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夫所指,无疾而终。对于擅长资讯魔法的女巫而言,诅咒的原理从始至终都很简单。若此刻站在这里的是爱丽丝,那她甚至可以直接引爆这两份诅咒将这个大祸临头而不自知的家伙给干掉并将他们的灵魂与血完全炼化成为可消耗资源。而即便是对诅咒领域并不算非常擅长的帕秋莉,想要捏死这个家伙实际上也是一念之间。
但是,不能够那么做。
帕秋莉心想着,一边计算着时间一边等待着从爱丽丝那一侧传来的通讯。而就在她等待与思考的同时,源于天空之上的轨道炮击也进行到了最后的那一个环节。
——这颗星球,即将从宇宙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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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这颗星球会不会炸,但我感觉我十有八九是要炸了。】
郑吒心想道,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体内的能量分布达成平衡。然后精细地操纵着躯壳中的每一个细胞聚合团块并将它们放置到合适的位置上——他成长得很快,距离一开始的生涩到现在最多不会超过三分钟的时间他已经能够大致地控制自己体内的绝大部分细胞。然而控制归控制,爆炸……或许无可避免。
钻头的速度已经稳定了下来,因为郑吒此刻所在的位置正好便是星球的核心。外核的部分已经略过,那么剩下的便是最后也是最麻烦的内核潜入。
内核。
半固态的金属之核。
郑吒放眼望去,四周的一切都是亮度高到不行的金属之海——他很清楚这些东西伤不到他。因为他在进入外核的时候身体便开始迅速异化,在眨眼间便构筑出了能够在超高压和数千摄氏度环境下安稳存续的外皮和防护机构。而当他开始碰触内核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升级到了可以在恒星表面行走的水准。
然而,高温和高压伤不到他,但是高能却不在序列之内。他现在感觉自己根本就是一块充满水的气球,而接下来自己得从一面钉板上滚过去。
他瞥了一眼身下那台在星球内核中还能够正常工作的钻机——毋庸置疑,此刻他对帕秋莉的手工水平已经是抵达了心悦诚服的水准。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女巫们到底是怎么用那些有限的资源做出那许多规模浩大,烂摊子也同样浩大的场面出来的。而他同时还知道,自己如果想不出来答案,那么这里大概也就是最后一站了。
因为他清晰地察觉到了自己的身体正在蠢蠢欲动。他能够准确地感知到自己体内每一个细胞对外界那充沛能量之海的热切需求。而他同时也知道自己体内的细胞们已经串联了起来,并且正准备谋划着什么大行动。
他猜不出它们想要做什么,这让他不由得自心底生出‘我居然还没有我的细胞聪明’这种悲伤的念想。他努力地想要将这令人忧郁的问题略过,但一个更加糟糕的消息却让他的心情更加低落。
因为就在这时,钻机停止了运作。
地方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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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温,难受,略有感冒迹象_(:з」∠)_
第六十四节·第四阶
时间到了,地点也到了。
当恒星萃取塔被触发式的程序启动的时候,这由无可计量的熔融金属所堆积构筑而成的光辉之海便在一瞬间化作了彻底的灰白。
郑吒亲自见证了这一过程。
他亲眼看见身周铁海中的一切颜色都在迅速地变得黯淡,星核急剧冷却,核心最中央那几乎永不止息的火焰在转眼间化作虚无。而这虚无的灰白向外急剧扩张,很快便覆盖到了他视野的边界!
能量正在被吞噬,熔岩化作凝固的铁。而这颗行星——正在死去。
它正在从一颗能够孕育生命的珍贵星体化作一团无价值的堆积石块——它支撑不了多久,因为赛博坦人的恒星萃取塔就连吸干一颗太阳都不需要多久。然而它凋亡的速度却比郑吒所预想的还要迅速。他才从一数到五,在他的感知中便失去了所有的光。
没有光,没有热,没有动静,没有变化。
他能够感知到的只有寂静,能够察觉到也的只有寂静。
而在这令他感到难以忍受的寂静之中,有一缕火花在他的心底燃起。
【要来了吗?就是这个时候了吗?】
郑吒放空了内心,并将自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心中燃火的那一个小点。脑域最大功率运作着准备将所有的计算量都用以投入体内对细胞进行控制。而当他做好了自认为能够做到的最完美的准备之时,能量的浪潮随之涌来。
轨道炮击开始,毁灭之光直入地心,然后和爆发的塔中能量一齐扩散!
他在一瞬间便被淹没,然而淹没他的浪却并未让他窒息。他双眸圆睁,所有能够使用出的力量在一瞬间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
——所有基因锁,完全开启。
——毁灭模式,完全开启。
他试图想要放声狂啸,然而此刻就连用于发声的计算量都被调动了起来。他只能够感觉得到那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浪潮从四面八方朝他扑来,向他体内涌入,体内的细胞一个个地粉碎然后重塑,筋肉与骨骼也一点点地被破坏然后再生。
疼痛?郑吒现在已经感不到痛了。因为疼痛说到底只不过是个自我保护措施,是人体神经用于提醒大脑远离危险源的强烈神经信号——然而神经系统在能量潮袭来的那一瞬间便被彻底摧毁然后迎来一次又一次的重塑。神经信号自然是一点都没得剩,而就算神经信号还有残留,它们也没办法抵达他的大脑。
因为郑吒已经没有大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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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吒猛地睁开眼睛,触手可及的冰寒与森冷冲刷着他的意志。他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时却只在四面八方看到一片黑暗。
黑暗,无止境的黑暗。
有一束光从不知道多高的天穹上洒落下来,正好将他覆盖其中然后让他脚下出现一块可以踏足的白。而除此以外,四周的一切都是一片漆黑——他微微皱起眉,看向自己站立在苍白之上的脚尖,他不清楚脚下的苍白地面是什么材质,但总感觉它不属于自己曾经见过或者接触过的任意一种材料。
他轻轻握拳,感觉自己的身体虚弱得厉害,能量衰竭,双臂使不上力,基因锁也完全无法操纵感知,而自己的思考也变得混沌,难以搞明白一些复杂的问题。
很糟糕,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
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应该还在完成‘筑基仪式’,而这一过程中却绝对不包含在这个不知所谓的地方浪费时间的流程。
得赶快回去才行。
但应该怎么回去?
不知道。