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画面太美好太有佛性了。
就算是最杠精的人也往往会觉得这是一种艺术手法,风暴之后的宁静是艺术的夸张。
至于竹筏上平静死去的妇人,更可能只是一种意象。
正常情况下,海浪过去了,妇人应该是死的很惨,最美好的情况也是抱着孩子死去了,大部分可能是尸骨无存,葬身鱼腹。
但真白要更加的杠精一点,她从源头开始杠。
“为什么船上会有妇人和婴儿?”
要知道这是唐朝,这是东瀛到大唐的海船,能够冒着这个风险过海的和尚,各个都可以当圣僧来看的。
一个老妇人为什么要乘坐这个船,还敢带一个婴儿来飘扬过海?
“这个游戏的机制看起来是幻术,其实还是推理解密,找到一个真正的解释,也就是那个所谓的,幻术之中存在着真相,这里面一定有瓜可以吃。”
“也就是说,我要分析出,这个画面中,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思考之后,真白给出的答案是,和尚,惊慌是真实的。空海到达大唐是真实的历史。
但妇人,婴儿,只是空海编造的故事。
更加残忍的想法,就是连风浪都是假的,空海捏造了一个遇险的故事。
但真白最后没有擦掉风浪,没有选择这个路线。
在这个路线下,空海可能连风浪都没有遇到,或许一开始就为自己捏造了这样的故事,或许只是为了劝说白居易而已。
但是真白犹豫了,她最终还是觉得,空海应该是遇到了风浪,他也的确惊慌了。
那么,他为什么要捏造一个妇人的形象呢,他完全可以说自己见到了风浪毫无畏惧,就像是一个圣僧一样,反正没有什么人见到过他在海洋中的表现,他完全可以欺骗世人,完成属于自己的幻术。
“因为他还需要欺骗自己,同时,他要打造出来真正的佛。他是一个真正高明的幻术师。知道什么样的幻术才能够真正欺骗到人。”
在真白看来,空海在海洋中遇到了风浪,于是他害怕了,他对佛法质疑了,他觉得佛法没有用,更觉得作为一个人,人是很难有佛法这样的精神的。
于是他捏造出来一个平静的妇人。就像是和尚会捏造出来佛的存在。
空海可以是卑劣的,但正因为有空海的卑劣,才可以看到妇人的平静,佛性的伟大。
他把自己越是塑造的卑劣,就越是能够证明妇人的伟大,他活着,就成为了妇人存在的证明,就是佛存在的证明。
同时,这个故事也欺骗到了他自己。
他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空海的名声,而是佛法中的无上密是否存在。
真白曾经学过一篇课文,叫做唐雎不辱使命。
九十岁的老人,面见秦王,拔剑威胁,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五十里的安陵因此得以保全。
可面见秦之王,荆轲都要用计谋藏一把短剑,唐雎凭什么就能带剑而去?
答案就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件事。
面对秦王一扫六合的局面,某位‘唐雎’无可奈何,只能看着自己的国家被彻底吞并。
他就如同在风浪之中的空海,就如同白居易,发现自己的佛法才华说客口才全都是无用功。
绝望之下,空海捏造了妇人,白居易妄想了李白,而他写下了唐雎不辱使命的名篇。
他们能够接受的是自己无能,他们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一直以来所相信的东西无能,那才是信仰的崩塌。
他们无法接受,在生死之间的大恐怖面前,恐惧是生物的本能,佛法根本无用。
他们无法接受,在权势地位面前,个人的才华文笔,根本没有价值。
他们无法接受,在国家实力面前,纵横之道,说客之能,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466、何者为瓜,何者为鱼
“妖猫案?”
年轻诗人白居易,被迫要与来自东瀛的空海一起调查案件。
因为这些案件都是跟妖怪相关,又涉及到了一些玄宗的往事,这样的宫内机密,大多数人也不知道,只有白居易懂得。
因为他的职位正好是跟那些卷宗有关。
他声称自己是为了写诗,当然,实际上也是因为真正有实权的官位他拿不到。
他是两榜进士出身,理论上应该是要做大官了。
但实际上他只有闲职。
这便是高层权谋的做法,遇到有名气的人,即便是真的避免不了要用,也可以给一个看似清贵的职位,实际上这个职位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也没有权势,影响不了什么状况。
这算是官场中常见的手段,明升暗降。
“对了,你一个和尚,身边还有女子?”
一边调查案件的时候,白居易发现空海的身边还有一个美貌少女一同而来,于是好奇问道。
“她是跟我一起渡海的人,跟我不同,我是来求取无上密的,她却跟你一样,是为了写诗才来的。她觉得在东瀛无法经历大事,看不到真美妙的景色,没有足够的情感与经历,自然无法写出名篇绝句。她要亲自来这大唐,看一看山水,见识一下大唐的长安,万国来朝,极乐之宴。”
“那你可就来对了。”白居易点了点头,对那个美貌少女的印象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