显有点不对劲。
夏澈视线飘了一圈,看到剩下的唯一一个小笼包,随便开启话题:“包子在哪儿买的?”
话题跨度太大,裴燎一下子没回味过来:“嗯?”
“国外的包子很难买吧。”夏澈似笑非笑,“在国外工作那会儿,你为了给周奕歌买小笼包,是不是大雪天排了两个小时队?”
“……”裴燎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是哪次,“虽然没想起来,但肯定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贵人多忘事。”夏澈只好再提醒他,“就是平安夜晚上,我们在一起喝酒,他说想吃小笼包,你第二天早上酒还没醒就去排队了。”
裴燎终于想起来了。
他蹙眉道:“不是你想吃吗?”
夏澈一怔:“什么?”
“他嚎了几天,你说把你的瘾勾起来了。”裴燎说得漫不经心,“我——”
叮咚。
“夏总!”
门铃声响了。
白奏在外面呼唤:“夏总,你要的文件我们带来了。”
思绪被打断,夏澈暂且收心:“裴燎去开门。”
裴燎:“。”
裴燎认命地去开门。
“夏——”白奏笑容在看到裴燎那张脸的瞬间,僵硬成冰,“……裴总?”
“嗯。”裴燎开门也不招呼。面无表情回到沙发上坐下。
白奏和奚珠轩尴尬地站在门口,不知道下一步该往哪儿迈。
幸好夏澈解救了他们:“站那儿干什么?进来啊。”
白奏立马小跑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呈上文件:“夏总,这是律师草拟的起诉合同。”
“资料都在这里了?”夏澈把过长的袖子卷起来去接,“你先联系国内那边的法务部过来几个,然后……白助,你的耳朵为什么那么红?”
“我、我我我我我没有!”白奏耳朵颜
色快赶上猪肝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视线乱飘,哪儿都不敢看。
夏澈疑惑地看向奚珠轩。
没想到他亲爱的奚助也眼观鼻子鼻观心,不给他回应。
夏澈沉默几秒,悟了,摸摸脖子上藏不住的吻痕,又低头瞥向露出来的手腕。
很好,鲜明的五指抓痕。
好像是昨天晚上裴燎握出来的,因为不疼,他就没放在心上。
夏澈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解释。
“这个……唔!”
话说半截,他脸色蓦地一变,猛然站起来跑去卫生间,撕心裂肺地咳了一阵。
“呃!呕——”
白奏和奚珠轩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变吓傻了,裴燎倒是反应极快,拿了瓶水跟进去。
“还好吗?慢点吐,喝水漱一下口,喘气,别闷着。”
昨晚医生的诊断两人都知道,药物反应就是这样,所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夏澈本来就没吃几个包子,说话的时候就消化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吐的全是酸水,嗓子烧得疼,咳了半天也没缓和。
裴燎心疼地拍着他后背:“这得吐多久啊?”
夏澈有气无力地摆手:“不会要持续几个月吧。”
“持续一个星期我就得带你去医院检查。”裴燎脸色很不好看,“你别抗拒医院。”
夏澈想怼他,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扶着垃圾桶继续吐。
要死,这次违约金拿不回一个亿,都对不起他这副残躯!
好半天过去,反胃症状才缓和,夏澈捂着胃出来,虚弱地瘫进单人沙发里:“白奏,帮我把电脑拿来。”
“……”
无人回应。
夏澈奇怪地抬眸:“白奏?”
白奏僵硬站着,瞳孔比跳楼机颤抖幅度都大。
“夏、夏总啊……”
“怎么了?”夏澈边纳闷边接过裴燎手里的热水袋放在胃上,“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奚助?你为什么也是这种眼神?”
奚总助的表情从未如此丰富过。
如果用饼状图表达,大概是一分呆滞,两分茫然,三分不可置信,还有四分惊悚。
半晌,她阖动嘴唇,说出了从进屋以来,缥缈空洞的第一句话。
“夏总,要我们去买山楂吗?”
夏澈:“???”
白奏魂差点飘出来。
奚姐,您耽美小说看太多了啊啊啊啊!
室内一时间万籁俱寂。
裴燎先没忍住,笑了出来。
夏澈:“……”
夏澈:“你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